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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勇士捐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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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來了!”

  郝搖旗高喊一聲,他的嗓門像打雷一樣。但現在打雷一般的嗓門聲,也被官軍的炮聲所掩蓋。第二輪炮擊很快到達,幾聲轟鳴聲里,勉強支撐著的豆腐渣城墻又塌掉了一處。

  劉宗敏咬咬牙,他將闖營剩余的戰士都托付給了李來亨與白旺。自己和谷可成、辛思忠兩員副將,帶著幾十名精悍的親兵,又一次沖向了新塌陷出的城墻缺口,試圖堵住洶涌而入的沅兵。

  他不愧是闖營中最獷悍驍勇的戰將,在王光恩、李來亨、白旺都被官軍猛烈的炮擊震撼住時。只有劉宗敏視死如歸,帶著親兵沖入絕望的“墓地”之中,他揮舞著殘破的大刀,左右開弓,一瞬間就砍倒了周遭一片官兵。

  沅兵似乎也沒有料到炮擊的效果會如此之大,這波突擊缺口的部隊同樣人數不多、后勁不足,再度被劉宗敏擋了下來。但隨即官軍又組織了大批弓箭手,對著缺口處齊射,城墻上的義軍弓箭手雖然居高臨下、對官軍的射手造成了更多殺傷——但是這些飛舞的箭矢,卻重創了劉宗敏身邊最精銳的親兵銳士。

  劉宗敏的頭盔也被流矢和碎石擊落,但他不以為意,反對谷可成笑道:“今天是一個赴死的好日子,但不是我們去死,而是他們去死!”

  谷可成抹了一把臉上的血跡,答道:“總哨爺說得對,等闖營這場仗完了,我就要跟小鞠成親了!”

  “哈哈,那就提前恭喜了。”劉宗敏和他身邊的這群親兵衛士,都是隨同李自成征戰近十年的當世銳士,洪承疇和孫傳庭都奈何不了他們,區區沅兵又能如何?

  劉宗敏長刀橫立,幾十名衛兵宛如防波堤一樣,將如同波浪一樣拍打、沖擊著城墻缺口的沅兵不斷擊退。大刀缺口、甲衣碎裂,人人帶傷、衣衣浸血,可他們渾然不覺,仿佛閑庭信步,無愧于闖營中最精銳的銳士悍卒之名。

  沅兵終于支撐不住,這一波攻勢又在劉宗敏的頑強反擊下退潮了,只在城墻缺口處丟了二十多具尸體。但還沒等劉宗敏和谷可成喘一口氣,城外便又傳來了炮響聲。

  谷可成臉色驚變,但他還未來得及喊出“散開”這句話,炮彈就以不可思議的命中率,正中缺口。一片轟鳴和煙霧之中,飛濺的碎石正落在沒有戴鐵盔的劉宗敏頭頂,但劉總哨的運氣還算好,飛石只削去了他的一塊頭皮,并沒有砸掉半邊腦袋。

  饒是如此,劉宗敏左邊面頰還是一副鮮血淋漓的模樣。本來退散下去的沅兵,也依仗著這發炮擊的威力,重新攻了上來——但劉宗敏毫不在乎,他甚至沒有擦擦頭上的血跡,反而暢懷大笑。

  “可成,看我殺敵吧!”

  劉宗敏大笑一聲,毫不懼怕,反而因為敵人自投死路地沖了上來,大感快意。他手中的大刀因使用過度,已經殘破不堪,又劈砍兩刀后,干脆陷在了一名敵兵的肋骨里面。劉宗敏干脆將大刀丟棄,直接抓住那名敵兵的脖子和衣領,將其整個人都提起來,當成一塊石頭一樣砸進沅兵人群當中。

  “總哨爺,接刀!”谷可成大喊一聲,將自己的佩刀扔給劉宗敏。他自己又從地上挑起一把沅兵掉落的短刀,也沖進人群之中廝殺。

  劉宗敏接住佩刀,反手揮舞,他斬殺敵人唯一的限制,似乎只是武器的耐用度。在兵器徹底磨損殘缺之前,劉宗敏就像一具不知疲憊的機器一般,根本沒人能將他推倒。

  雙方都知道這個城墻缺口的緊要性,王光恩也派自己三弟王昌帶著一隊親兵增援;官軍那里,沅兵終于改變了后勁不足的毛病,持續不斷添加兵力到這個缺口中。雙方的不斷增兵,將小小的城墻缺口,變成了一座慘烈異常的血肉磨坊。

  轟!又有一發炮擊打在了城墻上,濺落的碎石同時殺傷了聚成一團廝殺的義軍和官兵。但官兵的盔甲防護更好,受到的傷害比義軍低很多。義軍這邊,劉宗敏沒戴頭盔,他本來頭上就被飛石砸傷了一處,此時又被一串碎石劃傷眼睛。

  鮮血模糊了他的視線,終于讓這個巨人密不透風的動作有了一絲破綻。兩把長刀和一支長槍同時刺殺過來,寒冷的金屬兵刃貫穿了劉宗敏的鐵甲,深深刺入小腹之中。

  “誰敢傷我!”劉宗敏咬牙大喊一聲,他不退反進,向前一步,憑著刀刃更深刺入體內的代價,飛起三刀,將面前的三名沅兵全部斬殺。但劇烈的傷痛和不斷噴涌出來的鮮血,終于停住了他的腳步。

  正帶著親兵隊伍沖殺,試圖將沅兵推出城墻的谷可成見狀,怒目圓睜,不敢置信。天神一般的劉宗敏怎么會倒下?他不惜一切代價,帶著左右幾名親兵,拼死殺開一條道路,沖到了劉宗敏身邊,想將他扛回后方。

  但劉宗敏卻一把拍掉了谷可成的手,他看著自己腹部不斷流出來的腸子,嘿嘿笑了兩聲。右手持刀,左手則直接按住傷口,將流淌出來的內臟又推回體內。

  劉宗敏亮著牙齒,一副毫不在意的賴皮臉,笑道:“勇士捐軀,就在此時。有我在一刻,就絕不讓一個敵兵沖過來。”

  谷可成想要制止,但卻發不出聲音來。他也不是什么新兵了,又豈會不知道劉宗敏受了這樣重的傷,肯定是活不久了!

