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王文慧走了,孫秀寧問道:“陛下,如今對付準噶爾汗國的戰事已經展開了,南線的左勷軍團停在伊犁河谷出口阿拉木圖附近,并沒有發現敵人,中線的趙良棟也停在圖古勒池與塔哈巴爾臺山之間,就是北線的安童、拔都兩個軍團沿著額爾齊斯河一直在往前挺進”
“拔都軍團抵達烏倫古湖附近時遭到了敵人的包圍,經過一場夜戰,拔都先后經歷了追擊、撤退、遇伏、退敵等情形,一戰過后,該部幾乎損失了大半個騎兵旅,不過卻殲滅了至少五千敵人,眼下他這個軍團駐扎在額爾齊斯河與烏倫古湖之間的草場歇息”
“額爾齊斯河北岸的安童軍團也受到了敵人布置在阿爾泰山中軍力的包圍,不過安童布置有方,并沒有趁著夜色大舉反擊,最后在面臨優勢敵人的情形下只損失了一個營,而敵人至少丟下了五個營的尸體,眼下,安童部已經駐扎在烏倫古湖北邊的大草場,您看……”
當孫秀寧向尼堪匯報時,他暗忖著:“無論是安通還是拔都,在這次戰斗中都乏善可陳,陛下肯定要發火”
沒想到尼堪聽完后只是擺擺手,“罷了,通知喀克篤禮,讓安童部、拔都部就在烏倫古湖附近停歇,若是敵人再從阿爾泰山、烏倫古湖以南出來襲擾,許敗不許勝!”
孫秀寧不禁有些詫異,瀚海軍打仗從來都是硬橋硬馬碾壓過去,什么時候玩起了佯敗的游戲?
一旁負責安西地區灰衣衛的安巴卻從中聽到了什么,他小心翼翼地說道:“陛下,您的意思是……”
尼堪笑道:“你說說看”
安巴說道:“眼下的事態很明顯,周邊凡是有些實力的勢力多半已經聯起手來了,就連信奉喇嘛教的準噶爾人估計也站在天方教世界一邊了,但眼下冒頭的也就是希瓦人,如果我國在短時間里將準噶爾人一番痛擊,剩下的這些人一看就有些猶豫了,最后有些勢力完全縮回去就不好了”
“陛下的意思就是我軍的攻擊不要太快、太猛,略微敗幾場也不是不可以,那樣的話,內外的敵人才有可能全部跳出來,特別是北邊的俄羅斯,他們可是吃過我軍的大苦頭的,在我軍還是像以往那樣迅烈的情形下恐怕很難將他們逼出來”
“很好”
尼堪站了起來,邊走邊說道:“有消息已經從本土傳過來了,太子已經籌備了十五萬大軍以及一整個洲際艦隊從本土出發了,若是不出意外的話,陸軍應該會在一個月以內抵達,艦隊需要的時間長一些,三個月也就到了,現在是七月份,艦隊抵達歐洲是正好是秋天”
“假若寇普洛魯、尼康等人已經回去了,在教皇的斡旋下,新教世界、天主教世界也達成了一致,但這幾個國家想要拿出勇氣與我國為敵還是要掂量掂量,特別是荷蘭,他們的大政可是由議會決定的,一去二來,眼下荷蘭人可是主力,在他沒有動靜的情形下,其它國家可不敢輕動”
“等荷蘭人議定了,估計也到秋天了,我等又多了一支洲際艦隊,他們就算聚集起來了,又奈我何?”
他轉身對孫秀寧說道:“記下來,飛遞告訴正在柯尼斯堡的孫魯,馬上去一趟英國,告訴他們,對了,不要告訴他我等已經得知他們聯合起來對付我國陰謀的事,老克倫威爾已死,臺上的小克倫威爾完全沒有乃父的威望,國王正在籌劃復辟,這件事全歐洲都知道,在這種情形下,朕相信小克倫威爾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如果他冥頑不靈,那就告訴他一件實事”
他問道:“我國給愛爾蘭南部的海盜發放了私掠證如今有多少張了?”
