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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東歐大草原風云之三:扎波羅熱(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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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冷啊”

  大雪又下了起來,弗蘭克.文琴不禁纏緊了身上的布條子,讓那件跟著他已經十年的破爛大衣緊緊地包裹著身體。

  文琴,德語,種葡萄的農夫,可見此人祖上也沒闊綽過。

  他今年二十五歲,來自漢諾威,那處新教、天主教勢力反復爭奪、廝殺的地方,原本繁華的城堡、鄉下在三十年過去之后早就成了一片白地,而他這位漢諾威鐵業工會的會員也被迫成了士兵,如今成了雇傭兵。

  他在漢諾威就是鑄造大炮的工匠,眼下正是卡利諾夫斯基這些重型火炮的炮兵之一,卡利諾夫斯基戰敗后,他們這些炮兵自然也成了俘虜,被騎兵押送著朝扎波羅熱走去。

  文琴是炮兵隊伍里僅有的兩門四十八磅重型火炮的炮手之一,這種火炮長三米,口徑接近二十厘米,重達三噸,就這樣一門炮就需要十六匹高大的挽馬拉著走。

  這樣的火炮不用說是專門用來攻城的,就算在整個歐洲也沒多少,現在出現在烏克蘭,肯定是波蘭國王對曠日持久的哥薩克戰事有些不耐煩了。

  這樣的火炮,對道路的要求極高,而在目前的歐洲,除了英國、荷蘭勉強有少量鋪著石子的道路,絕大多數地方都是用人畜踩出來的泥濘的道路,這樣的道路也只有在凍得生硬的冬日能走,在其他季節,就算你花費大量功夫,每日能走十里路就是燒高香了。

  眼下歐洲的第一強國法國要大量發展以巴黎為中心的道路,還要等到十年以后,而荷蘭為何在此時的歐洲最為發達,則是基于境內密織的河網(包括運河),陸路交通,整個歐洲還需要等到一百年以后才能重視起來。

  大夏的馳道在他們眼里就是了不得的存在了,而鐵道,就不啻于是基督的再次降臨了。

  眼下,文琴的炮隊已經被瀚海軍的步軍旅接管了,按照尼堪的想法,這些大多來自德國的炮手愿意加入瀚海軍自然是好,不愿意的也無妨,瀚海軍沒有雇傭職業軍人作戰一說,帝國廣袤的國土,無數的礦山、道路需要大量的人力。

  文琴是自愿加入瀚海軍的,故此得到了優待,被特許繼續保有一把短刀。

  在慢如蝸牛的炮隊兩側,行進著瀚海軍的步軍旅,在文琴看來,這支來自東方的隊伍與他見過的所有隊伍都不一樣。

  他十五歲便從軍了,見識過德意志新教軍隊、天主教軍隊、瑞典軍隊、波西米亞軍隊、西班牙軍隊,大家都差不多,大多數都是職業軍人,有著熟練的戰術和武器操作技巧,不過都是迷茫的、呆滯的,在戰場上他們都是紀律嚴明、作戰勇敢的職業軍人,不過在不作戰時,他們也是熟練的強盜、小偷、強奸犯、殺人犯。

  遇到明顯高過自己的敵人時,瘋狂撤退那也是可以想象的,從來沒有奮戰到底一說。

  這樣的士兵,當雇傭軍是最合適的,德國人深陷三十年戰爭,也培養出了最多的職業軍人,這股勢力若是捏合在一起還是相當可怕的,不過卻分散在各選帝侯、各城堡封爵名下,加上長達三十年的戰爭讓整個德意志諸國的人口損失了一半,就算再有雄心壯志的貴族也會心灰意冷。

  像文琴一樣,包括步軍、炮兵、騎兵在內,大多數人都是抱著胳膊、哆哆嗦嗦行走在風雪里,而他們周圍的瀚海軍士兵卻完全不同。

  就在文琴身邊的就是一個連隊的瀚海軍炮兵,他們除了駕車的人,跟在跑車兩側的人都自覺排著整整齊齊的隊伍走著。

  文琴不禁有些羨慕,這些士兵大多身材健壯,穿著一身長呢絨大衣,中間扎著锃亮的銅扣皮帶,戴著翻毛的有帽檐的皮帽子,腳上穿著直到膝蓋的軍靴——像這樣的軍靴,德意志諸國的軍官也有,不過他們的靴底都是用木頭、膠水混合制成的,往往一場劇烈的戰斗后靴底基本上就報廢了。

