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枚詫異了,他怎么知道自己是為了最近繞海發生的案子才來找他喝下午茶的?
身心科專業的人還是人嗎?
張枚清了清嗓子,說道:“我覺得這個理論很有意義,也許的確能夠解釋為什么一些女性會被人牽著鼻子走。”
“不能用這個詞,應該說她們是可憐的,但同時她們也沒有試著去尋找更為正確的方式。”
“看來她們需要的不是律師,而是身心科醫生嘍?”
楚曉峰對張枚犀利的言語早已習慣,也不愿與其爭辯,只是微微點了點頭。
“沐春對這樣的理論有更好的解讀,也許能夠幫到你,只不過司法界是不是會考慮我們的理論,我就不了解了,而且很多事情我現在都已經交給沐春,我準備環游世界了。”
“你在說什么?”張枚驚覺楚曉峰話中有話,心里頓時充滿不安。
正在這時,楚曉峰透過玻璃窗看到了沐春和劉一明二人。
張枚沿著楚曉峰的目光向外望去,也發現沐春和劉一明正在選購咖啡。
張枚輕輕扭動一下肩膀,做出放松的姿勢,“沐醫生和劉一明怎么會一起出現在這里?”
“肯定不是來喝咖啡這么簡單。”楚曉峰一邊笑一邊說。
“當然不會是喝咖啡這么簡單。”張枚眉毛一抬,隨后優雅起身,“我去打個招呼,問問有什么情況。”
“是該去問問,劉一明穿著警服,也沒有換上自己的衣服,應該就是正兒八經過來查案的。”
店里的其他客人看見有警察走了進來,都有些好奇,朝劉一明看了一眼。
月季花墻旁的兩個女生則是好奇地看著劉一明,不禁心動不已,“這個警察好帥啊。”
“旁邊那個警察也很帥啊。”另一個穿著素色長裙的女孩說。
“還真是,一個小鮮肉,另一個風華正茂。”
“什么形容詞啊,風華正茂也出來了,我看是心動的感覺才對吧。”
張枚走上前去拍了拍劉一明的肩膀。
“張姨?”
沐春聞聲也轉過身來,看了一眼張枚之后,很快就發現靠窗坐著,正在喝咖啡的楚曉峰。
“沐春這幾天看來一直都在協助警方辦案啊!”
“市民應盡的責任,對了,張律師怎么也在這里?”
“我是有些事情請教楚教授,正好教授說這件事沐春醫生更了解,你看,我們正聊著,沐春醫生就出現了。”
沐春:......
寒暄兩句之后,張枚不知道沐春和劉一明輕聲說了些什么,說完之后,沐春便接過店員手上的咖啡,朝楚教授所在的方向走去。
“沐春,你等等。”
張枚跟隨其后,抱怨了一句。
“教授,你怎么出來了?”
沐春的話楚曉峰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他笑著說:“張律師找我喝咖啡,我當然要赴約啊,不過啊,沒什么事的話我是準備回去了,家里還有很多書要看呢,我最近有新的愛好。”
“我送教授到樓下。”
張枚:這沐春怎么這么——孝順?
張枚生性敏感,總覺有些怪怪的,也不知道是沐春怪怪的還是楚曉峰有些怪異,只是她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劉美的案子上,暫時也沒有多想。
等沐春送楚曉峰回來之后,直接開門見山和沐春聊起了劉美的案子。
“調查劉美在案發之前有和什么人來往,或這劉美在案發之前有什么異常行為,這些事情都很有意義。”沐春說完才開始喝第一口咖啡。
“這些事情不用你說,警方都已經調查過了吧。”在張枚看來,這些都是刑事案件偵查的基本常識。
“我一會還要去看守所,張枚律師要不要一起去?”
“你要去見劉美?沐春難道有辦法讓劉美親口說出池田近的心臟在什么地方?”
