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文文用力扒飯,狼吞虎咽,好像醫院沒有付給他足矣吃飽飯的薪水一般。
沐春看在眼里,自然知道這小子心里藏了事。
他——就不是個心里藏的住事情的人。
晚飯后,沐春讓張文文負責收拾碗筷,自己則坐在楚教授對面,隨口聊起大學時候的往事。
這時,他發現他以為清楚的記憶實際上并不確定,它們就像是玻璃缸里的金魚,明明就在那里,大的金魚、小的金魚、黑色的、紅色的、金色的。
每一條魚他都看得清清楚楚,每一條魚移動的軌跡他也看的清清楚楚,但是當他伸出手,想要抓住其中一條是那條魚。去從他手中輕而易舉的溜走了。
沐春絕不是一個會輕易放棄的人,所以他又伸出手,放入冰涼的魚缸中看到一條正從左邊游向右邊的黑色鯨魚。他看著了魚的游動方向,隨后試圖抓住他黑色金魚嘲笑般,又從他的指縫間游走了。
這種情況屬于記憶缺失吧,一年來他以為他已經漸漸將它拼湊完整,可是現在看來,并非如此樂觀。
是他想的太簡單了。
離開楚教授家,寒風撲面,左手邊的建筑已有百年歷史,雙車道馬路對面,穿過地下鐵通道,就是今年剛翻修一新的商場。
時光交錯在夜晚的路燈下。
一盞路燈忽明忽暗,發出嘶嘶嘶的聲音。
沐春看著它發呆,覺得自己的大腦也和這盞忽明忽暗的路燈一樣。
——我曾經病過。
——我的記憶出現了一些問題。
——那些問題雖不至于影響生活。
滋——
“沐春,小心點。”
張文文寬大的手掌此刻緊緊拽著沐春左側手臂,他像一只保護自己孩子的棕熊一般將沐春拉到墻邊。
回過神來的沐春朝右邊身后望去,一輛助動車倒在他身后,距離不到半個手臂。
“現在電瓶車有些不講道理。”
打翻的藍色“餓不餓”保溫箱翻到在地,塑料飯盒里流出深褐色液體,看起來像是——
“啊,可樂都打翻了,薯條呢。”沐春說。
“虧你還有膽子開玩笑。”張文文生氣道。
“我為什么不能開玩笑,難道你覺得這車是故意撞我的?”
沐春故作鎮靜地拍了拍張文文的肩膀,“不過,還是要謝謝你,要不然可能真的撞到我了,這一撞估計死是死不了的,上班可能就夠嗆了,這么一來沒有工資……和要我命也差不了多少。”
眼看沐春又開始一如既往的哭窮,張文文緊張的心情也稍稍放松下來。
“走,去喝一杯壓壓驚。”
“你明天沒手術?”
“我明天上午要去大學,準備課程?”
沐春點點頭,“看來是講師的工作要步入正軌了。”
“得了吧,沐春,不要和我說些無關緊要的事,你是真的沒有覺察還是故意裝傻。”
“覺察什么?”
“人啊,這輛電瓶車到在這里對不對?”
“對啊。”
張文文氣急敗壞地指著電瓶車,此時經過的路人也用怪異的眼光看著這兩個在路邊爭吵的男人。
要說沐春和張文文兩人在路邊站著不動,那可真的有些刺眼。
張文文混血兒一般顏值自然不在話下,再加上身邊的沐春,經過的女生心里都在打轉。
這是中村春菊老師的漫畫走到現實了?
我的天,那不是《天下第一初戀》的現實版嘛。
也太帥了吧!
難怪路人沒有注意到翻到在地的電瓶車,車輪還沒有停止轉動,開這輛電動車的人卻早已不知去向。
“我剛才只顧著拉住你,沒注意是什么樣的人。”張文文說。
“沐春,張文文。”正在此時,前方地鐵出口處走來一個人,正是背著包回家的沐笑。
“發生什么事了?”沐笑的視線從沐春到張文文,又從張文文到沐春。
“你們兩個,誰受傷了。”
“他!”兩人互指對方。
“別鬧了,沐春,是不是你受傷了。”
沐笑急于查看沐春到底哪里被撞到,張文文見狀不僅仰面感嘆,“就完全沒有人關心我,我也想要一個笑學姐這樣的。”
“你住口,到底怎么回事?”
“你也看到了,車在,人跑了。”
張文文攤攤手,一臉無辜。
“先去我家里坐一會,看看有沒有受傷吧。”
“不用了。”沐春搖頭,溫和道:“笑笑不要擔心,巧合,巧合而已。”
“就算要查也不容易,而且沐春都說了是巧合,畢竟他是個精神科醫生,不至于被病人這樣追殺吧。”
“你才被病人追殺。”張文文這話一說,原本就驚魂未定的沐笑更緊張了。
“怎么樣,我們是三個人一起去喝一杯,還是你們要去兩人世界?”
“一起去喝一杯吧,壓壓驚沒什么不好,你明天沒有手術吧。”沐笑關心道。
“你們倆怎么連關心人的話都說的一模一樣。”
第二天,知南附屬醫學中心,張文文來到沐笑診室。
“昨晚的事沐春在我不方便說。”
“你是說電瓶車的事?”
張文文豎了豎大拇指,“正是啊,昨天那件事我想了一晚上還是覺得不對勁,分明就是沖著沐春來的,而且對方穿著厚厚的外貌工作服,是男是女都分不清,還戴著遮掉整個臉的帽子,又是晚上,根本看不清楚是什么人。但就因為這樣,才更可疑了。”
“沐春認為很多外賣工作人員總是太搶時間,駕駛習慣比較差,突然撞上人行道也是可以理解的,他這么說也無可厚非,也許是我們太過擔心了。”
沐笑說完,低頭繼續整理病案。
張文文不罷休道:“沒那么簡單,他一直很有腦子,怎么在自己生命安全問題上這么沒腦子呢。”
“你是不是太敏感了。”
張文文對這件事的態度有些出乎沐笑意料,在沐笑看來張文文一直都是比較粗枝大葉的,除了在手術臺上,其他時候,這人可沒這么敏感。
所以他對昨天電瓶車事件的懷疑反而讓沐笑跟著不安起來。
“我想問,沐春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我又不是不清楚你們這行,雖然看起來沒什么危險,但是病人的情況不好說啊,壞人也不把犯罪寫在臉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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