  但瀚海軍這種軍靴一看就不同凡響,它與如今大夏國的馬車的車輪一樣,已經用上了用瀝青、樹脂、魚膠、漆樹液混合制成的粗膠——一種看起來粗糙無比,但實際效果已經接近于橡膠的東西。

  而雇傭兵隊伍的穿著卻是五花八門,看得出來,他們的服裝大多數是搶來的,有的是搶來的敵人的軍裝,也有的是搶來的貴族服裝,能從殘酷的三十年戰爭中活下來(大多是從三十年戰爭的后十年開始參戰的),一定是有豐富作戰經驗、逃跑經驗、搶劫經驗的。

  與這些俘虜相比,瀚海軍標準的軍服,清一色的制式武器幾乎亮瞎了他們的眼睛,因為在眼下的歐洲諸國,也只有騎士以上身份的人才能擁有一套按照傳統制作的“軍服”,波蘭人的翼騎兵當然有,不過眼下的他們已經沒了戰馬,都徒步混在龐大的俘虜隊伍里。

  文琴還發現,瀚海軍里,就算是炮兵,也是有武器的,人手一桿火銃,一柄軍刀,行走時,火銃挎在肩上,右手握著槍帶,左手隨著步伐揮動著,走起路來頗有氣勢。

  而那些騎兵更是讓文琴十分羨慕,戰斗過后,瀚海軍的騎兵大部分已經卸下了盔甲,不過他們的身上依舊穿著有銅釘的厚厚的棉衣,一看就是一種既能保暖,又有一定防御能力的甲胄,那些人將那可怕的有著鋒利槍刃的長槍斜背在身后,腰間挎著騎刀和短銃,就算在馬上,上身也挺得筆直。

  當一個估計是傳令兵的騎兵策馬從文琴身邊飛馳而過時,他的目光正好與文琴兩兩相對,當時文琴就暗自嘆息,“這些人,無論是騎兵、步軍,還是炮兵,目光都非常堅定,而與之相比,這些雇傭兵俘虜卻有些畏畏縮縮,大多數則是茫然、漠然,那些翼騎兵稍好一些,不過也好的有限”

  在文琴的前面,是瀚海軍步軍旅攜帶的十二斤尼布楚青銅炮,聽說這是瀚海軍陸軍口徑最大的火炮,文琴他們在陸上已經走了三天了,這三日,每日在正午歇息大約一個兩個小時,文琴曾見過瀚海軍的炮兵試炮。

  那是一種能準確命中兩千米以外物體的可怕火炮,而文琴他們的火炮,雖然異常沉重、口徑粗大,不過射程卻遠遠不如,就算要攻城,也要抵近一定距離才能發射,那種火炮炮架、炮身加上放在炮架上的第一份彈藥,只需四匹馬就可以拉著快速奔走,到達預定位置后,也能快速落位、固定、試射,比文琴他們的火炮快了不止里許。

  “這才叫野戰炮”

  看著自己身邊十六匹高大挽馬費勁拉著的黑乎乎、粗兮兮、糙呵呵的大炮,文琴突然產生了一股厭煩的情緒。

  這些俘虜,瀚海軍需要一個軍團就可以看住了,剩下來的人在尼堪的親自帶領下,已經先一步朝扎波羅熱開拔了。

  哈爾塔開放式的戰場,瀚海軍不可能將所有的敵人一網打盡,特別是波蘭翼騎兵,依舊有部分逃走了,一部分向北逃走了,一部分則逃向了扎波羅熱。

  扎波羅熱,波托茨基大營。

  得知卡利諾夫斯基慘敗后,波托茨基再一次病倒了,這一病倒便是永久,歷史上他就是這一年病逝的,不過不是在這個月份,但這并不重要,在波蘭王國偉大的科涅茨波爾斯基死后,又一位名將凋謝在烏克蘭粗狂的土地上。

  波蘭不缺乏優秀的將領,不過這不能挽救他的命運,看似異常“民主”的政體,讓他們表面上是一個王國,實際上卻是與神圣羅馬帝國差不多的貴族領主聯合體,這樣的政體承平時期還算湊合,一遇到危急情況便一蹶不振。

  波蘭翼騎兵的首領扎斯拉夫斯基接過了指揮大權,他手下還有五千翼騎兵、一萬雇傭兵,依舊可以與敵人決一死戰!