“嗯,不用她親口說出來,她也不會親口說出來。”
張枚疑惑地看著沐春,警方辦案講究的是規則、調理和清晰明確的邏輯關系。
沐春卻是特別不明朗的辦案風格,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吧,和他合作的人恐怕都和張枚一樣,云里霧里。
“我覺得你能找到答案的。”張枚突然一改之前的態度。
“我知道。”沐春自信地回答。
“沐春可真自信啊,警方找了這么多天都沒有找到,你不會告訴我心臟其實早就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了吧。”
“有可能。”沐春點了點頭,又喝了一口咖啡,看上去心事有些沉重。
“什么意思?”
“我雖然知道心臟的位置,但是我不清楚心臟現在的形態,也許它已經是牛肉干了。”
張枚一陣反胃,誰會這么用比喻啊,沐春的腦回路可真的是奇葩。
“也有可能現在已經完全腐爛了,也可能像視頻一樣經過真空處理,非常新鮮。”
“越說越可怕,不過的確都有可能。”
張枚隨后將她之前和楚曉峰交流的問題又對沐春說了一遍,說完之后張枚盯著沐春的臉,想從上面看到一些她想要的答案。
“我的想法和教授基本一樣,很多人缺乏拒絕他人的勇氣,因為很多人同時缺少被討厭的勇氣。劉美的過去張律師了解嗎?她是怎么樣一個人,她和父母之間的關系如何?她是不是有可能出現你所希望出現的那種情況。”
張枚被沐春的觀察力嚇到了,嘴唇微微顫動,幸而方才點了兩杯咖啡,現在她還能將拿鐵放在嘴邊,遮掩一下內心的緊張和不安。
沐春卻好像根本沒有看見,自顧轉過臉,環顧整個屋頂花園,像不知道要去哪里采蜜的蜜蜂一樣。
“沐春醫生認為我希望出現的情況是什么?”
張枚的問題剛一問出,沐春立刻回答道:“你希望劉美并非出于本意殺害池田近。”
“正是,不得不說你真的很厲害。”
“我一點也不厲害,能想到這種方式幫助劉美的人才厲害。”
分明是話中有話,話里藏刀。
張枚忍耐著,是她有求于人,要是沐春能想到辦法,她無所謂丟一些面子這種小事。
“我知道她罪有應得,但是兩家是朋友,而且胡娜他們家也一直致力于公益事業。”前一句剛說完,后一句立刻跟了上來,張枚迫不及待地解釋自己并非認為致力于公益事業的人,或者說那種為了慈善事業捐款幾千萬的人,就應當獲得某些特殊的權利,張枚認為有必要表達清楚,以免引起沐春誤會。
“我知道您不是這個意思,我也不會認為張律師會想要告訴我劉美家做過多少好事,所以應當對劉美網開一面這樣的話,因為我說了不算,誰說了也不算。”
沐春攤了攤手,張枚撲哧一聲笑了起來,看來是她自己多慮了。
“但我們需要幫助劉美,需要有人幫助她!”
張枚驚訝不已,沐春為何突然會這么說。
“你......什么意思?為什么突然這么說?現在整個繞海沒有人想要幫助劉美,甚至律師協會這邊大部分律師都表示拒絕接受劉美家人的委托,這起事件已經到了這種地步,我也是沒有辦法。”
“總有人要去做啊。”沐春淡然地說。
“我不明白,說實話我糊涂了,我想了很多天,都沒有想到有什么辦法可以幫助劉美減輕罪行,以我的經驗都做不到,現在又沒有其他專家愿意幫忙,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找到心臟這件事上,劉美自己又完全不配合,連她父母的話也不聽,我實在沒有辦法,才想到沐春醫生之前說過的那些話,你說過有可能一個人會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劉美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的情況和陳豐不同,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張枚絕望了,如果劉美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那就毫無回旋的余地,一點減刑的可能都沒有。
蓄意謀殺并且毀壞尸體,這樣的罪行,逃不掉的。
“有一種情況如果被證實真的存在,那么劉美的死刑就有商量的余地。”
“什么情況?”
