見叫不動鐘靈潼,老者也是束手無策。
畢竟好多話,當著蘇平的面,他也不好意思表露出來。
留在龍江,這簡直是自掘墳墓,他也不知道蘇平是怎么想的,這可是彼岸,王獸中的頂尖王者,別說蘇平是逆王,就算是傳奇來了都沒用!
“既然這樣,老朽也留下來吧,希望能略施綿薄之力。”老者說道。
他這么說,是為了留下照看鐘靈潼。
真要到了城破為難時,他可管不了那么多,到時就算得罪蘇平,他也得將鐘靈潼強行帶走。
以鐘靈潼的天賦,就算沒蘇平,換個別的老師教導,成為大師也是妥妥的,這可是他們鐘家的苗子,不能陪蘇平這么任性送命。
對這老者的話,蘇平沒說什么,就在這時,他的通訊器忽然響起,蘇平一看號碼,居然是市長謝金水的。
“市長,你在哪?”
蘇平立刻接通問道。
“我已經回來了。”謝金水的聲音有些平靜。
蘇平詫異,這么快?
昨晚出發,今天就能返回?
“請了幾位傳奇?”蘇平連忙問道。
謝金水沉默了片刻,道:“蘇老板,你現在方便過來一趟么,我想開個會,有些事當面說比較好。”
蘇平微怔,忽然感覺到謝金水的語氣有些不對味,他心中隱隱有些不安的感覺。
“好,我這就去。”
蘇平立刻說道。
等通訊掛斷,蘇平看了眼旁邊的刀尊跟三位鐘家老者,道:“我有急事,先出去一趟,你們隨便坐。”
刀尊看了他一眼,蘇平沒隔音,他也聽到了通訊,眉頭微微皺了起來,道:“好,你自己小心。”
“蘇老板盡管去忙,不必睬我們。”鐘家老者連忙道。
蘇平點點頭,立刻離店。
出了門,蘇平看到街道對面的門面里,秦渡煌和柳天宗也都從店里出來,二人看到蘇平,都是驚訝。
“蘇老板,老謝剛回來了。”
“嗯,他剛聯系我了,叫我過去一趟。”
“是么,我也正好要去,我問他請了幾位傳奇回來,他沒說。”秦渡煌皺眉道。
旁邊的柳天宗干笑道:“這老家伙,該不想是想給咱們一個驚喜吧?”
蘇平和秦渡煌都沒笑,覺得這個說法一點也不有趣。
在這個時刻,他們沒心情開玩笑,尤其是在這么大的事情上。
老謝的反應實在是很怪。
這讓他們不由自主地,想到一種糟糕的可能。
但愿不會是真的!
很快,市政府廳內。
會議室中。
除了結伴而來的蘇平和秦渡煌,柳天宗之外,牧北海和周天林等人也都到來,他們是在其他地方辦事,一聽到謝金水歸來的消息,就立刻趕了過來。
會議室內,還是他們幾人。
“老謝,怎么回事,你別一聲不吭啊!”葉家族長脾氣火爆,忍不住焦急地道。
秦渡煌望著低頭不語的謝金水,臉色變得難看起來,道:“老謝,究竟什么情況,你說個話,難道,峰塔那邊的傳奇,沒有過來?”
其他人看到謝金水之后,都是這樣的想法,此刻聽到秦渡煌將他們的擔憂道出,都是臉色微變,緊盯著謝金水。
聽到秦渡煌的話,謝金水身體像是微微震動了一下,他沉默少頃,慢慢抬起頭來,卻是一臉難以描繪的神色。
充滿疲倦,失望,絕望,還有痛苦,以及愧疚等等。
看到這張臉,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峰塔說……前線深淵洞窟告急,他們沒法騰出人手過來幫忙。”謝金水緩緩開口,嗓音卻沙啞得可怕。
秦渡煌等人臉色瞬間變了。
沒法騰出人手?
“一個傳奇都沒來?!”周天林忍不住瞪眼,又是震驚,又是憤怒,道:“峰塔不是說,有幾十位傳奇么,平常其他基地市遇到王獸級災難,都能請動峰塔里的傳奇相助,這一次為什么不行?!”
“難道他們也在害怕彼岸!?”