孫秀寧答道:“回稟陛下,截止去年年底,應該是九十八張,其中早就投靠我國的愛爾蘭人喬納森.歐丁手底下已經有大小船只三十艘了,是最大的,在我國的協助下,他們從愛爾蘭本土以及英國人殖民的背風群島搜羅愛爾蘭農奴,這幾年下來,實力相當可觀”
“法國海盜愛德蒙.鄧蒂斯手里有二十艘船,眼下卻是在北海一帶游弋”
“很好”,尼堪說道,“告訴孫魯,讓他對小克倫威爾旁敲側擊,若是英國人準備對我國不利,可能會有幾百艘海盜船前往愛爾蘭或者加勒比海,屆時,整個愛爾蘭恐怕會成為一個巨大的戰場,他們在向風群島、背風群島的基地也極有可能一次失去!”
“解決了英國人、荷蘭人,歐洲人的海上實力幾乎就去了一大半,法國人的戰艦在上次與我國的戰斗中喪失殆盡,哪有余力興風作浪?至于西班牙人,讓愛德蒙帶著艦隊守在北海,專門攔截他們從美洲開過來的船只”
“至于陸上,我等以不變應萬變,靜觀各國的行動”
高加索北麓,奧賽梯。
此處的奧賽梯,就是后世的北高加索城市弗拉基高加索,緊挨著高加索山山脈,水源、草場、森林密布,是一處宜牧宜農的上好地方。
這里扼守著穿越高大巍峨的高加索山正中唯一一條通道,捷列克河河谷通道,在沿著河谷往南走,在大山的另一側就是有名的古老城市第比利斯。
奧賽梯附近都是海拔低于五百米的丘陵地帶,森林、草場密布,這里的環境與漠北以北的林中頗有些相似,土爾扈特人在擊敗竄入大山的車臣人、印古什人、達吉斯坦人后干脆將王帳遷到了這里,大山、大河,扼守大山唯一的通道,年邁的大汗書庫爾岱青還是頗有雄心的。
隨著他父親和鄂爾勒克帶領龐大的土爾扈特部落來到歐洲后,書庫爾岱青從沒有像今天這樣開心過——雖然他已經六十九歲了。
年近古稀的書庫爾岱青依舊牢牢地控制著部落的大權,在跟隨和鄂爾勒克西進時,部落一路上還裹挾了不少杜爾伯特、和碩特、哈薩克部落,抵達里海附近,更是卷走了不少小玉茲的部落,當然了,能夠被他們卷走,多半是信奉天方教不堅決的部落。
書庫爾岱青的大帳坐落在一座小山上,那上面本來是奧賽梯人對付天方教游牧部族而建設的城堡,被蒙古人攻陷后城堡就淪為了廢墟,土爾扈特人沒有重新修建,只是在上面建了一座喇嘛教召廟,召廟周圍則圍著一圈帳篷,自然了,都是來自大夏國一等品級的大帳。
書庫爾岱青的大帳是其中最大的一座,同樣的白色金邊,帳頂的三股叉上掛著羊毛球結,白色的三角旗上繡著一頭雪豹——這頭雪豹宣示了土爾扈特人的出身,他們來自阿爾泰山。
眼下,一場盛大的歡迎儀式正在山下舉行。
大夏國的智親王、尼堪第四子、現安西大都護、漢名孫德靜蒙古名巴特爾者正在帝國按察司指揮使、一等侯王文慧的陪同下帶著一小隊騎兵朝著這里奔來。
山下,六十九歲的書庫爾岱青、四十九歲的朋楚克、十九歲的阿玉奇祖孫三代,加上書庫爾岱青的侄子墨爾根,幼子杜加爾都穿著盛裝在那里迎接,從山下開始,一直到山上,幾百米的地方鋪著來自大夏國用機器編織的地毯,在地毯的兩側,一邊九個土爾扈特的彪形大漢穿著藍色絲綢的長袍,黑色的八瓣兒大帽,一起吹響了手中長長的銅號。
孫德靜今年十八歲,只比阿玉奇小一歲,但兩人的長相卻大相徑庭,十九歲的阿玉奇,也就是土爾扈特歷史上最有名的大汗身形粗壯,區區十九歲的年紀卻有了一蓬稀稀拉拉的絡腮胡子。
