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之上突然變的寧靜起來,風聲水聲,還有那兩岸的嘈雜之音混合在一起,卻依舊無法打破這寧靜。
在船頭劃船的船家扯著嗓子喊了一句,”天陰嘍。“
果然,只見那天空之中不知何時又有一大片陰云凝聚,只是一時半會兒沒有雨水落下。
袁天罡聞言,卻是突然笑了起來,道:“那袁某便放心多了。”
陸鳳秋卻是說道:“道兄此來洛陽又是為何?”
袁天罡笑道:“這天下亂成了一鍋粥,別處去不得,袁某便來洛陽看看風水。”
陸鳳秋雙腿盤坐,雙手按在雙膝上,不由問道:“那道兄可否看出了什么?”
袁天罡淡然說道:“縱論當今天下,有王者之氣的地方,無非洛陽、長安二都。”
“只是洛陽亂象已顯,天子之氣已經被攪亂的混沌不堪,終究是難成大氣。”
陸鳳秋雙指微動,道:“那依道兄之見,長安倒是能成氣候嘍?”
袁天罡一手指向天空,卻是笑道:“天機不可泄露。”
陸鳳秋不禁搖頭失笑,這老道士還真能裝蒜啊。
縱觀大唐世界,雖然明面上一直是慈航靜齋在代天選帝,道門之中似乎除了“散人”寧道奇跟著慈航靜齋上躥下跳,其他道門大佬一個也沒出現。
李唐一統天下之后,佛門反而未大興,道門卻是鼎盛的很,固然和慈航靜齋不理政事有點關系,但關系并不大。
這袁天罡還有李淳風都是在李唐一統天下之后才漸漸顯露于世人面前。
還有那神出鬼沒的藥王孫思邈,也是在李唐定鼎天下之后,才漸漸顯露名聲。
如今看到袁天罡在洛陽出現,陸鳳秋心中便生出了諸多肯定。
這些老道士雖然沒有明面上出手,但暗地里也肯定做了不少事情,只不過是一個比一個精,假手于人,潤物細無聲的手段當真是玩的高明的很。
慈航靜齋的那群尼姑被推在前臺,豎起代天選帝的大旗,且一個個甘之若飴的模樣,可能真是為了所謂的天道和蒼生。
但如此一來,卻是更加顯露道門中人手腕之高明,既不會惹得世人無端追逐,也不會惹得皇家忌憚。
袁天罡這老道士喜歡賣關子,陸鳳秋也不多問,大家都心知肚明,看破不說破。
二人你來我往,談經論典,倒也頗對脾氣。
不多時,有小雨襲來,袁天罡讓船家停船,躍上岸去,走進了雨幕之中。
聽袁天罡所言,他的洛陽之旅已經結束,下一站,他要去的是長安!
二人萍水相逢,暢談一番之后,又分道揚鑣,頗有幾分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味道。
莊子·山木有言,“謂賢者之交誼,平淡如水,不尚虛華。”
二人也算是得了老莊之真意。
袁天罡的功力顯然也已經到了極為高明的地步,不過眨眼的工夫,便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陸鳳秋望的遠,看的清,可以看到那雨滴落下時,卻是半點都沾惹不到袁天罡的身上。
果然高人都是有本事的,有自保之力,方可在這亂世行走。
道門修練,共分四個階段,就是練精化氣,練氣化神,練神還虛,練虛合道,這袁天罡明顯已經步入練氣化神的境界,以武學境界來劃分,當是宗師級別的人物。
陸鳳秋心中略作計較,朝著那遠處邁步而去。
就在陸鳳秋出現在洛陽城中不久,洛陽城外南郊的寺院中迎來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洛陽城外南郊,一座小山上坐落著一座宏偉寺院。
這便是與慈航靜齋并稱為武林兩大圣地的凈念禪院。
禪院內建筑加起來達數百余間,儼如一座小城,正中處有七座大殿及一座闊深各達三丈,高達丈半的小銅殿。
在某一間大殿之中,陣陣梵唄誦經之聲,悠悠揚揚的似從遙不可知的遠處傳來,傳遍寺院。
四個穿藍僧袍的和尚,形相各異,分立四角。
殿內徐徐走進一個女子,那女子一襲淡青長衫隨風拂揚,說不盡的閑適飄逸,俯眺清流,從容自若。
背上掛著造型典雅的古劍,平添了她三分英凜之氣,亦似在提醒別人她具有天下無雙的劍術。
只見那女子從手中拿出一物,交給了其中一個身著藍僧袍的和尚。
那和尚小心翼翼的接了過去,然后四個和尚神色莊重的朝著另一邊的銅殿中行去。
洛陽城的某處酒館之中。
一個風姿綽約的白衣女子帶著兩個精神奕奕的小伙子正坐在一邊有說有笑。
那白衣女子臉上帶著面紗,看不清楚容貌。
那兩小伙子卻是時不時和那白衣女子嬉皮笑臉,惹得那白衣女子蹙眉不已。
這三人不是旁人,正是傅君婥,還有那寇仲、徐子陵。
“陵少,你說那宇文化骨怎么就舍得放了漂亮娘呢?”
寇仲一臉不解的看著傅君婥。
傅君婥臉上蒙著面紗,二人也看不清傅君婥的表情,若是二人能看到的話,就會發現傅君婥在聽到”宇文化骨“的時候,臉色明顯有些變化。
傅君婥沉聲道:“他雖然經脈盡斷,已經是個廢人,但還不算是個小人。“
徐子陵明顯聽出了傅君婥語氣中的不對勁,在一旁戳了戳寇仲。
然后打岔道:“啊,那個娘啊,咱們好不容易重聚,就別聊什么宇文化骨了,太掃興了,這些日子,我和仲少武功可是大有進境,多虧娘教導有方。”
傅君婥點頭稱贊道:“不錯,你們兩個的進境的確很快,不過這一路上,應該找你們麻煩的人也不少吧。”
寇仲滿不在乎的說道:“誰說不是呢,不知道哪個王八犢子傳出去的風聲,說我們兩個從娘口中得知了楊公寶庫的下落,一路上不知道遇到了多少風險,還好我和陵少福大命大,才能到洛陽,還遇到了漂亮娘你啊。”
傅君婥微微一笑,道:“你們兩個小子一路以戰養戰,進境著實很快,不過你們是如何參透長生訣的奧妙?可否說來聽聽?”
徐子陵在一旁說道:“當日在大江之上,娘被宇文閥的人帶走之后,我們以為娘被宇文閥的人給害死了,所以一心要為娘報仇,結果不知怎的,稀里糊涂的就練成了......”
傅君婥聞言,微微頷首,眼中閃過一抹異色。
洛陽城中的一座客棧內,陸鳳秋盤膝而坐,目露神光,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洛陽城是越來越熱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