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真人雙眼一瞇,揮出一道法決,懸浮在比斗場上空的鎮魔塔便輕輕一震,塔底傳出一道極為龐大的吸力,將那沖天而起的蘑菇云以及其中恐怖的金火雷霆之力吸收的涓滴不剩。
阿牛暗生警惕,雖然千鈞一發之際扔進長歌公子“銅墻鐵壁”法術里面的雷球,威力盡量降到了最低,可也不是一般人能夠輕易承受的。
依阿牛的估計,若不是長歌公子有什么壓箱底的保命之物,隕落倒是不至于,重傷就難免了。
當然玉仙觀底蘊遠超雷殛拳宗,長歌公子更是聶真人的衣缽真傳,手里面沒有幾件保命之物任誰也不信的。
阿牛心中的警惕自始至終都不是長歌,而是頭頂懸浮的這尊鎮魔塔而已。
窺一斑而知全豹,沖天而起的蘑菇云中蘊含大半雷球爆炸的殘余威能,鎮魔塔卻能輕松至極的吞噬干凈,看來還需要再想些其他的辦法才能將那鎮魔塔的威能試探出一二,否則這玩意懸在頭頂始終讓人心中不安。
塵煙散盡,無盡的云氣、巨大的白皮葫蘆、展開的紫色畫卷等等,統統消失不見,場中一尊十余丈方圓的巨大深坑之中,有一尊殘破的小塔。
此塔雖然破爛不堪,但細細看去,卻是與高空中懸浮的鎮魔塔頗為相似,只不過此刻寶光不顯,靈氣盡失,不過是就“咔嚓”一聲碎裂開來,露出了其中盤膝而坐,面如金紙、披頭散發、衣衫簍縷的長歌公子。
“嘶!”
眾人見此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憨傻的阿牛自美食廣場之后,一度成為他們年輕天驕中的笑話,不曾想卻一度刷新他們的認知。
妖孽一般的敖袖月,深不可測的莫名兇獸,居然被阿牛雷霆真氣剛好克制,且聽師門長輩講,雷殛拳宗數百年沒有出過同時修行數種雷武之法的弟子了,如今看來此法果然玄奧無比,威勢無窮的。
資質驚人也就算了,此刻竟是連在年輕一輩之中所向無敵的東離長歌都一并擊敗,著實不可思議。
眾青年天驕心向長歌,期盼著長歌公子絕地反殺,大敗阿牛,也好出一口心中不知從何而生的惡氣。
“好,很好!”長歌公子緩緩起身,再也不復瀟灑從容之態,滿臉的猙獰狠厲,一字一句道:“若不是師尊賜我小鎮魔塔,此刻怕早已隕落了!”
“你!”長歌公子猛然一指阿牛,道:“原本只是與你切磋,你竟狠下辣手,既如此,也休怪師兄無情了。”
阿牛冷笑一聲,掏出一只雞腿邊吃邊玩味的看著長歌公子,這貨明顯輸不起,被他一顆雷球揍的顏面大損,是以趕忙呵斥阿牛以掩飾自己的尷尬。
長歌公子見阿牛如此神色,知道看破了他的小心思,立時惱羞成怒,一張清靈貼在身上,而后右手一抹,瞬間周身光潔如新,長袖飄飄,發髻也被他簡單整理下,無風自舞,看起來倒是有一股俠客的英氣。
“錚!”
長歌公子左手掐了一個劍訣,右手虛空,便憑空生出一把三尺青峰,那寶劍劍柄之處還刻著玉仙二字。
曲長老心頭又是一挑,暗道這長歌是不是聶真人的私生子啊,花費極大代價仿制鎮魔塔打造的玄階中級贗品,又傳達宗主才有資格修習的《尋仙決》,此刻又擎出了宗主專用的玉仙劍,就算此劍也是仿品,可看靈氣波動至少也是玄階中級的法器呀,這小子還真他奶奶的是集萬千寵愛與一身啊。
“趙客縵胡纓,吾劍霜雪明。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
長歌公子搖身一變,在眾人眼中好似上古燕趙的絕世劍客,頭上系著俠士的武纓,腰佩劍客們閃亮的寶劍,胯下緩緩凝聚出一批白鱗龍馬,腳踏虛空,疾若流星,一劍朝著阿牛斬下。
阿牛在雷殛拳宗翻閱過關于中州大陸的古籍,上古人族用劍風行一時,江湖俠客、法修武修皆是長劍傍身,且罕起紛爭,團結無比,一致對外,這才在無數年后獨占中州大陸,躋身八大族之一。
長歌公子這一劍,阿牛極為熟悉,這種劍意與他的拳意極為相似,同樣是為了人族崛起,一往無前,舍身一劍,斬殺敵人,為無數后來者鋪路。
這一劍帶著極為慘烈無往的氣勢,大有不惜身隕也要與敵同歸于盡的勢頭,這一劍已經步入了劍意的第二重境界,“勢”的境界,不僅僅劍意化形,讓人隨著長歌之劍瞬間跨越歷史長河,回到了上古先賢手持三尺青鋒,搏殺七大族的史歌之中。
