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
  崇侯虎看到申公豹找自己,連忙一禮。
  如果只有國師這個虛名,自然當不得他大禮,但有了平定平靈的大功,就不一樣了。
  名副其實!值得尊敬!
  申公豹將來意講明。
  “國師是想知曉陛下公開行刑的用意?”
  崇侯虎微微點頭,他已經習慣了,行刑的這些天他已經進行了多方面揣度。
  甚至還拉著聞仲、魯雄、楊任等人一起,進行了多方會談,力求跟上陛下大變革、大計劃的腳步。
  申公豹雙手抱在袖子里,顯得有些心事重重:“是啊,貧道剛回到朝歌,有些事不甚明了,還請侯爺解惑,陛下為何會冒著大不韙,公開動用酷刑。”
  崇侯虎抱著雙臂,道:“陛下圣明,此舉必有深意。”
  申公豹點頭,我懂,我懂。
  “還位侯爺指點迷津。”
  烏術也應和道:“還請侯爺指手劃腳。”
  申公豹有那么點想打人的沖動。
  本來他看著烏術幫了自己一個大忙,有點因果的份上,打算收其為弟子。
  沒想到,沒想到....
  這智商基本告別修仙了。
  崇侯虎笑了笑,這個蠻子有些可愛。
  和那虎侯、鬼侯一樣,沒什么文化,但很純。
  他最是喜歡這種人,為這些人解釋陛下的深意,格外有成就感。
  崇侯虎道:“就是要冒著大不韙,才能確立君王之威。”
  “君王之威....”
  “變法、六部制改革,乃至不久后可能征討西岐,陛下大權獨攬,必須要有足夠的威望,才能保證不出亂子。”
  “那為何要公開?”
  崇侯虎微微嘆了口氣:“其實這件事,哪怕是我,也只能揣摩出一二。”
  “陛下的話,向來有多層深意,身為臣子,我們以為全都猜到了,實際上只猜到了第一層,可后頭還有第二層。”
  “這時陛下會給我們一些提醒,讓我們能猜到第二層,第三層。”
  “可事實上,陛下的意思何止三層?怕是五層也不止!”
  申公豹哂笑:“這也正常,如果人人都能揣測到圣意,那陛下的心思豈不是都被看穿了?那可是陛下啊!”
  烏術雙眼瞪的老大,這就是傳說中的五光十色了吧?
  你以為只有五道光,實際上卻有十種顏色,紂王真是深居淺出!
  他靜下心來,繼續聽著。
  崇侯虎低聲道:“公開處刑,而且特意創造出需要歷時三天三夜才能完成的行刑,除了立威,只怕更是在暗中對付諸侯。”
  “三天的時間,足夠諸侯聽到風聲派探子前來一觀。”
  “基本上每個諸侯的心腹,都已經來到了朝歌。”
  “而且,國師,你就是這公開行刑的重中之重。”
  申公豹一怔:“貧、貧道也被陛下算進去了?”
  崇侯虎鄭重點頭:“沒錯,國師可別忘了,你是為什么現在才回到朝歌。”
  申公豹面色一肅:“平靈王叛亂?”
  崇侯虎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沒錯,平靈王叛亂,而且是以大商郡守的名號發起叛亂,如果讓他成功,只怕大商威信盡失,甚至面臨多方諸侯圍攻的危險。”
  “而這等危機,被陛下與國師輕易破解,必須要大肆聲張。”
  “諸侯可以叛,可以亂,但不能讓他們齊心。”
  “陛下這公開處刑,實際上也是在為國師造勢,醫鬧可沒那么簡單,背后必有諸侯指使,那些諸侯的耳目見此,必然畏首畏尾。”
  申公豹思慮片刻,神色漸漸認真起來。
  不得不說,順著崇侯虎的思路去想,一切都對上了。
  改革官制,變法,很容易發生內亂。
  在一切穩定之前,必須穩住外部諸侯。
  如果內亂外亂一起出,那可就玩完了。
  而陛下一手公開凌遲,加上平定平靈王的聲勢,諸侯想干什么,也得多掂量掂量。
  申公豹又問道:“不知貧道該怎么做?”