“教唆犯罪。”
張枚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如果背后有人教唆,的確是可以改變現在的局面。”
“不是改變現在的局面,現在我還不知道背后究竟是什么,還在調查中,我一會去見一次劉美,順利的話,應該很快就能知道究竟是不是有什么人通過什么方式教唆或者誘導劉美犯下那樣的案子。”
“劉美是個成年人啊,殺人這種事情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誘導。”
張枚搖了搖頭,突然有些沮喪。
“徹底調查之后就會知道了,另外,成年人也未必不受誘導,不法商家用健康之名兜售廉價無用的商品給老年人,牟取暴利;一些人用迷信手段欺騙家里有病人的年輕人,什么神仙再世,只要吃下他們開的藥,或者是按照他們說的方式去什么方位尋找男性或者女性醫生,手術就會成功,僅僅是幾句話,就會讓人們相信這樣做真的能夠幫助病人。
我們現在聽來簡直都是一看就能識破的騙局,但是人心是很脆弱的,人的自由意志也并非無時無刻都存在著,有時候人是很容易陷入某種信任關系之中,產生一種,不得不這么做,或者真的應該這樣做,早就應該這樣做,一定要這樣做的想法。”
“聽起來像是邪魔外道,xie教的感覺。”
“正是如此,一種洗腦,還記得劉美視頻里的那些話嗎?這些話是劉美在哪里聽來的?是在哪里學來的?劉美墻上的那副審判是誰畫上去的,為什么畫上去,目的是什么?這一切是不是有什么關系,這些關系的背后藏著怎樣的秘密?”
“你是說,劉美有可能是被人控制了,被騙了?”張枚愣愣地看著沐春。
“必須做這樣的假設,我們幫助劉美,其實是為了幫助其他更多的人,我們不知道他們是誰,我們不知道背后的那個人有什么目的,為什么要做這一切,為什么誘導劉美殺害池田近。
這一切都是我們必須幫助劉美的原因,因為不做這件事,更多人可能會卷入這場噩夢之中。”
“我明白了,我和你一起去。”
話音剛落,劉一明走了過來,將一個大盒子放在沐春面前。
“Usaki不在繞海,店員說她出國去了,不過,店里所有在售的香氛都在這里,我全都要了一份。”
“付錢了嗎?他們家的香水超級超級貴的。”,沐春想到之前在素食店,店員說出00的價格,看著眼前大大小小幾十個瓶子,心里默默計算了一下。
“多少錢,我來付就好了。算在胡娜身上。”
“胡娜阿姨已經夠難的了。”劉一明說,“沒關系了,按照沐春醫生的意思,讓我不要說是來辦案的,雖然我穿著警服,不過我向店員解釋了,只是女朋友有一次無意中拿到一瓶這里售出的香水,覺得味道特別好聞,但是瓶子丟了,包裝也找不到,更不知道那款香水的名字,作為癡情男友,我準備全部買回去讓她慢慢找。
店員看到我這樣的客人自然是高興得很,于是我又趁她幫我打包香水的時候打聽了很多關于Usaki的事情,只是沒發現什么特別有用的線索,Usaki似乎就是一個普通的京島人,因為喜歡養殖花草,來繞海創業,開了這家咖啡店以后,也的確賺到一些錢,但是聽說利潤并不大,所以Usaki還要兩頭跑,在京島那邊教授一些花藝課程。最近就正好不在繞海。”
張枚聽完劉一明的話,皺了皺眉頭,“可是你穿著警服,雖然看上去只是和店員隨便聊聊,但店員一定會把今天的事情告訴Usaki,這個Usaki的事情我也聽馬路警官說了,他說沐春正在懷疑一種香味是不是?”
“嗯,不用擔心警服的事情,這是實現計劃好的。
故意讓劉一明身著警服,就是為了讓店員去告訴Usaki,這樣一來,好讓她做好準備,心里有了準備她就會去思考如何應對,如果她真的和這些事情有關,那么我們下次再來調查的時候離真相就會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