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綠野之上,楚軍旌旗招展,風聲獵獵。
項羽遙望前方,那是蒙恬帶領的十萬秦軍精銳。
雖然二十萬秦軍已經被章邯帶走了一半,前去應付從左翼夾擊過來的張良韓信大軍。
但蒙恬的這十萬秦軍常年在邊關與狼族作戰,是如今帝隊之中精銳之中的精銳。
巨鹿雖然敗于蒙恬之手,但他還有十萬楚軍,況且還有張良韓信從旁牽扯,蒙恬不分兵也就罷了,一旦分兵,他必能一雪前恥!
八年了,整整八年了,楚國滅國之戰好像還就在昨天。
項羽凝望之際,他身后有一騎行來。
那是一個身著勁裝的女子,那女子有著傾城容顏,她驅馬與項羽并駕齊驅,低聲說道:“少羽”
項羽回望,他的重瞳之中充滿了柔情,他說道:“石蘭,你怎么來了,你也是來勸我避戰的嗎?“
那女子微微一笑,道:“范師傅讓我來勸你,可是我知道,你做的決定不會輕易改變。”
項羽意定聲沉的說道:“放心,此戰,我必勝,我必要為英布、季布報仇。”
“我必要為那些死去的楚國將士報仇!”
“八年前,蒙恬的黃金火騎兵與我一戰,那一戰是我敗了,但今日,鹿死誰手,還未可知!”
石蘭雙腿一夾,從馬背上輕輕躍起,直接躍至項羽的坐騎之上,她伏在項羽的背后,輕聲說道:“不論你做什么決定,我都與你生死與共。”
公元前214年春,蒙恬率十萬秦軍與項羽所率十萬楚軍在垓下展開了一場大會戰。
此戰慘烈異常,最終蒙恬略勝一籌,項羽大敗而走,率領八百精銳騎兵突圍南逃,逃至烏江之時被蒙恬所率黃金火騎兵包圍。
項羽率八百精騎與蒙恬的黃金火騎兵短兵相接,項羽勇武過人,以一擋百,最終身中數十箭而死。
臨死前亦高呼,“今日吾雖死,但吾楚魂不滅!”
帝都,咸陽。
三月末,正值春意盎然之時。
夜風微拂,一輪滿月高高掛起。
陸鳳秋站在春風亭外,嬴政從那邊的走廊行來。
嬴政一邊走一邊說道:“青云先生,今夜月圓,朕前來與先生小酌三杯。”
陸鳳秋負手道:“楚國已滅,張良韓信遠遁出海,可惜了。”
嬴政走到陸鳳秋的身側,遞給陸鳳秋一杯酒,道:“的確有些可惜,但世上之事,哪有十全十美,這還是先生與朕說過的。”
陸鳳秋微微頷首,舉杯道:”這杯酒,敬那些死去的將士,大秦開疆擴土,他們當為首功。“
嬴政亦是舉杯道:”此戰之后,帝國重疾已去,他們都是我大秦基業的奠基者,他們都是英雄。“
二人將爵中酒一飲而盡。
陸鳳秋道:“陛下還記得你和我之間的約定嗎?”
嬴政一挑眉頭,道:“當然記得。”
陸鳳秋道:“諸子百家將是大秦日后不可多得的一筆財富,陛下有什么打算嗎?”
嬴政道:“朕決定在桑海開設百家學宮,就由先生任學宮首任祭酒。”
“至于能不能讓百家歸服,就看先生的本事了。”
陸鳳秋聞言,不禁笑道:“陛下還真是人盡其用,只是為何是在桑海?而不是咸陽?”
嬴政道:“朕一向都尊崇以法治國,但此一時,彼一時。”
“彼時帝國內部的不安定因素太多,朕需要極大的威嚴去威懾那些宵小,而如今六國余孽已經連根拔起,該安撫自然是要安撫的。”
“誠然如先生所言,天下想要大治,需要休養生息。”
“若百家學宮設在咸陽,這些人心有忌憚定然不會前來,但若設在桑海,桑海遠離權力的漩渦,這些人便能安然接受朕拋出的善意。”
“桑海城是儒家大本營,天下重歸我大秦,想必儒家已經瑟瑟發抖。”
“張良舉旗造反,便是授以朕最好的口實。”
“但朕聽先生之言,不欲與這些人爭一時長短,朕延壽三百,朕可以等下去。”
“等到諸子百家之中的頑抗份子死去的那一天,一年不成,那就五年,五年不成,那就十年,大不了用個一百年,朕總是能讓他們徹底心服口服。”
“朕要讓他們知道,朕才是真正的天命所歸。”
陸鳳秋聞言,微微頷首道:”陛下此言,當浮一大白。“
嬴政與陸鳳秋再舉杯,將爵中酒喝了個干凈。
嬴政平靜的說道:“先生乃是有大神通者,若非先生,朕的帝國便已經分崩離析,這最后一杯酒,是朕敬先生的。“
陸鳳秋道:“陛下之才,古今罕有,貧道不過順勢而為,只是這世上沒有不滅的王朝,若大秦想要綿延下去,還要看陛下怎么去做。”
“陛下若是有心,不妨命人前往各處尋訪仙跡,貧道夜觀星象,總覺得這方天地還隱藏著許多神秘的力量。”
嬴政挑眉道:“先生可曾聽過蒼龍七宿?”
