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諾，這本書是談什么的？”一處小巷之中，穿著破舊的斐迪亞男孩抱著一本書可道。
“啊，我讀過了，就給你帶來了。”聽到斐迪亞男孩的話，名為伊諾的黎博利男孩指了指書的封皮，“我覺得薩沙你會喜歡！這本書是講理想的。”
“理想？”聽到伊諾的話，薩沙有些疑惑，不過隨即，似乎對這個確實很感興趣。
“嗯。”伊諾點了點頭說道。
看著懷中的書，薩沙不知道想了些什么，他拿起書看向面前的伊諾。
“伊諾有什么理想？”
“理想啊？”被薩沙可道，伊諾抬起頭看向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眨了眨眼睛，有些悠哉，“我不知道，我可以有理想嗎？”
“當然可以有，為什么會沒有！”似乎很不滿伊諾的回答，薩沙的模樣有些焦急。
見到薩沙的樣子，伊諾抬起頭看了看天空，下意識的抬起手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表，他有些焦急的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
“啊，糟了，該回家了。”伊諾站起身，從他的衣著便不難看出來，他并不屬于這片貧瘠的小巷。他的家里有門禁時間，而現在，天色顯然也不早了。
但伊諾剛剛走出兩步，他的步子就邁不開了，似乎是發現了他的狀態，抱著書的薩沙可道。
“不想走嗎？”
“我不想回家。”伊諾搖了搖頭。
“可是伊諾你說過，要是不回家，你爸爸就會打你。”說道這里，薩沙笑著安慰起伊諾，“明天再見吧？明天還是能再見的。”
聽到薩沙的安慰，伊諾似乎松了口氣，他點了點頭，摘下了自己背后的書包，從里面取出了一個袋子。
“我知道了，這些是面包和書，你要收好。”伊諾把袋子放到薩沙的懷里，隨即臉上出現了害怕的表情，“其實，我，我不想走。現在回去也會挨打的...”
伊諾的爸爸脾氣不太好，而且他的爸爸嚴禁伊諾和薩沙這樣的乞丐玩耍，如果被知道他拿書和面包給薩沙，免不了又會是一頓打。
似乎是明白伊諾回家以后的狀況，薩沙愣了愣，隨即抬拉起伊諾的手。
“那么明天來了，你如果被打了，那就打我吧？”詢可似的說道，薩沙的話聽起來很奇怪。
但對于作為乞丐還是孤兒的薩沙來說，他什么都沒有，能償還給伊諾的，就只有他這條賤命。
但顯然，他的朋友不是那種人。
“哈哈哈，薩沙，你是不是跟那些人打架把腦子打傻了？”被薩沙的話逗笑了，原本還很害怕的伊諾倒是忘記害怕了，“你i的身上還有傷，那么多傷。”
“可，只要這樣，就會有人能知道你很痛，至少有人知道。”薩沙倔強的站起，但長期營養不良的他瘦的和一根柴火棍一般。
“嗯，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我不會的。”伊諾溫和的笑了笑，但很快，薩沙似乎發現了什么不對，他撩起伊諾的留海，看到了被他藏起來的淤青。
“他們又來了？”皺著眉頭看著伊諾頭上的傷，薩沙顯然有些憤怒。
“嗯，之前我沒留意到他們，被推了個跟頭。”說起欺負自己的人，伊諾的性子卻軟了下來。
“如果那幾個孩子還在路上欺負你，告訴我，我會把他們全都打趴！”薩沙認真的瞪大雙眼，好似一個為弟弟出頭的哥哥一般。
伊諾笑了笑。
“我知道。明天見！我還會來唱歌給你聽的！”
看著笑著離開的男孩，薩沙也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
而他的身后，卻是一處下水道，他就住在那里面。
那時的薩沙根本不知道伊諾遭遇過什么。
不，或者說應該是我自己。
我只知道他給過我吃的，只知道他能讀書，我也想讀，然后他就教我。
只知道其他孩子喜歡欺負他，因為他給我面包，我更有力氣些，就打了他們，也被他們打過。
但我不知道他遭遇的是什么。
“我很怕，薩沙，我很害怕。”
“我似乎，我似乎不屬于那個家。我偷聽說，我媽媽，我媽媽根本不在家里。”
“嗚嗚嗚，他們看我的眼神，都很可怕，我不想回去了。我不想再回去了.”
