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道長回來了,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
李逍遙第一個反應過來。
趙靈兒卻是在咀嚼著“蒹葭”二字,似乎有些不太懂道長為何要取這“蒹葭”二字為孩子的名字。
一旁的圣姑卻是微微頷首,道:“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蒹葭,蒹葭,好名字。”
陸鳳秋的身形出現在眾人的面前。
李逍遙抱著孩子走到陸鳳秋的身前,讓陸鳳秋看看自家女兒是多么可愛。
他胸無點墨,自幼沒讀幾本書,卻是不知道長口中的蒹葭為何意。
李逍遙有些一頭霧水的看向陸鳳秋,道:“道長,什么是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陸鳳秋微微一笑,道:“這是詩經之中的蒹葭篇。”
李逍遙道:“那這蒹葭又是何意呢?”
陸鳳秋踱步道:“蒹,是指沒有長穗的蘆葦。葭,是指初生的蘆葦。”
李逍遙嘀咕道:“原來蒹葭的意思便是蘆葦啊,那不就是草嘍。”
陸鳳秋笑道:“你也可以這么理解。”
李逍遙看向那懷中的女兒,逗弄道:“草兒,小草兒,以后你的大名就叫李蒹葭,小名就叫李小草。”
“李蒹葭,李小草。”
“嘿嘿,不錯,這名字好。”
李逍遙搖晃著孩子,嘴里嘀嘀咕咕的說道。
一旁的趙靈兒卻是有些反應過來。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道長給孩子起名為蒹葭,是希望孩子的成長如蘆葦一般堅韌,身為女娃后人,從出生起便有了尊貴的血脈,但也正是這尊貴的血脈讓孩子有了枷鎖。“
“所以,道長希望孩子放下這枷鎖,如那蘆葦一般雖然普普通通,但生命力卻是頑強不已。”
“況且,蒹葭,蒹葭,不正是代表著另一層含義,那是男女之間深情的象征。”
想到這里,趙靈兒不禁朝著那越來越有擔當的李逍遙看去。
一時間,腦海中不禁回憶起了她和逍遙哥哥的種種過往。
人世間最美好的愛情不是一見鐘情,而是在一見鐘情之后,又患難與共,又日久生情。
愛情從來都不是一層不變的,它會隨著歲月的加深,愈釀愈成熟。
有的人,走著走著就散了。
但有的人,卻是走著走著,便走到了白頭。
趙靈兒這方才徹底明白了道長取蒹葭為名的意思。
趙靈兒看著陸鳳秋,卻是突然問道:“咦?怎么不見月如姐姐?”
陸鳳秋聞言,悄然說道:“貧道將她留在了長安。”
趙靈兒聰慧過人,心底為林月如微微嘆息一聲。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恐怕月如姐姐會終生抱憾吧。
這時,李逍遙抱著孩子走到趙靈兒身邊,朝著趙靈兒說道:“靈兒,你看小草笑的多開心。”
“別人家的孩子生下來都是哭,咱家的草兒卻是笑,一看就是個開心果。”
趙靈兒微微一笑,一旁的圣姑卻是看了看那門口,看到再無人進來,頗為失望。
陸鳳秋見狀,不禁笑道:“這一次,貧道回來,一來是送你們回南詔國國都,二來是要將那水魔獸給徹底滅掉,一絕后患。”
“而且,水魔獸一旦破封,造成的危害定然是極大的,所以貧道相請蜀山莫道友率蜀山弟子前來助陣。”
一旁的圣姑聞言,臉上閃過一抹莫名之色。
趙靈兒聞言,不禁朝著陸鳳秋說道:“那真是太好了,道長出手,那水魔獸定然是要被消滅的。”
陸鳳秋卻是說道:“靈兒,其實水魔獸并不是南詔國最大的禍患,南詔國最大的禍患是人心已亂。”
趙靈兒聞言,臉上露出深思之色。
一旁的南蠻將軍頗為霸氣的說道:“拜月教主已經被道長除掉,如今國內雖然還有拜月教徒在作亂,但沒有了拜月教主,他們便是一幫烏合之眾,不日便能掃清。”
陸鳳秋聞言,只是搖頭一笑。
一旁的趙靈兒卻是堅定的說道:“不論如何,此番進京,靈兒定要勸服父王鏟除拜月教!”
