垓下南,周殷九江軍大營,中軍大帳。
周殷在帳內來回踱步,半點困意都沒有,雖說劉季剛剛派人送來了項羽突圍的情報,言明項羽不會從正南方向也就是他的防區突圍。
但是以他對項羽的了解,項羽選他這里突圍的可能性還是有的,要知道他可是背后捅了項羽刀子啊,項羽能放過他就怪了。
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周殷心中的那份擔憂正在逐漸變淡,因為楚軍已被張良的四面楚歌之計徹底擊潰了,從壁壘跑出來投靠他的楚軍就沒斷過。
而且項羽引以為傲的八千江東子弟投降過來的也越來越多,聽說項羽還故作仁義不加阻攔,任由楚軍逃出壁壘。
照這個架勢,等到項羽明日寅時突圍的時候,恐怕也剩不下多少兵馬了,項羽就是再勇猛,一個人也打不過十萬人吧?
幸虧自己投降的及時啊,再晚一點項羽滅亡了上哪弄這么大的功勞去呢?
起碼劉季得了天下之后,自己少不了一個公侯之位,雖然比不上九江王、淮南王,但也比陪著項羽一塊死強吧。
周殷想到了這里突然看向了門口方向。
唏律律……
外面傳來了烈馬的嘶鳴聲,聽這聲音就知道是好馬,就是有點耳熟。
恰在此時,有軍兵來報。
“啟稟大司馬!有楚軍盜了項羽的寶馬坐騎烏騅,欲獻給大司馬!”
“喔?快牽過來讓我看看!”周殷說話間大步走出了中軍大帳,一眼就看到了俊美非凡的寶馬烏騅,“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項羽無此良駒武力可是要下降不少啊!何人獻馬?重重有賞!”
“多謝大司馬!”一名楚軍降兵躬身施了一禮。
周殷看了看對方,“嗯,不錯,莫非是江東子弟?”
“是。小人愿為大司馬效死力。”楚軍降兵低頭說道。
“既如此,那你就暫且負責照看烏騅馬吧,等戰事結束后,再封你個官做。”
周殷冷冷一笑,此人不效死力也不行了,偷了項羽寶馬這可真是赤裸裸的背叛了,與此前空手來投的楚軍性質完全不同,多少也有背后插刀落井下石之意,這種人怎么能留在身邊重用呢?
“喏。多謝大司馬。”楚軍降兵說罷恭敬的站在一旁。
周殷摸了摸烏騅馬的鬃毛,他老早就想騎一騎烏騅馬了,奈何一直沒敢跟項羽開這個口,現在么……
周殷想到這里朝著地上一指,“跪下。”
“喏。”楚軍降兵答應一聲跪了下來,然后低著頭咬牙爬到了周殷跟前。
周殷一腳踩在那軍兵的后背之上,借力一躍跨上了烏騅馬,“哈哈,真是好高大的馬啊……啊!”
唏律律……
噗通!
前一秒還溫順至極的烏騅馬突然嘶鳴一聲揚起前蹄,干凈利落的將周殷摔落了馬下,然后一只馬腳抬起來就要往周殷身上踩。
周殷大驚失色,當即使了一招懶驢打滾躲了過去。
“來人,給我殺……算了,先帶下去吧,帶明日本將軍再好好的調,教,調,教,它!”
“喏。”
千騎易得,寶馬難求,周殷剛才是有些大意了,否則以他的本事也不至于如此不堪。
“嘶……”周殷扶著自己的腰,緩緩的走進了中軍大帳,真是倒霉啊。
此時,九江軍大營門口,又來了一波投降的楚軍。
“不要亂,排好隊,一個個搜過身之后就可以入營了,你們來投大司馬就對了,好歹大家曾經都是自己人啊,照應點是應該的。”九江軍小校說話間把手一伸。
楚軍降兵一咬牙從懷中掏出了幾個銅錢放到了對方手中。
九江軍小校鄙夷的看了一眼,“走吧,快點。下一個……咦,你眼睛怎么了?”
眼睛上纏著繃帶的駝背軍兵沒等開口,旁邊扶著他的另一名身材高大的楚軍降兵搶先說道。
“回稟大人,我兄長眼睛被流矢擦傷了,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說話的楚軍降兵偷偷從懷里掏出兩粒金豆子放在了對方的手中,差點亮瞎了九江軍小校的眼,出手竟然如此闊綽。
九江軍小校舔了舔嘴唇,“哎,可惜這么大身板了,行了,走吧,到了里邊提九江老趙,自會有人給你安排個火堆取暖,這天兒可冷。嘿,下一個。”
“多謝大人。”
那軍兵道了聲謝,就扶著瞎眼的兄長繼續往里走去。
遠處一個土坡之后,一名楚軍緊盯著那些排隊入營的那些降兵,見此情景轉身就往回跑。
垓下東,齊軍大營,中軍大帳。
韓信看著手中的情報嗤笑一聲,“項伯那個畜生,比之丁固更甚啊。”
“丁固一死,其功勞怕是要記在項伯身上,再加上其數次暗助漢王以及這次傳遞的重要情報,怕是封個楚王都夠了,就是這人品實在是不堪,項羽也是夠倒霉的。”李左車苦笑著搖了搖頭。
“項羽若不倒霉,就輪到聯軍倒霉了。說實話,項羽不從咱們這邊突圍,寡人還真有點失望,怕是擒殺項羽的功勞要歸了別人了,不是呂澤就是灌嬰。”
韓信現在的心情有些復雜,他希望項羽從他這邊突圍好報白天的一箭之仇,奪得天大的功勞,卻又有點害怕項羽真從他這邊突圍,以霸王的勇猛臨死反撲誰敢小覷?
李左車笑了笑,“大王,項羽不選東邊突圍,正說明項羽忌憚大王啊。項羽雖沒來,但是季布和鐘離昧可是要從咱們兩邊突圍的,全殲這兩支楚軍功勞同樣不小。”
韓信聞聽此言哈哈大笑,“哈哈,軍師所言極是。來人,傳令下去,讓丁復率軍去東邊把洨水河道投石斷絕,并在兩岸埋伏起來,我倒要看看楚軍還怎么走水路突圍。至于季布那一路,孤王親自去會上一會。”
“喏。”李左車拱手應道,心中卻在琢磨,韓信如此安排到底是想讓鐘離昧死還是活呢?
垓下楚軍壁壘北洨水河岸,季布和鐘離昧并肩而立,看著河北閃爍不定的火光。
“生死一戰啊,鐘將軍,其實你沒必要跟我們一起冒險的,以你和韓信交情,說不定他能放你一馬呢。”季布感慨道。
“老布啊,不是誰都和項伯一樣能夠為了舊友背叛君主的,再說我與韓信的情義早在他背叛項王投靠劉季之時就已經斷了,如今都是各為其主,哪能徇私呢?若是韓信落于我手,我必定會將其交給項王處置,若是調換過來,他亦會如此吧。”
鐘離昧暗自嘆息,韓信如今貴為齊王,又會顧念當年幾分情義呢?
恰在此時,項莊從遠處走了過來,“霸王已到位,準備突圍,全體登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