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順朝得國至正,對民間基層社會的政權組織建設空前完善,所以朝廷的自信力也空前強大,并不禁止民間的各色結社。
由于戰爭的需要,雖然收遼之役以后,滿洲人已經不再成為迫在眉睫的一大威脅,可是河套以外的蒙古各部落,依舊時常南下入寇內地,正在漠西崛起的準噶爾諸部,更趁著東蒙古諸部權力結構的瓦解和真空大舉西進。
戰爭的威脅,始終沒有消退。
在這樣的形勢下,為了籌措騎兵所需,朝廷已經多次發布了允許民間養馬、鼓勵民間養馬的詔令。
同時大順軍在鞏固對河套、青海的統治以后,也于當地設立了官辦的馬場。同樣,收遼之役后順軍占領了毛憐衛一帶,為了避免東北地區又有像滿洲人一樣的地方強權崛起,順朝對東北的統治特別用心,毛憐牧場也得到了嚴密完善的控制。
在東北一帶,遼西、遼東并合并為遼寧行省,設立了節度使、觀察使、采訪使、營田使等等建制,恢復了明朝以來的郡縣建制。
由于清國統治期間,曾經將大批關內百姓擄掠至遼地為奴隸。
對于這一批百姓,順朝則根據其資源與否,授予路費盤纏,由官府組織回鄉活動。
愿意留在關外繼續生活的百姓,則授予份地和房舍,使其能夠安居樂業——當然份地和民宅的來源,當然是出自于沒收清國權貴之手。
經過歷年戰亂以及難民的回鄉潮后,遼寧省的人口大為減少,雖然不至于到十室九空的地步,但相比較萬歷鼎盛時期的形勢,人口稠密程度已經減少了數倍以上。
為此,順朝又不得不繼續組織大規模的移民實邊活動。
此前數年間,大順主要是從河南一省遷徙人口,充實遭到清軍撤離時系統性破壞的畿輔地區。現在則又從山東一省,由官府出面組織了大規模的移民活動,一年間即移民約十余萬百姓。
為了讓這些百姓能夠安居樂業,不僅多賜份地和田宅,而且還在邊墻一帶設立了大量軍屯田和屯墾農莊,以軍屯護衛邊境,防止蒙古、滿洲的殘余部落襲擾內地。
同時在天法五年、天法六年兩年間,順軍又在東北地區繼續執行了進一步的犁廷軍事行動,大軍向西北、東北兩條邊境線出擊,過松花江,遠至黑龍江,大量搜括活動于當地的蒙古、滿洲和索倫人部落,獲其部眾總計五萬余人,刀甲威嚇后方徐徐南行。
這些被遠征軍虜回內地的東北各族部眾,此后又被安插到北京、天津和張家口附近居住,形成了一支類似明朝達官的少數民族勢力。這些部眾中的不少人,后來都參加了大順軍隊,在世祖朝的準噶爾戰爭中起到了很大作用。
天法六年,劉芳亮從黑龍江凱旋回師以后,朝廷即在遼東邊墻以外,又設立了黑龍江和吉林兩個都督府轄區,從此開啟了順朝的都督府制度。
黑龍江和吉林兩個都督府轄區,此時都直接受遼寧節度使的節制,在下級重要的行政官員則都由朝廷直接任命,不對都督負責。
都督有實權,但很難說是大是小,邊界也難以確定。
都督軍政一把抓的大權,受到來自朝廷的無數限制。朝廷和遼寧方面總是不斷進行指指點點,調整制度設計。來自朝廷的詔令層出不窮,其中許多并不符合都督府轄區的現實,但都督也只能想辦法執行。
與此同時,朝廷又對都督防備重重,謹慎把握任期,只選擇最受信任的人擔任該職,而且往往從遠離東北的南方人中挑選。
都督的職權多,范圍廣,但是由于職權邊界不明確,幾乎處處都受到其它衙門的牽制。曾擔任吉林都督的文臣劉鐘泰就曾抱怨過“關外都督一人擔關內節度、觀察、采訪、營田諸使職責任”,軍事事務、司法事務、稅收工作、處理部落問題、整備軍務都需要自己負責,然而這些工作往往和其它衙門官署有交集,并隨時需要聽從朝廷的指導。
總的來說,是權力的分散和交錯導致了都督們沒有力量進行反叛。他們必須也只能在朝廷和都督府轄區各衙門官署之間尋找平衡,充當制衡者和中介人的角色。
在順朝的歷史上,嚴格意義上來說并非沒有“叛變”的都督。這唯一一位叛變的都督,就是青丘州末代大都督,他發現青丘除了少數大城市之外都贊成獨立派軍官團主張的共和國計劃后,決定同意獨立派的主張,簽訂了獨立條約,并借此成為了青丘共和國制憲和政事堂會議的一員。
在此后的許多年中,這種都督府制度很快就擴張到了半個地球的范圍內,為世祖朝的大擴張建立了制度上的保障。
在飛機、電報、蒸汽船和火車沒有發明的年代中,這種制度雖然造成了許多都督嚴重的貪污行為,但也確保了順朝海外屬地的穩定和安寧,促成了世祖、孝宗以來的長久治世。
而伴隨著各海外都督府轄區的改革,在行省制改革過程中反而造成了大量叛亂,并最終使得順朝的海外帝國體系土崩瓦解,某種意義上來說也造就了第一次共和革命的契機,
不過那都是幾百年后的事情了!
至少在世祖一朝,都督府體制還在有條不紊地運行著,對于遼寧省和吉林、黑龍江兩都督府轄區,還有后來設立的樂浪都督府轄區的移民活動,也在快速進行中。
這場大移民活動,大大緩解了關內地區的人地矛盾,使得順初政治清明、地方安定的局面得以更為長期地延續下去。
此外關內地區人地矛盾的緩解,對于東北地區及河套地區的土地開發及移民,也都對關內地區田價的持續性下滑造成一定影響。
田價的持續性下滑,以及廢兩改元的諸多改革,也促成了價格革命的爆發——物價上漲、土地價格長期下滑,同時也由于長年的移民實邊運動造成了雇工工資的持續性上升……
新的時代,于無形中敲響了大門。
戰爭的陰霾漸漸遠去,東方既白,道路自然導向了不同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