陸鳳秋聞言,卻是說道:“拜月教在南詔國根基深厚,有太多的信徒,恐怕如今的南詔國中,想要鏟除拜月教的人要遠遠低于想要為拜月教主報仇的人。”
“人心一亂,國將不存。”
“靈兒,你要做好足夠的心理準備,若要定國安邦,非要流血不可。”
“愚民者雖然罪該萬死,但民也分順民和暴民,一個國家的統治者,不應該心存僥幸,要一手持刀,一手持善。”
趙靈兒聞言,細細咀嚼這兩句話。
“一手持刀,一手持善。”
片刻后,趙靈兒仿佛悟到了什么,她朝著陸鳳秋微微頷首,道:”多謝道長指點,靈兒知道該怎么做了。“
陸鳳秋聞言,亦是頷首。
他之所以要如此幫助趙靈兒,主要還是趙靈兒當初在玉泉觀中給小蟠桃樹滴了兩滴精血。
天性善良的女媧族后人,從今往后便不應該再去背負著那沉重的枷鎖負重前行。
女媧族后人的體魄自然不是尋常人能比,尋常人剛剛生產,定然不能下地,不然日后絕對是要留下后遺癥的。
但趙靈兒身為女媧后人,強健的體魄讓她剛剛分娩幾日,便已經能行動自如。
雖然生孩子是有些傷元氣,但還不至于嬌弱到連路都不能走。
這一日,北風呼嚎,陸鳳秋召出他親手煉制的靈劍,皓月劍。
皓月劍成劍于月圓之夜,雖然不是什么名貴材料打造而成,但卻是能做到稱心如意,變化大小。
劍身最小之時,只有三寸。
劍身最大之時,卻能長達三丈。
這煉器術的最精妙之處,便在于符法的運用,將符陣加持于其上,令其做到變化如意。
陸鳳秋本就于符法有些研究,所以在精研數日煉器術之后,方才能親造出這么一把飛劍來。
皓月劍載著眾人一起朝著南詔國國都飛去。
南詔國國都本就離大理不遠,飛劍速度不算快,陸鳳秋是為了照顧剛出生的李小草,雖然有罡風護著,但也不趕時間,也沒必要風馳電赫。
不過依舊沒用了半個時辰,眾人便到了南詔國國都。
自從拜月教主身亡,南詔國其實就一直處在混亂之中。
尤其是在南詔國的國都,幾乎是家家戶戶都已經掛上了白布,更有甚者,聯名坐在國都的大祭壇前,要求南詔國皇帝派兵嚴懲殺死拜月教主的兇手。
已經有不少普通百姓在那大祭壇前坐了好幾天,每天屁事不干,早上起來就和上班似的,成群結伙的就去那大祭壇前坐著,到了晚上,便回家休息,第二天依舊如此。
這事兒一出,讓南詔國的皇帝趙燁可算是愁壞了。
本來拜月教主一死,他還挺高興,但誰曾想,拜月教主人雖然死了,但影響力依舊很大。
況且還有那些拜月教的殘存勢力存在,他們把持南詔國各處十年之久,怎么會輕易放棄已經到手的利益。
趙燁本來就是個優柔寡斷的性子,而且耳根子極軟,極易受人蠱惑。
不然當年也不會公審巫后,這人要是蠢起來,便是來頭豬也比他強。
好在此時石公虎未死,作為南詔國三朝元老,他的脾性一向是強硬派。
面對那每日數以萬計的百姓抗議,石公虎的建議是直接將那些人該抓的抓,該殺的殺。
但趙燁卻是死活不同意,說什么百姓是無辜的,要錯也是寡人的錯。
南詔國王宮之中。
趙燁正在單手托著腦門,看著那案牘上的公文一籌莫展。
南詔國雖然地方不大,但也有近二百萬人的百姓。
他還是太低估拜月教主對南詔國各地的蠶食。
如今不僅國都內的百姓要求嚴懲殺害拜月教主的兇手,便是其他各地的百姓也紛紛要求嚴懲殺害拜月教主的兇手。
各地已經隱隱有要爆發民亂的趨勢。
趙燁站起身來,看著這金碧輝煌的大殿,不禁說道:“為什么會這樣?為什么會這樣?”
“萬方有罪,罪在朕躬!”
“老天爺啊,為什么要這樣捉弄于我,百姓是無辜的,所有的罪責就教我一人承擔,為何要讓這些無辜的百姓卷入這是非之中呢?”
趙燁的眼中滿是惆悵之色。
就在這時,大殿外有侍衛進來前來稟報道:“啟稟陛下,公主回來了。”
趙燁聞言,當即起身,臉上的惆悵之色一掃而空,他看著那侍衛說道:“你說什么?公主回來了?”
那侍衛回道:“是的,公主已經進宮,由圣姑和南蠻將軍一起護送歸來。”
趙燁聞言,不禁說道:“快快快,快讓公主來這里,寡人要見她。”
那侍衛卻是面有難色的說道:“陛下,還有一事需要請陛下定奪。”
趙燁聞言,不禁皺眉道:“何事?”
