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什么呢?”
沐春走上前去。
要不是這家孩子傻,估計丁家俊這種行為早就被家屬打出門了。
只見丁家俊一筆一畫快速畫著,不到十分鐘,就完成了一張非常非常動人的張豐凌的畫像。
“這是?”
老錢走了進來。
“照片?”
“不是,是畫像,他剛才畫的。”
“你不是說他......”
老錢剛想說什么,沐春高喊一聲,“我來幫她換一件外套吧。”
“哼。”
老錢還想嘀咕,想著一會親戚和鄰居都來了,照片還沒到也不是辦法,只能下樓看小張來了沒有。
等了五分鐘,小張拿著兩個花籃到了樓下。
“快,回去拿遺像,遺像沒拿。”
“什么?哦哦,好。”
小張也不是第一次急急忙忙回去拿遺像,這東西不知道怎么回事,應該最不會忘記的,卻常常會被忘記。
小張趕到店里,找了半天,好不容易找到了張豐凌的照片,卻因為著急,裝相框的時候不小心掉到了地上,被一只不知道哪里竄出來的黑狗踩過,全都是泥。
真糟糕,不順利啊。
小張俯身拾起照片,叫來劉梅幫忙,拿了紙擦了半天卻怎么也擦不干凈。
“用不了了。”
劉梅干脆道。
“那怎么辦?”小張急得團團轉。
“給老錢打電話重新讓店里印一張。”劉梅淡然道。
“印不了。”
老錢在電話那頭對劉梅說。
“怎么印不了?不是以前也有這種事嘛,我讓裘老板那邊再印一張送過來,你把人名發給我。”
“裘老板回老家幫忙收柚子去了,今早上還是幫我印好才走的。”
“那也沒事,你把照片拿來,再去印一張就是了。”
“問題就是這個,他那個傻兒子把照片刪了,說是手機存儲不夠用,為了打游戲,把照片全刪了,一張都沒了。”
“什么?一張照片都沒有?年輕時候的也可以啊,不要近期的照片也行,處理下就可以啊,一張也找不出?其他家人呢?”
“你又不是不知道,張豐凌啊,哪有什么家人,也是苦,苦了那么多年,死了也算是休息了,活著也就是照顧這個孩子,一輩子也沒享過半點福,現在身上的衣服都是臟臟的,小春在給她稍稍收拾一下。讓小張帶個相框過來吧,再帶幾張白紙。”
“那不會一張照片都沒有吧,現在怎么辦?”
劉梅還沒問完,老錢就把電話給掛了。
張豐凌的姐姐和姐夫走上六樓,進門就是一副家長的模樣。老錢客客氣氣道,“都安排好了,殯儀館那邊還有二十分鐘就到。”
張豐麗謝過老錢,給了老錢一包煙。
老錢謝著接了過來,其實老錢是不抽煙的,但是每次有工作他都會點一兩根,小張偷偷告訴過沐春,這是為了客戶能送他幾包煙,他直接扔小店里換錢。
老錢,就是個錢串子。
牌位、念佛機、靈堂布、香爐一個、小花圈,對聯紙、黑球、黑紗、腰帶、頭花、小黃花,都在這了,靈堂也布置好了,張豐麗看著照片沒有也沒說什么。
主要是她想著要去看看臥室里的妹妹。
抱怨了一番怎么這么邋遢,房間里怎么這么亂之后,也就不抱怨了,等著殯葬公司來接人。
小張問老錢,相框要怎么辦,老錢就讓丁家俊把畫的畫撕下來,放在了相框里。
這主意還真妙。
雖然小了一些,但老錢讓小張帶了白紙這招真是高妙,白紙墊在畫紙下方,相疊后壓在相框里,簡直完美。
等到鄰居們在祭奠的時候,紛紛說,這張張豐凌看上去真漂亮,而且好平靜。
沐春端詳了半天也覺得相框里的張豐凌給人一種特別溫柔,特別平靜的感覺,就好像不管生前如何,現在的她都是平靜溫和的。
怎么會有這樣的感覺?
是因為丁家俊畫畫技術高人一等嗎?
大師畢竟是大師。
沐春搖搖頭。
等到張明游祭奠的時候,孩子犯了傻勁,死活不肯跪下來也不肯給母親上香。
張豐麗看不下去了,直罵孩子沒出息,要不是他的話,妹妹也不會那么早就生這種病,更不會這個年紀就死了。
本來全家人就討厭張明游,好在這孩子也不吵鬧,總是安安靜靜地自己玩手機。
現在好了,在臥室里吵著要打完游戲,就是不肯放下手機到客廳。
老錢各種事情看多了,但是要勸一個不愿給媽媽上香的孩子,這種事情老錢從來也不做的。
這時候丁家俊忽然出現在靈堂前,默默哭了起來,他哭得很是傷心,傷心到幾乎別人以為他是這家的男主人,死掉的是他的妻子。
殯儀館來接人的時候,丁家俊想要跟著車一起,尸體運往殯儀館的時候,隨車可以帶二到三位家屬,主要是跟到殯儀館的業務室,交驗死亡證明,選購骨灰盒,領取火葬證,辦好交款等項手續。
這些事一般由家屬完成,但是家人沒法完成的時候老錢也會幫忙。這戶人家就是,老錢去社區醫院辦了死亡證明,然后等沐春來了再一起來這里布置靈堂,等殯儀館的車。
老錢下午還有一戶人家要跑,沐春提議說他們來跟車辦理火葬證之類事宜的時候,老錢也就答應了。
“那個姐姐果然是什么事都最好別管,還捏著錢不放。”
老錢悄悄對沐春說,“挑貴點的東西,別節約。”
“啊?”
沐春點點頭,帶著丁家俊上了車。
一路上丁家俊一言不發,尸體已經裝起來看不見了,丁家俊卻默默地看著張豐凌,好像在哀悼。
“接下來我們就要去選骨灰盒,然后辦理火葬證,快的話,明天或者后天就要開追悼會了。”
“嗯,好的,追悼會。”
“我有個問題。”
沐春說。
“張豐凌是閉著眼睛的,你怎么能畫出那張張著眼睛的畫像。”
“是嗎?我看到的是張著眼睛的啊。”
車里一陣陰風習習,每個人都覺得有些詭異。
本來開這種車的師傅也是那種特別不迷信,心理素質特別高的人,可是這會,所有人都覺得心里毛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