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駒寨中,滿目瘡痍。
這座小城,本應地處商州通往河南的商道之上,因此還算繁盛。城中店鋪頗多,堂皇的民宅廬舍也不在少數。
但此時城中卻狼藉一片,到處是被洗劫的店鋪和燒毀的房宅,還有許多被亂兵屠戮的百姓,躺倒在街頭。那些富戶士紳,可以閉上自己大門,依托高墻和家丁,保住一家財富。普通的百姓和中等小康人家,則只能淪為刀俎下的魚肉了。
所謂賊過如梳,兵過如篦。
被當做“流賊”的闖營,甚至還沒打到龍駒寨來。留守竹林關和龍駒寨的官兵們,便將關城焚劫一空。他們自知鄭國棟和艾國彬在軍嶺川兵敗以后,流寇必將席卷龍駒寨一帶。便趁著闖營渡河以前,在龍駒寨小城之中,縱兵大掠,瘋狂屠戮。
這些官兵心想,既然要放棄龍駒寨,逃回商州城去。那干脆便將城中的婦女財富焚劫一空,那些富戶士紳之家,有家丁護院,這些官兵不想多生事端,就沒去洗劫。他們集中精力,抓緊時間,趕在闖營渡河打進龍駒寨之前,將一般小康人家的金銀細軟劫掠一空。又淫辱掠奪了一批婦女后,便在城內縱火,留下一座被焚掠一空的龍駒寨給闖營。
李來亨揮了揮手,將商鋪被燒毀造成的煙塵掃開。他咳了兩聲,城中的焦炭味和血腥味實在太重,讓小老虎這個經歷過幾次修羅戰場的闖營將領,都有些受不了了。
“造孽……”
他看到街頭上有許多正值芳齡的婦女,衣衫不整地倒在地上。她們的身上大多都有被砍傷的傷痕,不知是官兵為了施暴將他們砍傷,還是發泄完后,順手砍傷的。
小老虎甚至看到其中有些人,年齡恐怕比自己還要小不少……甚至可能比小妹幼娘,還要更小一些。他心中不忍,閉上眼睛,搖了搖頭——官兵何必做到這種地步呢?大家不都是漢人嗎?滿洲人的種種暴行,李來亨可以很容易理解,可這些官兵,大家都是漢人,為何要做成這等樣子?
倒是被李來亨視為“賽蘭陵”的劉芳亮,他還是一臉冷酷的樣子,對那些躺倒在地面上,微微呻吟和哭嚎的婦女,完全視而不見。只是指揮著幾支闖營部隊,一邊滅火,一邊去進攻幾家尚在負隅頑抗的士紳院子。
劉芳亮身邊的那員副將,臉色黝黑的“皂鷹”劉汝魁,走到了李來亨的身邊。他看李來亨一臉不愿直面現實的樣子,便拍了拍小老虎的肩膀。劉汝魁本想勸慰李來亨幾句,不過他想了想,這種事情多見見,以后自然就習慣了,有什么必要去勸慰呢?