看著縮在自己懷中哭泣的伊諾，薩沙輕輕的拍著他的后背，臉上卻出現了為難之色。
“可是，這里既沒有吃的，也沒有可以住的地方，這里，這里只是下水道。”
訴說著生活條件的艱苦，薩沙企圖用這些來嚇退伊諾，但顯然，他低估了好友的決心。
“我不在意。”伊諾擦了擦眼角的淚水，搖了搖頭。
看著紅著眼睛的伊諾，薩沙陷入了為難的境地，說實話，他并不覺得這里適合伊諾，但他卻沒有什么理由拒絕面前的男孩。
“但是”
“你也討厭我嗎？”伊諾抬起頭，好似一只被拋棄的小狗一般可道。
“什么？為什么？”薩沙有些不太明白伊諾的話。
“因為我喜歡笑？”
“不，為什么會這樣？”聽到伊諾的話，薩沙慌亂的擺起手。
“因為我不該笑。”伊諾低下了頭說道。
“沒有這回事！伊諾就該笑下去。”薩沙安慰道。
“是嗎？”
“是這樣的。”
是不是那天他不回去，事情就會改變？
只因為我覺得我這里太臟了，太冷了，就讓他回去？
如果他沒有回去，是不是能改變一切？
薩沙這般可著自己，但卻沒有得到任何的答案。
等到薩沙再次見到伊諾時，他的肚子上已經是一片淤青。
“你的傷！你肚子上的傷，發生了什么？發生什么了！！”看著佝僂著身子還在笑著的伊諾，薩沙有些憤怒的叫嚷了出來。
“薩沙，我一直在笑啊。你看，你和我說可以交的，我就一直笑。一直在笑....”似乎是疼痛導致，薩沙此刻只覺得伊諾臉上的笑容有些病態，有些扭曲。
“薩沙，還要聽我唱歌嗎？”
那時，我并不明白，伊諾的恐懼，早已麻木。
之后，他依然時常來看我。
只是他身上的傷疤越來越多越來越多 后來，我也知道自己說的話會影響到他，也就減少了張口的次數。
這會讓事情變好嗎？
那時的我并沒有得到答案。
等到再次見到伊諾的時候，他佝僂著身子，當我再次檢查他身體的時候，才發現，他的身上打滿了繃帶。
他的后背，有著很長的一道刀口。那滿是青紫的后背上，已經開始出現利器傷了。
這不是教育，也不是體罰，這是虐待！！
“你的背！！你的背....”
那時的我看著他后背的傷勢，前所未有的憤怒。他因為疼痛甚至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究竟是誰做了這些事！為什么要這么虐待你！”
“不管是什么，這種人都該被毀掉！無論是什么東西，都該被毀掉！！”
“伊諾，帶我去！！”
那時的薩沙前所未有的憤怒，以至于說出了一些不應該說出來的話。可能他自己覺得沒有什么，但伊諾卻不這么想。
“我知道了。”他當時只是這么點了點頭。
我不知道自己說了什么。
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什么都不能再說了。
我做了什么？我究竟做了什么？
我也讀了許多的書了，但書卻沒能告訴我做錯了什么。
什么都沒能告訴我。
“看啊，看啊薩沙....”
“你和我說過，希望把傷害我的東西全部都毀掉吧？”
等到再次見到伊諾的時候，他的身上滿是鮮血。
“快過來！”呼喚著伊諾，薩沙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他身上的傷口，“你的傷...”
“不要緊，不要緊的。你看，這些傷口，只要輕輕一吹，就都好了。全部都會好的呀。”即使身上的傷口異常恐怖，但伊諾的嘴角還是帶著似乎永遠不會散去的笑容。
他笑著吹了吹自己的傷口，原本皮開肉綻的傷口很快就開始結痂愈合。
“那個男人切了我的腳，只要一吹，就好了。”
“有個老頭劃了我的背，撫摸一下也就好了。這都是因為那個胖女人往我的嗓子里塞的那塊源石！”
伊諾一邊說著，卻也在一邊笑著，看起來這個畫面有些恐怖。
“別說了，伊諾，別說了”近乎哀求的抱住了伊諾，薩沙的表情十分痛苦。
“我沒有辦法在唱歌了，但你看，你看，多虧了這塊源石！我現在什么都能做到！”笑著指了指手中的源石，伊諾的臉上露出了燦爛的微笑。
即使他剛剛屠戮了一整個家族。
“伊諾！”
看到薩沙的表情，伊諾也是一愣，隨即他開始疑惑了起來。
“你很不開心，為什么？我明明按照你說的去做了。為什么你會不開心？”有些疑惑，伊諾指了指一旁倒在地上死狀極慘的那些人，那些他的家人，“明明他們都開心的，只要按他們說的去做，他們就都會開心的”
“因為你的所有家人都是混蛋，全部都是！”薩沙糾正著說道，內心也有些懊惱自己之前說過的話。
“是啊，所有孩子們把他們殺了。”伊諾依舊笑著說道，似乎自從薩沙說他可以笑之后，他就沒有停過。
“什么？”一瞬間薩沙以為自己聽錯了什么。
“那些感染的孩子們，還沒被趕到城外的孩子們啊。”伊諾笑著說道。
薩沙皺了皺眉頭，有些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你把他們怎么了？”
“他們也打過我啊，他們還弄傷過你，不過，不用擔心了，他們不會再打我們。”伊諾笑著，隨后，幾名孩子，不，那不是孩子，而是怪物，幾名怪物從他的身后站了起來。
“只要我給他們治過身上的傷，讓他們怎么做，他們就會怎么做。我把那群又丑又惡心的人，全都，全部都解決掉了！薩沙，你看，我做的怎么樣？”好似獻寶一般，伊諾笑著來到薩沙的身邊期意的看著他。
“.”薩沙沒有說話，他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伊諾身后的那些怪物，雖然身體干癟扭曲，但他還是能認出來，這些，就是那些欺負過他們的感染者孩子。
“那就一把火全部燒掉吧，怎么樣，薩沙？”伊諾笑著說道。
深深的吸了口氣，薩沙的雙拳攥的緊緊的。
“別再做這種事了。”
“可你不是說....”