  崇侯虎想了想,目光停留在烏術身上:“聽說跟隨國師回朝的蠻人有近萬?”
  “沒錯。”
  “將這些人散布在南市,如果我所料不錯,陛下必然在將凌遲的最后一刻,登上行刑臺,到時候,只需要如此這般....”
  很快,邢臺上的余化剜下了最后一刀。
  這一刀,麻子剛好斷氣。
  “陛下,凌遲結束了。”
  尤渾奸細的聲音在子受耳邊響起。
  子受強忍內心不適,一揮手:“把尸體帶走,刑臺清理一下,朕要上去。”
  不一會兒,子受帶著人形話筒張桂芳登上行刑臺。
  “朕乃大商之主。”
  這句話,張桂芳沒敢傳達。
  不過子受的這句話,聲音夠大,看完熱鬧剛準備離開的百姓們,紛紛停下腳步。
  一看,竟是紂王親上行刑臺,眼中神色有些復雜,又是畏,又是敬。
  子受將一切看的分明,也許還沒達到最終目標,但至少,沒有歡呼出聲就是好的開始。
  “大商自今日起,有法依君,執法必嚴。”
  看看,有法依君,成湯定下的湯刑不算了,都得按我的想法來,不顧祖宗之法,昏君!
  子受示意張桂芳開吼。
  崇侯虎一臉自得之色,對身邊的申公豹道:“國師,陛下的意思是從今日起開始變法,既然有了新法,那么以往的湯刑、舊刑罰,自然就不管用了,這就是凌遲立威。”
  子受又道:“上至諸侯貴族,下至平民百姓,無一例外!”
  張桂芳高吼,看看,這么殘酷的凌遲,可不止會用在麻子身上,麻子不是個例,你們每個人都會遭受如此酷刑!
  崇侯虎繼續悄聲道:“陛下的意思,是新的法規無論是貴族諸侯,還是平民百姓,無一例外,絕不法外開恩,解釋了上一句中的執法必嚴,而且,這也是立威的一種,上至諸侯貴族,卻沒有進一步再上至君王,無形中,讓人們下意識認為,商王地位遠高于諸侯王。”
  為防萬一,以免有人會錯意,子受特意又補充了一句:“朕今日之言,發自肺腑,勿要曲解。”
  這句他是對著臺下人群中的文武百官所說。
  有了這句話兜底,群臣就不會多想,他真的只是想用酷刑刷刷昏庸值,順便留個讓諸侯貴族攻訐自己的污名。
  一語畢,子受下了行刑臺。
  烏術等一票混入人群的蠻子動手。
  先是微弱的幾句,接著聲音越來越大。
  “陛下圣明!”
  一開始只有記不住其他詞的蠻子們,而后不明就里的百姓,也跟著喊起來了。
  子受一懵,這是誰干的?
  這種酷刑還能喊出陛下圣明?
  肯定有人在背后搞鬼,想減少負面影響。
  好在子受早有預計,群臣不可能對如此惡劣的事件坐視不理。
  不過這樣一來,也能說明公開凌遲加上最后幾句話所造成的影響,確實很嚴重。
  先回宮,等凌遲慢慢發酵,然后繼續。
  崇侯虎半晌不語。
  申公豹雙手還在袖子里,不解問道:“北伯侯?”
  這時,崇侯虎才面色大變,心事重重,極為焦慮:“勿要曲解...這句話是陛下對我等臣子說的。”
  “何解?”
  “陛下在提醒我們,今日的兩句話并沒有那么簡單,不能只流于表面,如果只是表面上的意思,那就是曲解了陛下的意思,我們得深入理解,得到正解,領悟陛下真正想表達的意思。”
  申公豹驚道:“還有更深的意思?”
  崇侯虎苦思冥想,約莫一炷香的時間,才再度開口:
  “我明白了,今日的凌遲立威只是第一步,恐怕幾日后,陛下就會以某種方式來進行更進一步——立信,國師,按照我們之前的安排,將那些蠻人喬裝打扮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