而且,以后見到這種場景的機會,恐怕還多得是。闖營是由于李自成自己只有一妻,生活作風特別保守,其他人才不敢淫辱婦女,顯得自己比老掌盤的待遇等級更高,才很少發生這種暴行。但其他民軍,光過去合營的時候,劉汝魁親自見過的,像花關索王光恩和混天星惠登相的人馬,便也沒少干這等勾當。
“小老虎,老掌盤叫所有管隊都到城頭議事了。”
白旺也看出了李來亨對這種場面,還缺少適應性。他心思比劉汝魁細膩一些,知道李來亨這是第一次看到這等場景,心理受到沖擊,最好要緩一緩才行。便讓郝搖旗去叫李來亨到城頭來,讓他轉移一下注意力,把心思放到闖營戰略這邊來。
郝搖旗聳了聳肩,他神經比之劉汝魁還要大條,大概根本都沒有意識到他家的管隊,現在正處于PTSD(創傷后應激障礙)的狀態里。直接走了過去,用那只大到過分的手掌,抓住李來亨,將還在愣神的小老虎,直接拖到城頭那邊。
站在城頭那里議事的,除了李自成外,還有李過、袁宗第、李雙喜等人。劉宗敏正在龍駒寨內搜括那些富戶士紳窖藏的糧食,劉芳亮則率部在城內滅火、維持秩序,另外還有田見秀,他正在城外管束之前在軍嶺川投降的大批官兵。
剩下的闖營主要大將,就是李過、袁宗第、李雙喜這幾人了。此外便是像李來亨和白旺這樣,更次一級的小管隊——與他們地位相當的小管隊,還有劉體純、吳汝義、李友、白鳩鶴等數名偏將。
眾人圍著李自成,站成一個半圈。李來亨到了以后,他也站到了這個半圈的末尾處。
李自成則站在半圈對面,中心的位置。他還是戴著一頂白色的氈帽,只是這次手上沒有拿著那半桿可以當成指揮棒的箭矢,和那口鋒銳的花馬劍。
老掌盤待眾人到齊了,才說明了他的想法。
本來軍嶺川大捷以后,劉宗敏便提議乘勝追擊、直接打進商州城內。而田見秀則保守許多,他認為既然已經戰勝,未免吸引督師楊嗣昌過多的注意力,闖軍應該盡快撤回山中。
李自成則折中一些,他認為直接攻打商州城,固然風險很大。但官軍損失慘重,在商州一帶兵力空虛,闖軍大可以抓住這個機會,掃蕩商州境內的小城小寨,搜括大批糧秣物資。
這其中龍駒寨又是最為繁盛的一座小城,而且它的城墻也頗為堅固。城中雖然被官兵焚掠過一遍,但經過劉芳亮的滅火搶救后,形勢已經基本得到控制了。
“龍駒寨地處商道要津,交通便捷,又有城墻,城中民宅亦多,確實不錯。”
李自成夸贊了幾句龍駒寨的優點,但旋即話鋒一轉,顯然并無據守此城的意思,“各個管隊要管束好你們的人馬,不要讓兄弟們在城里散了心。城里雖好,但也便于官軍圍堵殲擊,我們搜括完糧秣后,便還是要撤出去才成。”
李來亨跟著闖營渡過丹水,一路攻下龍駒寨。對商南一帶的地形和龍駒寨交通的便捷,已經熟稔于心了。他知道李自成決定搜括完糧食后,放棄龍駒寨小城的打算,實際上很有見地。
丹水奔騰,這條長河起自上洛,由商州的鳳凰山發源,經商南等處后,流入河南境內。丹水北岸,便是竹林關和龍駒寨,再往北走一點,便是商州城了。這一帶,是從西安到南陽和襄陽的必經之處,交通頗為便捷,十分便于官軍的進剿。
商州和鄖陽,又都是較為貧瘠的山區,人口較少,發展的潛力十分有限。而且像闖軍這樣的部隊,雖然在組織性上絲毫不弱于任何官軍了。可由于甲仗器械上的巨大差距,闖軍還是很難同官軍進行正面的對壘較量。
只有利用廣闊的空間,不斷進行機動和迂回,調動官軍的兵力。取得戰斗位置和局部兵力上的優勢,這樣才能夠戰而勝之。
像這次軍嶺川之戰,闖營便是利用劉宗敏和李過所部分官軍之勢。而后李自成率部迅速與田見秀、袁宗第會師,急行軍突襲官軍的側后翼。這才取得了重大勝利。
李來亨知道,后世歷史有非常多人,在不了解明末農民軍戰爭史的情況下,便斷然指責李自成等等農民軍首領,不懂得像朱元璋一樣“高筑墻、廣積糧、緩稱王”。發展一塊穩定的根據地,從容奪取天下。
然而,農民軍難道真的沒有嘗試過建設根據地嗎?
其實早在崇禎五年,陜北義軍中的郝臨庵、可天飛兩部,便占據了“山高溝深、形勢險要”的鐵角城。在當地“分地耕牧”、“為持久計”。
可是本來硬實力就不如官軍的起義軍,在主動放棄機動作戰的方式后,便會淪為以一城抗衡天下的局面。小小的鐵角城如何與坐擁全天下的大明朝廷抗衡?結果自困于鐵角城的郝臨庵、可天飛,便遭到洪承疇的圍剿,終于覆滅了。
朱元璋為什么可以做到“高筑墻、廣積糧、緩稱王”?