  五千翼騎兵,以前在瑞典王國舉國入侵時波蘭人也沒用到這么多騎兵。

  就在尼堪帶著達春軍團、自己的神武軍接近扎波羅熱時,扎斯拉夫斯基已經在曠野上擺好了陣勢。

  而另一個軍團由姬甲杰統領,押著大批的俘虜抵達卡夫巴斯后,并沒有直接去扎波羅熱,而是南下了,從尼科波爾附近渡過了第聶伯河,回到了大夏國克里米亞總督轄區。

  扎斯拉夫斯基那里有一萬五千人,尼堪這邊也相差無幾,在第聶伯河的西岸原野上展開了展開了對峙!

  在這個當口,波蘭人是以逸待勞,不過按照瀚海軍的規制,像這種在前面明顯有大敵在側的,偵騎是要前出五十里的,尼堪也有準備的時間,不過波蘭人是不會給你扎營的時間的。

  于是,這五十里,便是瀚海軍休整、披甲、飲食、喂馬的時間,波蘭翼騎兵是重騎兵,也不可能長途奔襲五十里來偷襲瀚海軍。

  一場明牌大戰即將展開!

  約莫兩個小時候,都是有備而來的雙方在波蘭人大營的西側一處方圓約莫上萬畝的開闊地上相遇了。

  “終于見到正宗的波蘭翼騎兵了”

  后來,尼堪在回憶錄里寫道。

  “對面大約有五千騎,其中有兩千騎與我們的飛龍騎相似,披掛了重甲,說是重甲,又與我方的全板甲不同,頭盔類似,都是只露出眼睛,上半身的甲胄類似于板甲與魚鱗甲的混合體,是用三四塊鋼甲綴連起來的,胸部明顯是一整塊,下面是兩到三塊,按照各人的體型又不同,體型壯大的有三塊板甲,體型小一些的則是兩塊”

  “下半身則是鎖子甲,胳膊上,大臂是板甲,小臂又是鎖子甲”

  “與飛龍騎差不多,這兩千騎大多數握著長矛,不過也有大約五百騎端著騎槍——一種約莫一米長的火銃,有的則是拿著連枷、戰錘”

  “所有的馬匹都沒有著甲,不過他們的戰馬比瀚海軍的還是要高大一些”

  “他們的長矛比我們的虎槍還長,矛頭末端都系著各種各樣的小旗子,旗子上圖案各異,估計是各自家族的標志,旗子細長,這樣的話能在風中快速飛舞起來”

  “我見到了”

  多年以后,當尼堪回想起這一幕時依舊有些激動不已,波蘭翼騎兵,由于資料缺乏,就連波蘭人自己也說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個“翼”法,按照后世專家的推測,他們身后的羽翼多半是在儀式中使用的,在戰場上根本不可能使用。

  “他們用上了,那是一種與背甲緊緊連在一起的羽翼,也不知是用金屬做的,還是木頭做的,就像一對羽翼,上面沾滿了各式大鳥的羽毛,非但如此,他們的上半身還披著一些猛獸的毛皮,有的是一整塊,有的是一小塊,估計是根據財力、身份不同來配置的”

  “那時的風力很大,翼騎兵的羽翼、矛尖的小旗子都在風中獵獵作響,陣勢確實驚人”

  “還有兩撥騎兵,也是翼騎兵裝束,不過都沒有著甲,手里也不是長槍,而是馬刀和短銃的配置,多半是他們的輕騎兵,正中那些重騎兵獲勝后用來進一步擊潰敵人或者追擊敵人用的”

  “與我方一樣,他們兩千重騎兵在前,兩側各一千五百輕騎兵在側后,呈品字形,騎兵后面是一個大陣,多半是他們的步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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