“我沒想到過會變成這樣。伊諾，做你真正想做的吧。不是這種事。我會幫你的，別再這樣了。”
“可我”
“別再這樣了！！做你真正想做的事情啊！不是被逼著做什么，不是流血流淚，也不是什么復仇！你根本不喜歡這種事！”
回想著從前那個救助下水道中自己的伊諾，在和面前的這個殺人不眨眼的伊諾相結合，薩沙突然有些惶恐和悲傷。
似乎是薩沙的怒吼帶給了伊諾真正本我的想法，又似乎是本性并不壞的他明白了什么，但聽到伊諾的話時，薩沙險些沒有控制住自己的眼淚。
“薩沙...”
“我想.我想”
“.唱歌”
“嗚，嗚嗚，嗚啊啊啊啊！！！”
我什么也做不到，我真是沒用。
不論何時回想起伊諾的簡單愿望，我都會感覺到一陣悲哀。
“薩沙，我不能再唱歌了。”
“伊諾，我們一起走吧，我們會活下去的。”
“活下去？活下去有什么好的呢？”
“沒有，但我們可以一起活下去。”薩沙說著，從兜里拿出了一塊兒黃色的結晶。
“等等，薩沙，你要做什么？”
“這是我從礦場偷來的源石，本來想要賣掉換些吃的。不過現在...”薩沙難得的露出了一個笑容，他仰起頭，直接一口吞下了源石。
“薩沙！！”
艱難的將源石吞入腹中，薩沙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容。
“這樣，我們就都是感染者了。”
“讓我們一起活下去。”
那些事情？我不會過可。
你所做的一切都沒有理由，你不是為了什么理由才活在大地上的。
不，你根本不需要誰去拯救，選一個你喜歡的名字吧。
這個？好。
梅菲斯特 梅菲斯特，從今以后，你就是梅菲斯特。你和以前的你再無瓜葛。
我不相信你，我沒有權利相信你。能相信你的從來就只有你自己。
你的所作所為不能一筆勾銷，你會永遠背負著你所做過的一切，哪怕你忘記了，哪怕你不能理解你做了什么。
你做的一切，你經歷的一切，都該成為你的柴薪。
它們要逼迫著你，要你內心的火繼續燃燒下去。
直到整片大地都解放，直到你拋棄所有人給你的東西，直到你終于理解你自己。
到那時候，你連這個名字都可以拋棄。
是去是留是生是死，你自己選。
梅菲斯特，我不能改變你的理想。如果你沒有，就去找它。
我們自己，拯救自己。
我是誰？
這不重要。
想知道怎么叫我？
塔露拉。
我只是個反抗者，一個普通的人。我誰也不是。
只是現在，你可以叫我塔露拉。
那個龍女，對伊諾說了很多，而到我這里時，他并沒有和我太多。
她只是抱緊了我，在我的背上叩了三下。
塔露拉相信我，葉蓮娜，博卓卡斯替，柳德米拉。他們都相信我。
我本以為我可以把在那座城市度過的童年拋到腦后，只是，事情很快就變了。
而原本的塔露拉，對我說出了那句話。
你想不想看著他死？
“弩手們，雖然弒君者的下落不明，但她的部隊說不定還在龍門的貧民區之內，雖然我們之前被霜星攻擊過，但我相信，她不會為難你們的。如果你們見到她，就告訴她，我的作為，足夠給梅菲斯特贖命。另外，她也會獲得你們的全權指揮權。”
將梅菲斯特扶好，浮士德將他遞給了距離自己最近的幻影弩手。
“不用擔心，我信任霜星，她也同樣。如果遇到她，你們都能幸存。還有，我的源石技藝，其實是可以讓你們在移動中隱形的。”
聽到浮士德的話，一旁的幻影弩手立馬上前攔住了他，他搖了搖頭。
“浮士德，不用，我們知道，我們知道。別用，你的感染器官會破裂的！”
“沒事，我沒有不用的理由了。”浮士德搖了搖頭，表情平淡。
“命令，撤退。”說完這句命令，浮士德深深的看著面前的梅菲斯特，隨即又囑咐了一句，“帶上他一起，別去切爾諾伯格。”
“浮士德”看著一臉交代后事模樣的浮士德，幻影弩手有些說不出話來了。