而且,長歌的這一劍還將人族滾滾大勢演化了丁點崢嶸出來,就是這么看似不起眼的丁點劍勢,卻生生突破了無數人畢生苦苦追求的“勢”之一境。
劍意有形,形中有勢,形勢兼備,強不可敵。
阿牛的五行雷武之法只不過小成而已,如若給他足夠的時間,便可以將此雷法推到一個足夠的高度,甚至再現當年雷神風采也不是不可能的,可如今若要妥善應對長歌此劍,要么施展威力強大的雷球之法將其秒殺,要么冒險施展武圣拳法。
阿牛自從踏入中州大陸西海岸以來,一直都是小心翼翼,除了西海龍族龜丞相知道他身負武圣傳承的秘密之外,中州四極之人并不曾得知,只不過鑒于武圣的過往和八大族對其的態度,阿牛始終不敢暴露。
玉仙觀雖小,畢竟乃是仙盟麾下,難保不會有什么特殊的法門鑒別武圣特殊的功法招式,萬一被有心人注意到了,將來可就不好混下去了。
阿牛冷笑一聲,雙掌交錯之間,一顆拳頭大小的金火二色雷球便迎向長歌,同時腳下連點,疾退數十丈之遠。
哪知長歌公子嘿嘿一笑,道:“哼,同樣的招式對我可不起作用的。”
長歌公子手腕一抖,一朵燦爛的劍花將雷球包裹其中,劍尖一挑,便沖天而起,沒入頭頂的鎮魔塔底部。
阿牛大驚,連忙斷開手中的金、紅二色真氣絲線,可惜長歌公子之間斬向阿牛的一劍竟然是虛招,待阿牛發現之時,雷球幾乎已全部沒入鎮魔塔底部。
饒是阿牛反應神速,那雷球也不過是在鎮魔塔底部爆開小半團金紅二色的雷光之后便被吸入其中,半點雷星都沒有泄露分毫。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吟唱聲在起,長歌公子騎乘白鱗龍馬,一個縱躍之間好似踏入了另一個世界,再也尋不到丁點蹤跡,阿牛六識全開,根本感應不到長歌公子的行蹤、氣機和法力波動。
“哼,好一個深藏身與名,藏的可真是深吶!”阿牛雙手高舉,掌心虛抱,一顆頭顱大小,散發著金、綠、紅三色的雷球緩緩成型。
雷球還未出現,一股股絲毫不弱于之前敖袖月召喚兇獸的恐怖氣息彌漫全場,眾人心頭一悸,睜大了眼眸死死盯住阿牛手中的三色雷球。
之前那雙色雷球爆炸的威勢已然是石破天驚,讓眾人暗暗后怕不已了,如今阿牛又整出來了更為恐怖的三色雷球?
適才那顆拳頭大小的雷球炸出的大坑經過這么久了,且在曲長老等人的拼命修復之下,也不過才恢復了一小半而已,那這顆頭顱大小的雷球,怕不是整個比斗場都要化作齏粉了,
“給我出來!”
阿牛居高臨下,奮力朝著比斗場中一砸,那顆雷球就好似風火流星一般,再次砸入之前的深坑。
“轟!”
“噗噗噗!”
曲長老等一眾玉仙觀長老還在拼命加持陣法修復比斗場,不料阿牛又扔出一顆更大的雷球,登時一眾長老如遭雷擊,驟然遭遇陣法反噬,紛紛口噴鮮血,仰天就倒。
比斗場中,沒有絲毫煙塵,一顆金、綠、紅三色,散發著萬千璀璨耀眼雷芒的光團猛烈暴漲,而后又急劇縮小,眾人脆弱的心臟也隨著這顆光團大起大落,一口心幾乎懸在了嗓子眼,緊張萬分的準備迎接驚天動地的沖擊。
聶真人再也無法保持閉目頷首之態,雙眸爆睜,浮塵一揮,高空中那座鎮魔塔便劇烈顫抖,一道凝練的青色霞光倒卷長空,將那顆光團一層層、一圈圈的牢牢包裹,而后像是掉到了一條大魚一般,艱難的將其拽回鎮魔塔中。
阿牛看的是目瞪口呆,你玉仙觀這算什么操作?公然作弊不成?我千辛萬苦搓出來這顆雷球就是為了逼出那隱匿身形的長歌的,你這做師傅的橫插一杠子又算是什么?
鎮魔塔好不容易的將那光團拽入塔身底部之后,一道青色霞光切斷了阿牛手中的三色雷絲,雷絲一斷,三色雷球驟然之間失去了阿牛的雷霆真氣維持雷球內部的平衡,瞬間就在鎮魔塔內部爆炸開來。
在眾人眼中那神妙無比,威勢無窮的鎮魔塔就好似抽了風一般,瘋狂的在虛空中打著擺子,震蕩的虛空蕩漾起層層青色的波紋,那波紋一圈圈的向四周掃去,玉仙觀仙境一般的山峰可是遭了殃。
那隱于群山之間的亭臺樓閣,種植在山中的藥園植被,被那波紋一沖,什么禁制、什么陣法、什么幻境統統如夢幻泡影般破碎開來,其中一應物什俱是被沖擊的七零八落,狼藉一片,好似被山賊洗劫過一般。
放眼望去,也只有極少數的禁地防護較為堅韌,一時半刻陣法雖有損傷,但并未被沖擊開來,可這對大局于事無補,玉仙觀這次丟人可是丟到了姥姥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