  但主辱臣死,他和辛思忠作為劉宗敏的副將,特別是谷可成自己還負責統率劉宗敏的親兵隊伍。居然出了這樣的紕漏,使得主帥身負致命傷,他豈有面目再活著回去呢?

  “拼吧!”

  劉宗敏又哈哈大笑了兩聲,他一手捂住腹部的傷口,一手持刀殺入沅兵之中。這頭垂死的野獸橫沖直撞,爆發出了令人難以想象的威力。谷可成則帶著親兵隊伍,緊隨其后,他們情知主將戰沒,責任全在自己身上,哪個人又不是以必死之志在沖殺呢?

  風雪終于完全停了下來,最后一片雪花落在了劉宗敏的眼前。他的雙眼早被鮮血遮擋,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一片紅色,劉宗敏笑了笑,將佩刀高高舉起——他的正面全是倒下的沅兵尸首,身上有近二十處創傷,但沒有一處在背后。

  隨著沅兵再度退散下去,劉宗敏鋼鐵一樣屹立的身體終于晃了兩晃,再也堅持不住,徹底垮了下來。闖營士兵哭聲震天,將劉宗敏圍成一團,每個人都想再看他一眼,每個人都想和劉宗敏說些什么。

  但劉宗敏只是將手伸向谷可成,還是帶著粗豪爽朗的笑容,說道:“守住夷陵,絕不能退……剩下的事情就交給小老虎了,他比我和自成都強得多!”

  說完這句話后,劉宗敏的眼神就漸漸失去了光彩。他的眼睛看向半空,透過那最后一片雪花,望見了許多不真切的場景:他率領著上萬騎兵切斷了孫傳庭的后路,將這個明軍最后的大帥置于死地;他踏馬在紫禁城前的御街上,路旁全是一片跪倒的朱紫高門;他在天下第一雄關前與遼兵的殊死戰斗,他幾乎斬下了吳三桂的頭顱,可卻在一片白甲鐵騎的偷襲下功虧一簣。

  那片幻夢的最后,是襄陽城下的江水。

  劉宗敏未曾見過襄陽的模樣,但不知為何,他能很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命運同這座城市有著極為深厚的聯系。

  “哈哈,我只是一個匹夫,能走到今天,足夠回本了!”

  最后的一聲暢懷大笑后,這個闖營之中地位僅次于李自成的大將,終于閉上了雙眼。

  城外的沅兵并不知道他們的這一波攻勢,取得這般重大的戰果。相反,由于方以仁的大炮打傷了不少沅兵,本來關系同他很不和睦的閔一麒和尹先民更是找到借口,將部隊撤了下來。

  方以仁是湖廣巡撫方孔炤的侄子,他本來奉命帶領方孔炤的撫標和一批大炮,到楊世恩的楚兵營中協助作戰。但在方以仁到達前,楊世恩和羅安邦就已經入山搜殺羅汝才了。方以仁暫時找不到楚兵,就先帶著部隊和沅兵匯合——他的意圖是拖住沅兵的腳步,免得偏沅巡撫陳睿謨和他伯父方孔炤爭功。

  閔一麒和尹先民這兩名沅將,倒也樂得一路走走停停,免去參戰的勞心勞力。可很快楊世恩和羅安邦兩名楚軍副總兵官,被圍在羊角山的消息就傳到了沅兵營中。

  方以仁聞訊大為震驚,他知道如果這六千楚兵被流寇圍殲的話,那他伯父方孔炤就完蛋了!因此方以仁的態度馬上發生一百八十度的變化,從拖著沅兵不讓走,變成了不斷催促他們快點進軍。

  沅兵禁不住方以仁的催促和威逼利誘,終于加快了行軍速度。恰好趕在義軍攻打夷陵州城的時候,趕到夷陵州城和南津口之間的位置。方以仁看到夷陵州城城頭的硝煙烽火后,就知道情況不妙,他第一時間率領沅兵與駐守南津口的四川衛所軍譚詣所部匯合,隨即便對夷陵州城發動了進攻。

  方以仁的撫標和炮兵,閔一麒和尹先民的沅兵,譚詣的川兵,全部加起來有將近三千兵馬,相對攻入夷陵州城的義軍,兵力還很有優勢。

  更為關鍵的是方以仁的炮兵,方以仁出自桐城方氏,他們家族很講究研究實學。在當時的士紳名流中,是少有重視引入西方數理化知識的士人——方以仁的堂弟、湖廣巡撫方孔炤的侄子方以智,就是物理小識的作者,算是晚明西風東漸的一個代表性人物。

  方以仁也精通數學,在他的校正幫助下,撫標的炮兵才發揮出了不可思議的命中率。讓王光恩和劉宗敏都驚呼,官軍的炮子是否長了眼睛。

  這一波攻勢本來頗為順利,方以仁雖然不知道劉宗敏已經被官軍擊殺,義軍士氣低落。但他也看得出來,義軍對城墻缺口的防御已經到了最后的極限,破城在即。

  可就在這個關鍵時候,閔一麒卻突然將沅兵拉了下來——他無非就是借著大炮傷及沅兵的理由,給湖廣巡撫這邊一個難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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