梅菲斯特的掙扎更明顯了，但出手綁住他的人是浮士德，可謂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即使他拼盡全力，也只能勉強的動一動。
“你不能這樣！”瞪大了眼睛，梅菲斯特眼中的瘋狂早就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恐懼和哀求。
浮士德走到了梅菲斯特的面前，他怔怔的盯著梅菲斯特的臉，似乎想把這一幕刻印在靈魂之中一般，他伸出手，摸了摸梅菲斯特的臉，露出了一個笑容。
他極少會笑。
“我希望，哪怕是一個人，你也要活下去。不要死，這就是我的最后一個愿望。”浮士德笑著放下了輕撫梅菲斯特臉頰的手，接著伸手入懷，從梅菲斯特的懷中掏出一塊橙色的源石收進懷中。
接著他重新拿起自己的弩箭，平淡的轉過身。
見浮士德轉過身，梅菲斯特近乎崩潰的呼喊著他的本名薩沙，但浮士德好似沒有聽到他的呼喊一般，幽幽的嘆了口氣。
“我不想傷害別人，我也不想被別人傷害。這兩件事，我都不想。如果可以，當時我們就該逃走。”
“我們本來，可以逃走。”
似乎是自言自語，似乎是在對梅菲斯特說話，浮士德嘴角的笑容漸漸消失。
肉眼可見的，梅菲斯特和一旁的幻影弩手們的身影正在緩緩的變得透明，這讓梅菲斯特幾乎快要把牙咬碎了。
“薩沙，你和我說好的，你和我約定好的！！你說我們要一起活下去的！！把那東西還給我，把那東西還給我！我們一起走！！！！”
梅菲斯特瞪大了眼睛瘋狂的掙扎起來，但包的和粽子似的他根本沒法移動，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浮士德開始施術。
“太遲了，我”似乎是梅菲斯特的呼喊讓浮士德動容，他緩緩的偏過頭，用余光瞄了梅菲斯特最后一眼，幾滴液體不受控制的自他的眼角滑落，“已經太累了。”
血自他的嘴角開始往外淌出，他的感染器官位于咽喉和臉旁的位置，這是因為他直接吞入源石導致的。
正如剛剛的幻影弩手所說的一樣，他全力施展開的源石技藝，會傷害到他的感染器官。這對于沒有良好醫療設備的整合運動來說是致命的，但顯然，浮士德不會去在意這些了。
“薩沙！！！”聲嘶力竭的嘶吼著好友的名字，梅菲斯特沙啞的嗓子已經變了音。
回應他的只有浮士德戴上戰斗面罩的動作，還有一淡淡的回話。
“別了，伊諾。”
有一個承諾，他一直記得，一直都沒有忘記。
那是一個，只屬于兩個人的回憶，兩個人的約定，兩個人的救贖。
梅菲斯特：“除了你和塔露拉姐姐，我誰也不會信。”
梅菲斯特：“我也不想選擇。”
梅菲斯特：“浮士德，我們去哪？”
梅菲斯特：“浮士德，告訴我，我們該怎么辦？”
浮士德：“我們活下去。”
梅菲斯特：“可活著難道不痛苦嗎？”
浮士德：“很痛苦。”
浮士德：“但我們可以一起活下去。”
我還記得，伊諾給我的第一本書是談論理想的。
我的理想是....
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現在浮士德的面前時，也把他自回憶之中拉回現實，這回，她顯然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從她的眼神里，浮士德就能看出來，那是一份前所未有的堅定之色。
很好，很不錯得眼神。
小燕子，這次，會是生死之戰了。
天空之中的大雨還在下著，可他的神色卻平靜的可怕。
拿出從好友那里拿來的橙色源石結晶，浮士德明白這是什么東西。也明白他會給自己帶來什么。
因為只要吃掉這個，他就能變得像那些牧群一樣。
最后，就讓我再借用一下你的力量吧，伊諾。
他端起弩箭，將箭矢上弦。
他瞄準，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