聽到周天林憤怒的聲音,旁邊的幾人都是微微張嘴,這話他們也想問,但周天林已經替他們說了。
牧北海臉色陰沉無比,道:“老謝,究竟怎么回事,基地市每年給峰塔的稅,那么多錢,他們是有義務來幫我們的,現在真需要他們了,為什么沒來,就連一位傳奇都請不動嗎?”
秦渡煌的心情跟周天林一樣,此刻凝視著謝金水,道:“老謝,你知道現在是什么情況,要是峰塔的傳奇不來,咱們龍江跟等死有什么區別?雖然我老秦愿意為龍江犧牲,但無謂的犧牲,就太蠢了!”
“沒錯。”葉家族長也開口道:“他們不愿意來,究竟是為什么?”
“老謝,是不是你的態度不好?”柳天宗皺眉道。
謝金水聽到柳天宗的話,灰暗的眼眸微微轉動,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顫抖,道:“態度?呵呵,我給他們跪下了,挨個的一個個跪下了!你說我的態度好不好,我已經不知道該怎么請求了,那不是請求,是哀求!”
柳天宗微怔,秦渡煌等人也都是愣住。
跪下?
謝金水雖然不是傳奇,可畢竟是封號極限啊!
而且又是市長,居然給人下跪?!
即便是見到傳奇,封號敬畏,但也只是鞠躬行禮!
下跪,這已經超出了對待傳奇的禮遇!
蘇平也是臉色發冷,幾乎能想象到謝金水跪下哀求的模樣。
“那是為什么?難道是深淵洞窟的事?我聽說深淵洞窟那邊犧牲了好幾位傳奇,老謝,你在峰塔里見到了幾位傳奇?”秦渡煌眉頭緊皺道。
謝金水沉默。
過了片刻,他才緩緩道:“我昨晚連夜趕到峰塔,將事情如數稟報,他們讓我等,我就在那里等……等了兩個小時,他們說上面的人要見我,我就去了,然后我就見到了峰塔里管事的傳奇。”
“我把事情說了,他們說現在深淵洞窟需要傳奇鎮守,讓我們自己解決,或者趁彼岸還沒有攻擊前,讓我們趕緊遷離,我就說,龍江的這些人口,不是馬上說遷離就能遷離的,就算要遷離,也需要人護送,我請求他們派一位傳奇過來,幫助我們遷離,但沒同意。”
“后來,我就去找一些曾經來過龍江,跟龍江有過淵源的傳奇。”
“我找了好幾個,但他們都拒絕了。”
“我就在峰塔里到處找,找了十幾位傳奇,但沒一個人答應……”
謝金水微微沉默一下,看向秦渡煌和蘇平等人,道:“我看出來了,他們也在害怕,害怕因為來幫忙,而遇到彼岸。”
秦渡煌等人都是怔住。
蘇平也是愣住,但很快眼中寒光閃現。
“我記得有一位傳奇,叫北王,你見過沒?”蘇平問道。
謝金水微怔,似乎沒想到蘇平會認識這么早的傳奇,他微微點頭,“我見到了,也找他了,但他說有別的任務在身,不方便過來。”
蘇平沉默。
他感覺心頭像有一團怒火在燒。
其他幾人也都回過神來,周天林忍不住道:“你說你求了十幾位傳奇?他們要是都過來的話,難道還怕那彼岸嗎?他們只要過來跑一趟,來回一天的功夫都不到,展現出力量,就足以將那外面集結的獸潮殺潰,為什么不來?”
“不是說深淵洞窟急缺傳奇坐鎮么,為什么你在峰塔里還能遇到十幾位傳奇?”秦渡煌有些疑惑,先前從秦書海那里得到深淵洞窟的消息,他知道那邊急缺傳奇鎮守,以至于連王下聯賽,都成為誘餌。
結果在峰塔總部,居然能見到十幾位傳奇?