陸鳳秋道:“有所耳聞,聽聞蒼龍七宿是指七個星辰,七個國家,七個秘密,蒼龍七宿的核心,歷朝歷代都是由各國唯一的繼承人掌握,傳說誰掌握了蒼龍七宿的秘密,就擁有掌握天下的力量。”
嬴政微微頷首,道:”朕自一統天下,便一直在尋找著這蒼龍七宿的秘密,但一直沒有找到。“
陸鳳秋道:“這便是陛下放過陰陽家的原因吧。”
嬴政道:“東皇太一必須死,但陰陽家不能滅。”
陸鳳秋點頭道:“很可惜,貧道沒見到東皇太一,不然或許貧道可以看出點什么端疑來。”
嬴政沉默片刻,卻是說道:“先生準備何時離開?”
陸鳳秋道:“待貧道將諸子百家收攏之后。“
嬴政道:“那朕便祝先生一路順風。”
春夏之交,東海之濱,桑海城,晴空萬里,海風吹拂。
昔日秦滅六國,只有齊國沒有遭受戰火的洗禮,選擇投降秦國。
這一次,儒家小圣賢莊二當家張良舉旗造反,楚軍被滅之后,張良依舊沒有選擇負隅反抗,而是乘船出海,遠離中土,齊魯之地亦是沒有遭受什么戰火,便再度歸于大秦。
同張良一起離去的還有農家神農堂堂主劉季。
陳勝、吳廣建立的張楚政權滅亡之后,劉季還以為是自己的機會來了,滿懷志氣的去收攏農家余部,在張良的幫助下,甚至成為了農家新任俠魁。
但好景不長,隨著項家軍的覆滅,單憑劉季的那些農家余部還有張良、韓信的一些義軍根本獨木難支。
所以無奈之下,劉季選擇和張良一起出海,遠走他鄉。
昔日的小圣賢莊,如今改換門庭,改為百家學宮。
儒家成為百家學宮之中的一員。
陸鳳秋在桑海城坐鎮,和諸子百家的眾人交涉。
最終達成協議,將百家分為大小學科,由道、儒、法、兵、農、墨六大派為學宮六大學科。
其余百家,諸如縱橫家、名家、陰陽家、醫家、雜家、家、煉丹家、商家等等,為學宮小學科。
各家都要派出至少一人擔任學科帶頭人。
道家的學科帶頭人便是曉夢和逍遙子。
儒家的學科帶頭人便是伏念和顏路。
墨家則有班大師、徐夫子出任。
高漸離、雪女退隱江湖,不再過問世事。
大鐵錘在與秦軍交戰之中不幸戰死。
縱橫家由蓋聶出任,衛莊在秦楚之戰后便不知所蹤。
農家人最多,由六大長老輪換出任講師。
至此之后,百家盡歸于秦。
因為始皇帝嬴政的種種懷柔政策,再加上帝國鐵騎的威懾,讓百家之中那些最負隅反抗的人也無法再翻起什么大浪。
時光匆匆而逝,又是一年春。
百家學宮開設一年有余,盛況比起當年名震一時的稷下學宮要強上不知多少。
桑海城也因百家學宮的存在成為帝國之中為數不多的大城池,引得無數人前來朝圣。
百家學宮之內,陸鳳秋在給帝國儲君扶蘇交代一些學宮中的事宜,天下大定,他也該功成身退。
扶蘇便是學宮第二任大祭酒。
作為帝國儲君,扶蘇的肩上一直扛著很重要的職責。
嬴政將其放在諸子百家大祭酒的這個位子上,已經足以說明他對扶蘇的期望。
桑海城外,海浪滾滾,天色還在昏暗之中。
身材高大的蓋聶身著一身布衣,他的腰間還是挎著那柄木劍。
蓋聶的身側站著的是已經和蓋聶長的一般高大的荊天明。
二人坐在海灘邊的大石頭上,海風吹拂在二人的面龐之上。
天明雙臂靠后,兩手交錯抱著后腦勺,他扭頭看向蓋聶,低聲說道:“大叔,你說如果少羽看到今日的桑海城,還會如當初那般選擇嗎?”
蓋聶道:“少羽與嬴政的王道之爭,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他和你不同,他的肩上扛著的是楚國亡魂還有舊日江東父老的期許,所以他不能退,他也不想退。”
“真正的男兒,寧愿站著死,不愿跪著生。”
天明聞言,不知為何,覺得眼睛突然模糊了起來,他好似看到了當初那個意氣風發的少羽,他們同生死共患難,蜃樓之上齊心大戰陰陽家眾人,往事歷歷在目,但如今,他卻是再也見不到那個叫他小子的少羽了。
“大叔,我想離開桑海,我想和月兒去看看這天下到底有多大。”
蓋聶聞言,微微頷首,道:“雛鷹長大了,總是要學會自己翱翔,去吧,青云先生曾說過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大叔會在桑海城等你回來。”
天明撓撓頭,咧嘴笑道:“大叔,那等我下次回來,你和蓉姐姐是不是就有自己的孩子了”
蓋聶聞言,淡然一笑,不作回答。
天明站起身來,一躍遠去數丈之遠。
蓋聶突然開口喊道:“天明”
天明扛著墨眉劍回頭道:“大叔,怎么了?”
蓋聶站起身,望向那海平面上漸漸升起的太陽,笑著說道:“沒什么,去吧,一路順風。”
天明轉身,背對著蓋聶揮手,大聲道:”大叔,早生貴子啊。“
初升朝陽之下,蓋聶看著天明那拉長的背影,默然無聲。
陸鳳秋悄無聲息的出現在蓋聶的身旁,道:“蓋先生,天亮了,今天該你授課了。”
蓋聶回頭,頷首嘆道:“漫漫長夜終歸盡頭,夜盡天明,我從未想過會是這樣的結局。”
陸鳳秋笑道:“這個結局如何?”
蓋聶看向遠方,道:“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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