但不要被他的外貌欺騙了,他是土爾扈特人力少有的“飽學之士”,他的母親是綽羅斯琿臺吉巴圖爾的女兒,也就是,他是準噶爾汗國大汗僧格的親外甥。
阿玉奇十歲到十五歲都是在綽羅斯部渡過的,他與巴圖爾的幼子噶爾丹是妥妥的發小,在他十五歲、噶爾丹十歲那年一起被送到拉薩大昭寺學習佛法,他與噶爾丹一起獲得了“班迪達”的稱號,在拉薩的幾年,他修習了藏語、梵語,加上蒙古語,可算得上是土爾扈特部落少有的讀書人。
他回到北高加索只有兩年,在這兩年里,他帶著騎兵深入到高加索山里,將藏在那里信仰天方教的車臣人、達吉斯坦人、印古什人徹底趕了出去,這也與他在青藏高原上生活了一段時間,極為適應高山氣候大有關系。
回到北高加索后,他既是汗國的大位順位極為靠前的繼承人,又是北高加索唯一一座召廟額爾德尼召僅次于主持咱雅班第達的人物,威望一時無兩。
就是因為阿玉奇的存在,原本還想與朋楚克爭搶汗位的墨爾根、杜加爾都徹底死了心。
這里要說明的是,在土爾扈特幾人中,年紀最輕、今年二十九歲的書庫爾岱青的幼子杜加爾曾在定遠騎兵學校完整地學過三年,按照大夏國對待“留學生”的態度,在里海附近,土爾扈特部落的子弟能夠完整地學到大夏國的東西。
若是沒有大夏國的而存在,北高加索一帶的土爾扈特部落日子并不好,由于只有他們一個信仰喇嘛教的部落,自然與周圍的哥薩克、諾蓋人、阿蘭人、欽察人、韃靼人格格不入,為了生存,書庫爾岱青與俄羅斯結盟了,并不時抽調騎兵去參加俄羅斯人對波蘭、瑞典的戰爭,而得到的利益卻并不多。
在地理上,由于緊貼著高加索山的車臣人、印古什人、達吉斯坦人等也并不好惹,他們的疆域實際上只到馬內奇地峽附近,真正的“魚米之鄉”北高加索大平原他們并沒有進入,而是還在以埃利斯塔為中心的荒漠草原上,也就是在頓河、阿提拉河、馬內奇地峽、里海包裹著的地帶,那里也有十幾萬平方公里,但養活五萬帳土爾扈特部落有些勉強了。
故此,歷史上的土爾扈特人至少在這個時候雖然號稱有五萬帳,但每帳的丁口最多四人,而不是像現在占據了高加索山以北、馬內奇地峽以南的平原后可以養活十萬帳的牧戶。
拿下高加索山的高山草場后,土爾扈特人的牧戶就有了轉場的可能,因為高加索山平均海拔高達三千米,其氣候條件與平原地帶存在一定的落差,在夏季的時候,土爾扈特人完全可以讓一部分牧戶轉場到高山上。
加上留在原地的、大量信奉天主教、東正教的高加索本地農戶,土爾扈特部落從來沒有過如此的豐裕,自從其前任大酋和鄂爾勒克帶著五萬帳牧戶從阿爾泰山向西遷徙到歐洲以來,中途不斷受到杜爾伯特、哈薩克、韃靼人的襲擾,原本的土爾扈特人至少損失了三成,依舊保持者五萬帳的規模那是因為他們也裹挾了大量的小部落所致。
與尼堪現在留起了長發不同,孫德靜還是一頭短發,他一身瀚海軍將官的服飾,在王文慧的陪同下精神抖擻地向眾人走來,十八歲的他繼承了尼堪英俊的面貌,又遺傳了他母親阿茹娜來自蒙古部落強悍的身體,走起路來虎虎生威。
隨著孫德靜的逐漸走進,書庫爾岱青一咬牙,帶著子侄、孫子迎了上去,并在孫德靜一丈前彎下了腰。
“拜見智親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