那是因為蒙元朝廷的統治遠不如大明朝廷嚴密,元朝國家機器的力量,也遠遠不能同明朝相比。不僅如此,本來統治就很松散而脆弱的蒙元朝廷,還陷入了連續不斷的內戰之中。
再加上劉福通、韓林兒的紅巾軍龍鳳政權,在北方攻城掠地。占領了像開封、太原、濟南、上都、遼陽這樣的名城大郡,甚至于攻入朝鮮,牽制了蒙元朝廷絕大部分的力量。
朱元璋、張士誠、陳友諒等群雄,才能在南方從容發展根據地。這些元末群雄中,除了張士誠在高郵城抵抗過元朝宰相脫脫的大軍外,幾乎沒有人在發展階段,同元軍主力兵團戰斗過。
朱元璋的對手首先是張士誠和陳友諒,其次是像王保保這樣自帶干糧的團練武裝,最后才是元朝朝廷。
而明末農民軍,從始至終,都要和統治嚴密的明朝官軍,做殊死戰斗。他們在前中期,根本不可能擁有朱元璋那樣的環境,去安逸、從容地發展根據地。
即使有滿洲人數次入寇,牽制了明朝的軍事力量。牽制程度,也遠遠不能和三路北伐、攻破無數名城大郡的紅巾軍相比。
何況明朝的統治能力,相比元朝,實在強大太多了。得國至正的二百余年大明朝,豈是胡人國運不過百年的蒙元可比?
在這種情況下,闖軍怎么可能在龍駒寨站得住腳?現在的實際情況,便和洪武帝當年取天下時相反,不是先占據一地、慢慢發展,再向外擴張,漸次擊敗敵人。而必須先利用廣闊的空間,不斷進行機動和迂回,殲滅官軍大量有生力量后,才能圖謀占據一地、建設根據地。
就像主席曾經分析過的那樣,根據地為什么能夠存在?首要的條件,是反革命營壘內部不統一并充滿矛盾,軍閥之間相互獨立且斗爭。
這種條件,在元末存在,在李來亨所處的這個時代卻并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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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乎:軍嶺川之戰后,闖軍為什么主動棄守龍駒寨?
劉遠邪諸夏的自由一書,出版發售中該回答已被折疊折疊原因:內容存在爭議性 謝邀,人在國外,剛下飛機。
順祖本為黨項軍事貴族,有順一朝,實為黨項貴族集團之治世。宋明以后,諸夏成為武德洼地,順祖將西北黨項之武德,注入中夏,于近世華夏,實有再造之功。
明之華夷秩序,以蒙古為敵體,以女直朝鮮為屬國,故而蒙古構成明國政治犯主要避難所。武宗以疆,臣民幾于無歲不叛,跨邊墻出亡、為蒙軍引路者相繼于道。僅世宗一朝,白蓮教徒出亡者以百萬計。若非要人,大抵老死胡中,子孫夷狄。由此觀之,漢文化之無限同化能力純屬神話。
海外新興之“新順史”研究者,考察內亞蒙文、滿文檔案,考證順祖實為黨項之裔,順朝實為一內亞帝國。“新順史”研究的主張,就是轉換順史研究的中原視角,從內亞角度出發,把順朝作為一個黨項族的內亞帝國來處理。
唯有從此角度出發,才能理解順祖棄守龍駒寨的原因。這實為黨項族游牧軍事傳統的遺澤,順祖以最忠誠、淳樸、善戰的黨項兵為骨干,征服諸夏,重振費拉之漢民族的武德傳統,這才造就了煊赫數百年的順帝國。
評論區:
遠古邪惡萬歲:文章太有見地了,原來順朝也是胡人建立的,難怪這么厲害。
吳楚劍客:作者恨國思想入腦,千方百計編造一些黑屁謠言,抹黑順朝和順太祖,毫無邏輯可言。闖軍棄守龍駒寨,和什么“內亞帝國”有一毛錢關系嗎?
匿名用戶:@知乎小管家,知乎就放任這種造謠傳謠的貨色到處傳播?
赤坂凌太郎:聽說作者已經移民了?按作者給中國所有朝代按頭“內亞帝國”的做法,大概中國無一人不是胡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