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鳳秋淡笑道:“老丈的功夫也不賴。”
陸鳳秋看出這魯妙子受了不輕的內傷,再不根治,死期將至,若不是此人內力深厚,恐怕早已經活不成了。
那魯妙子聞言,卻是一笑,道:“小友是來牧場做客的?”
陸鳳秋道:“貧道偶至寶地,見此世外桃源,心中甚喜,故而便進來瞅瞅。”
魯妙子聞其言中之意,大有幾分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意味,倒不太像是牧場的客人。
不過從剛才那精妙的手法之中,魯妙子便能看出,此人功力不俗,最起碼不在他之下。
雖然他這些年來飽受內傷折磨,但縱論天下,也不見得能有多少人比他高明。
此人年紀不過三十歲上下,便能有此成就,當真是不同凡響。
而且他頗為精通相面之術,此人眉眼之間雖然看似云淡風輕,什么不太在乎,但其間卻是暗藏著俾睨天下的霸氣。
這等人即便是面上再看著像是人畜無害,但若出手,便全由心意,可能是陰毒無比,也可能是拂如春風,也可能是霸道無雙,但一定是無人可擋。
魯妙子突然被自己心中所想震驚,暗道自己怎的會生出此人無人可擋的念頭,真是謊繆古怪的很。
若非是此人那自信的神色,方才讓他有此一念?
隨即魯妙子又是否定了這個想法,若說這自信乃至自負之人他也見過不少,譬如當年名傳天下的邪王石之軒,就是那自信無比,甚至自負到一定地步的人物,和眼前的這位比起來,二人之間的自信卻又不太一樣,具體是哪里不一樣,他也一時半會兒想不通。
魯妙子朝著陸鳳秋道:“老夫在此居住了近三十年,還從來沒有外人敢闖入此地。”
陸鳳秋微微一笑,道:“那老丈卻是應該感謝貧道了。”
魯妙子聞言,眼中頗為奇異道:“哦?這是為何?”
陸鳳秋道:“老丈獨居在此近三十年,少了些人味兒,貧道和小花到此,豈不是讓老丈能感覺到自己還是個活著的人。”
“老丈是不是該謝謝貧道一番?”
魯妙子聞言,不禁釋然一笑,拍著膝蓋道:“妙哉,妙哉,小友著實是解了老夫這寂寞之苦。”
“老夫是得多謝小友,不過空口白話,豈非顯的老夫太過小家子氣,小友不妨跟老夫進“安樂窩”坐下暢飲兩杯如何?”
說著,魯妙子站起身來,朝著陸鳳秋笑語盈盈。
陸鳳秋點頭道:“那貧道就卻之不恭了。”
陸鳳秋隨著魯妙子進了這“安樂窩”中,陽光隱隱透入廳內,更顯得其陳設的紅木家具渾厚無華,閑適自然。
屋角處有道楠木造的梯階,通往上層。
二人走到二層,二層以屏風分作前后兩間,一方擺了圓桌方椅,另一方該是這魯妙子寢臥的地方。
二人端坐在那圓桌前,魯妙子將桌上的酒具中倒滿了酒水。
“這六果液是老夫采石榴、葡萄、桔子、山渣、青梅、菠蘿六種鮮果精心釀制而成,聊表謝意,小友請。”
這時,小花卻是跳到一旁的方椅上,挺直了腰桿,像個小大人似的坐在方椅上,發出”呦呦“之聲。
魯妙子一看,笑道:“妙哉,妙哉,卻是忘了給鹿小友倒上一杯。”
說著,魯妙子又取了一個酒杯,倒滿之后,擺在了小花的面前。
小花扭頭朝著陸鳳秋看去,伸出粉嫩的舌頭來,有種垂涎三尺的做派。
陸鳳秋伸出三根指頭,道:“三杯。”
小花聞言,樂不可支,雙蹄并攏,舉起那酒杯往嘴里遞去。
一旁的魯妙子看到小花如此通人性,不禁大為驚嘆,直說道:“這小鹿真當是靈獸。”
陸鳳秋舉起酒杯來,小小抿了一口。
這六果酒的確是不可多得的好酒,果子的清香完全被融合在酒中,小花喜歡喝也很正常。
“有酒當醉,人生幾何?”
魯妙子亦是舉杯,一飲而盡,嘴中長嘆道。
陸鳳秋卻是說道:“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往事不回頭,余生不將就。”
“老丈,酒是好酒,但你品出的滋味是否太苦澀了些。”
陸鳳秋將那酒杯捏在手中把玩,悄然說道。
那魯妙子聞言,灑然搖頭,道:“老夫這一生,苦味多,樂味少,不然何必造出個”安樂窩“來自欺欺人。”
”三十年來,我把精神全用在這里,建造園林,若沒有這方面的寄托,我恐怕早傷發而亡。“
”可是這幾天我總不時憶起舊恨,此乃傷勢復發的先兆,老夫恐已是時日無多。“
陸鳳秋道:”人若心存死志,便是能活也活不成了。“
魯妙子嘆道:“老夫這傷已經有三十年之久,那妖婦的天魔功被譽為邪門之冠,雖然未取了老夫性命,但也讓老夫茍延殘喘三十年。”
“非是老夫心存死志,而實在是藥石難救了。”
“在這個時候,能有小友這般人物聽老夫嘮叨幾句,老夫這心里倒是舒坦多了。”
陸鳳秋笑道:“貧道素來不喜欠人情,這六果酒不錯,我家小花喝了老丈一壇酒,貧道得還老丈點什么東西才是。”
那魯妙子聞言,擺手道:“一壇酒而已,不算什么。”
陸鳳秋雙指在桌上來回敲動著,淡然說道:“老丈所受之傷未必不可醫治,只是......”
那魯妙子一聽,驀然回過頭來,與陸鳳秋道:“只是什么?”
陸鳳秋道:“只是貧道救人素來看心情好壞,若是心情不好,便是天王老子來了,貧道也不救,若是心情大好,貧道便是見了那地上的螻蟻也是要救一救的。”
那魯妙子聞言,不禁說道:“小友的口氣倒是不小,那妖婦的天魔功可不是等閑,老夫自問于醫道也有些本事,卻是難以根治,小友如何能治?莫不是在哄老夫開心吧。”
陸鳳秋笑道:“陰后祝玉妍的天魔功的確不凡,但貧道也不是等閑,信與不信在你。”
陸鳳秋那自信的模樣,落在魯妙子的眼中倒是讓他頗有幾分拿捏不定。
若是能活,沒有人想死,魯妙子亦是如此。
自己不可醫,旁人未必不可醫。
魯妙子不禁出言試探道:“不知小友現在心情如何?”
陸鳳秋道:“有酒無菜,不太好。”
魯妙子聞言,道:“這有何難,小友在此稍候,老夫這便去給小友做幾個拿手菜。”
魯妙子心中有了希望,蹬蹬蹬的下了樓去,人影消失不見。
陸鳳秋笑著,只有瀕臨死亡,才知道生命的美好,魯妙子無法抵擋這個誘惑,即便是只有一絲希望。
魯妙子見多識廣,做菜也是一流水準,他自然不可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