那侍衛小心翼翼的說道:“陛下,隨公主一同回宮的還有殺死拜月教主的那個青云道人,若是被拜月教的人知曉,這道人是和公主一同回宮,而且面見了陛下,恐怕拜月教徒會以此來煽動百姓,后果恐怕不堪設想,還請陛下三思。”
趙燁聞言,不禁皺起了眉頭。
他本來急轉而起的好心情也瞬間又轉為了凝重。
他不停的在大殿之中徘徊著。
到底要不要接見那青云道人。
按理來說,那青云道人鏟除拜月教主對他南詔國有大恩。
但是眼下,國內態勢不容樂觀。
若是他一旦接見那青云道人,恐怕真會如預料中那般,激起民憤。
他當年已經見識過民憤的可怕。
正是因為民憤,他才一步一步被逼上了絕路,不得不在國都百姓的面前公審巫后。
公審那個他摯愛的女人。
最后巫后為了南詔國的子民葬身于湖底。
也成了他十年來暗藏在心中的痛。
想到這里,趙燁不禁一手拍在了一旁的圓柱之上,然后重重的嘆了口氣,道:“傳寡人旨意,讓公主先回閔羅宮休息,待明日,寡人再接見公主。”
“至于,那青云道人,寡人便不見了,讓公主好生款待,贈其黃金五十兩,翡翠玉璧一對,讓其出宮去吧,最好遠離南詔國。”
那侍衛聞言,當即點頭道:“臣明白,臣這就去辦。”
說罷,那侍衛轉身就要離去。
巫王趙燁卻是又突然出聲道:“等等!傳寡人旨意,讓大長老速來宮中。”
“對了,還有,要嚴密監視城中百姓的動向,切記不要將青云道人來到國都的消息傳出去。”
那侍衛聞言,躬身退去。
巫王趙燁踱步在大殿之中,不禁搖頭嘆息道:“不好意思了,為了南詔國的安定,寡人只能如此了。”
進了皇宮之中。
趙靈兒的臉上明顯有了很多喜色。
畢竟在這宮里還有她的親生父親。
闊別十年,骨肉分離。
她自然想要見到自己的親生父親。
一路上,有著侍衛引路。
但還未到達巫王所住的宮殿,便有宮人前來傳巫王旨意,讓趙靈兒先前往閔羅宮休息。
趙靈兒聞言,也只得答應下來。
然而,就在此時,那宮人又是話鋒一轉。
直接抬手,身后有兩個宮人端著兩個盤子走出。
那宮人道:“這是陛下送給青云子道長的禮物,陛下說了,望青云子道長不要在南詔國久留。”
這話一出,趙靈兒便不愿意了。
她當即皺眉道:“放肆,青云子道長是我南詔國的貴客,此番前來更是助我南詔國消滅大患,你怎敢如此無禮!”
那宮人聞言,朝著趙靈兒躬身道:“公主息怒,老奴也只是按著陛下的旨意傳旨,絕無半點虛言。”
“如今國內形勢危急,還請公主體諒陛下的一番苦心啊。”
趙靈兒面色不愉,她心中對于父親的那點美好想象也在這一刻開始崩塌。
她冷然說道:“行了,這東西你拿回去,明天我面見父王,自然會作計較!”
那宮人見狀,只得悄然而走。
一旁抱著孩子的李逍遙不禁說道:“這巫王還真是一如既往的軟骨頭,拜月教主都死翹翹了,還這般忌憚拜月教徒。”
進了國都,他們也都看到了在那大祭壇前靜坐的百姓,那人數以萬計,稍加注意,便能知道巫王為何會是這般作態。
要不是巫王是李逍遙的老丈人,李逍遙早該罵人了。
眼下,對巫王是半點好感都沒有。
坑老婆坑孩子的老丈人,著實讓李逍遙沒什么好尊敬的。
趙靈兒一臉歉意的看向陸鳳秋,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道長,你別介意,或許父王他并不是這個意思。”
陸鳳秋微微擺手,淡然處之。
“貧道此來,是為斬妖而來,巫王歡迎不歡迎貧道,與貧道何干,貧道想留就留,想走就走,誰也攔不得貧道,誰也擋不得貧道。”
趙靈兒聞言,只說道:“道長放心,若父王一意孤行,靈兒定然是不會任由他這般下去的。”
陸鳳秋微微一笑,道:“南詔國的國事貧道沒有興趣,靈兒是聰明人,應當知道怎么處理。”
“眼下,最重要的是那水魔獸。“
趙靈兒聞言,朝著陸鳳秋說道:“勞煩道長了,不過今日天色已晚,道長明日再動身不遲,到時候,靈兒和逍遙哥哥也能一同隨道長前去。”
陸鳳秋朝著南面的天空眺望,然后微微頷首道:“也好,貧道已經感覺到那水魔獸在躁動,但想要沖破封印也還需要幾日,這幾日,貧道還得再做些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