謝金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滿臉怒容的周天林和牧北海等人,臉上露出苦澀的笑容。
他親自去過峰塔,見過那里的情況,所以他比其他人知曉的更多。
還有很多話,他都沒說出來,因為說了,也沒有意義。
他是成年人,也是市長,他經歷過很多,也見過很多,他既看到了無數美好,也看到了無數的丑惡,所以他懂,能一下子理解。
但是懂了,也毫無意義。
只會更覺得痛苦。
“他們至少有一點沒說錯。”謝金水聲音低沉,道:“我叫你們過來,就是想跟你們說一下這件事,峰塔的傳奇不來,憑我們想要守住,的確很難,是不可能的事,所以我打算,幫所有人遷離。”
眾人心頭都是一震。
看到謝金水逐漸平靜的表情,以及認真的目光,所有人都知道,在他們來之前,謝金水多半就在做一場艱難的思想斗爭。
“遷離……”葉家族長臉色難看:“其他基地市對我們龍江的地鐵通道,已經關閉,我們怎么遷離?而且,咱們龍江的人口,有兩千多萬,這是什么概念,就算交通暢通,想要全都撤走,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牧北海目光冷靜,飛快思索,道:“我覺得,可以聯絡周圍的基地市,再開通地下列車通道,另外,我們未必要全部遷離,留下一些老弱病殘,一些患上不治疾病的,在這里當魚餌,將剩下的人撤走!”
蘇平一怔。
旁邊幾人都是臉色微變,看了牧北海一眼。
這話,很冷酷,也很殘酷!
留下一部分人當魚餌,吸引獸潮注意?
在獸潮面前,魚餌就是菜!
就是專門留下給獸潮吃的,也許獸潮吃飽了,就不會有動力再追趕其他人了!
從絕對理性的角度來說,這的確是一個辦法,只是,太殘忍!
誰不想活?
誰甘愿留下,淪為妖獸的食物?
周天林和秦渡煌都是沉默,他們都是上位者,他們知道,這種決定是殘酷的,但在這種情況下,能選擇的東西,實在不多。
戰爭是殘酷的,殘忍都是在戰爭之下逼迫出來的。
當猛虎追趕時,不需要跑得比猛虎快,只需要跑得比同伴快就行,這就是生存!
生存本身,就是一場優勝劣汰,一場殘酷又殘忍的事。
現在能夠決定下面民眾生死的,就是他們。
謝金水的眸子微微縮了縮,牧北海的話,像是魔鬼的話,他第一反應是憤怒,但想要發怒時,怒火卻又飛快消弭無形,他怒罵不出來,因為他知道,想要全都遷離的話,那是不可能的事!
一旦背對妖獸,獸潮只會追擊得更兇猛!
龍江的人四散而逃的話,只會死得更多,畢竟在基地市外面,都是荒野,跟其他基地市中間隔的距離,隨時可能遇到妖獸,除了一些實力較強的戰寵師,有能力在野外生存的,可以自保之外,其余的普通平民,遇到妖獸就是死!
會議室內陷入一陣沉默。
牧北海看到眾人的神情,也知道自己說的這個抉擇,太過冷酷,他沒說什么,事已至此,要走的話,他也樂意,反正遷離的話,他們牧家子弟都有能力離開龍江,留下的那些,只是沒權沒勢沒有背景的普通人罷了。
在這沉默中,謝金水看到蘇平一語不發,似乎在思索什么事,他問道:“蘇老板,你的意思呢?”
聽到他的話,其他人都是微怔,這才想到蘇平。
只怪蘇平外表實在太年輕,在討論這種沉重的事情上,他們下意識將蘇平忽略了,雖然蘇平實力夠強,但只是實力而已,不代表有上位者的掌控力和抉擇目光。
蘇平看了他們一眼,道:“如果你們真想遷離的話,我也不留你們,但我……是不會走的。”
幾人都是呆住。
他們微微瞪眼,看著蘇平,內心的話溢于言表: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么嗎?!
不走?
難道真想跟彼岸死拼?
如果像之前他們盼望的那樣,峰塔來幾位傳奇,他們還有希望,但現在峰塔連一位傳奇都沒有過來,就憑他們?
雖說蘇平很強,蘇平店里還有傳奇,但加上蘇平,也就一個半啊!
而這次的王獸,就有五只!
也許蘇平能殺死五只王獸,但如果這五只王獸分開襲擊呢?
蘇平終究是一個人,加上他店里的傳奇,也就只能守住基地市的兩個方向,其余的方向,誰能守得住?
一旦被攻破,就是腹背受敵,到時蘇平守住的那面基地市,哪怕毫發無損,又有什么用,家都被偷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