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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兩京皇宮(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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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遼東,沈陽,大衙門。

  建州女真人雖然已經建國,定都沈陽,國號大金,不過卻并沒有大規模興建宮殿,眼前這座“大衙門”便是他們最大的宮殿了,大衙門有八角,大致呈圓形,雖是中式的建筑,不過遠遠看去卻像一座大的帳篷。

  大衙門的左右,便是十王庭,包括左翼王亭、鑲黃旗亭、正白旗亭、鑲白旗亭、正藍旗亭和右翼王亭、正黃旗亭、正紅旗亭、鑲紅旗亭、鑲藍旗亭。

  十王亭乃是努爾哈赤修建,翼王亭就不說了,從來就沒有人得到過這個封號。

  八旗王亭,原本是努爾哈赤以親疏以及自己寵溺來定排序的,左右兩邊的第一層次是自己親統的鑲黃和正黃,如今自然由皇太極親領。

  兩邊的第二層次是正白和正紅,正白原本是皇太極的,如今卻是多爾袞所有,正紅旗是代善的,這是努爾哈赤囑咐持國的次子。

  再看第三層次,是多鐸的鑲白旗和代善長子岳讬的鑲紅旗。

  第四層次的則是努爾哈赤最不喜歡的五子莽古爾泰的正藍旗,和被他宰掉的兄弟舒爾哈齊的兒子阿敏的鑲藍旗。

  十王亭由北向南,亭子的規模是越來越小的,由此可見一斑,努爾哈赤定十王亭尊卑時,確是以自己親疏喜好排列建造的。

  皇太極酷肖乃父,在原本的歷史上,就在這一兩年他就要對莽古爾泰和阿敏動手了。

  大衙門,是大汗或皇帝辦公之處,十王亭,卻是各旗旗主處理各自旗務之處。

  皇太極就任大汗后,卻沒有其父努爾哈赤那樣的威望,如今的形勢是:

  政局全面實行努爾哈赤晚年設計的“八王共治”,一切大政均需眾貝勒共議,四大貝勒輪流值月主政,皇太極并無絕對權威。

  聽政時四大貝勒并坐,代善與皇太極居中,而私見時皇太極尚須對三大貝勒行兄長禮。

  以皇太極的抱負和才具,自不甘心受此虛汗之名。要成為名副其實的大汗,必須削弱三大貝勒的地位,盡管皇太極手段高明,并有諸小貝勒支持,但亦需要時間和機會。

  原本想通過南下大明一戰來鞏固自己的威勢,又讓阿敏留守永平,莽古爾泰斷后來削弱二者的權柄,沒想到突如其來的青山老河之戰將這一切擊得粉碎。

  莽古爾泰的正藍旗只損失了幾百騎,順利地從南邊回到遼東,鎮守永平的阿敏也相差無幾,在周圍十幾萬大軍的包圍下,也只損失了幾百騎,還將永平的女人、財貨一個不拉地運回了遼東。

  這讓皇太極情何以堪?

  他自己直屬的兩黃旗本來人數就不多,經此一戰后更是雪上加霜,原本還想通過削弱莽古爾泰、阿敏的牛錄來加強兩黃旗,如今卻……

  不過如今的皇太極還不足四十歲,依舊是一個男人最年富力強的時候,他能坐上新一代女真人的大汗,自有其過人之處。

  皇太極等人是在一個夜晚偷偷進到沈陽城的。

  青山老河之戰后,兩黃旗、兩白旗、兩紅旗都受到了極大的削弱,其中尤以兩黃旗為甚。

  回到沈陽后,皇太極立即同代善等人進行了密謀,幾日后,便以“狂悖不尊”的名義剝奪了阿敏的四十個牛錄,皇太極的兩黃旗獨攬二十個,剩余地分給了兩紅旗、兩白旗。

  等阿敏興高采烈地回到沈陽后已經木已成舟了,自己麾下只剩了十五個牛錄。

  阿敏很快便從莽古爾泰那里得知了青城老河一戰的結果,若是一個醒目的人,阿敏此時應該三緘其口,保持沉默為上,沒想到這廝卻好像找到了把柄,在沈陽、遼陽、撫順等地暗中宣揚。

  大意是“此次南侵,除二貝勒、三貝勒外,余者都損失慘重,老汗將汗位傳給老八似乎看走了眼”

  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

  依照常人的思維,除了一個大汗的稱號以外,皇太極此時的實力已經虛弱到了最低的時候,應該韜光養晦,保持低調,暗暗積蓄實力才是。

  他偏不。

  回到遼東之后他根本就沒有北上再擊尼堪的心思,內部已經亂成一團,若是再有些差池,這大金國的皇帝是不是由他來做還是兩說,遑論其它?

  于是,從三月份一直到眼下,他一直在做一件事情。

  繼續對自己的兄長代善畢恭畢敬,對代善幾個文武雙全的兒子也繼續示好,對于自己監管的兩白旗也一改以往嚴厲的作風,轉而處處籠絡、關愛(兩白旗的旗主多爾袞、多鐸如今一個十八歲、一個十六歲,暫時由皇太極監管)。

  同時密令自己的長子豪格帶著僥幸從霍林河逃回來的鰲拜(此人跌落馬下還能不死也算是一個奇跡)帶著一千騎出兵海東,強迫、半強迫地將海東的一些個“水韃韃”以及尚沒有投入尼堪懷抱的三姓部落全部遷到遼東來。

  又將完全依附于自己的漢人、蒙古人編成新的八旗,這可比歷史上大大提前了,兩旗都直接聽命于自己這個大汗。

  于是,在冬季以前,皇太極的實力已經有所恢復了。

  秋季,一般來說,是有野心的游牧或漁獵部落商談大事的日子。

  建州女真人也不例外。

  這日,許久沒有公開露面的皇太極突然要在大衙門議事。

  大衙門的正位,原本是皇太極與代善并坐,莽古爾泰、阿敏兩人進來時卻發現代善做到了正位下方的左側。

  阿敏笑道:“老二,你這是何故?”

  代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后面的莽古爾泰,再看看皇太極,眼神頗為復雜,不過他最終還是保持了冷靜。

  “大膽,你二人進來時為何不先向大汗行大禮?如此猖狂,成何體統?”

  “大禮?”,阿敏看了皇太極一眼,“如今在座的只有我四個,按說應該是私下會面,本貝勒年紀比老八大,依照老汗的規矩,應該是老八向我行禮才是”

  “是嗎?”

  只見皇太極站了起來,臉上帶著笑容,他走到阿敏面前。

  只見皇太極雙手攏在袖子里,俯身向阿敏施了一禮。

  阿敏有些不知所措,平日里在府上皇太極這么做也不是沒有,不過這可是大衙門啊,難道青城老河的慘敗讓他徹底地轉了性子?

  說時遲那時快,阿敏突然感到自己腹部一陣劇痛,低下頭看時,只見上面插了一把小刀。

  “呀!”,阿敏出聲大叫,皇太極卻獰笑著將小刀在他的肚子里攪了攪。

  “本汗忍你很久了!”

  當阿敏慘叫著倒下時,皇太極掏出一塊白色的絲綢手帕擦拭著那柄短刀,惡狠狠地說道。

  一旁的莽古爾泰見狀大驚,看向代善時卻見他閉上了眼睛。

  再看看大廳的后面,影影綽綽有人影晃動。

  “罷了”

  莽古爾泰長嘆一聲,將腰間的佩刀解下扔在地上,“撲通”一聲跪在皇太極面前。

  沒有幾日,沈陽城便傳開了“二貝勒攜帶利刃欲圖謀不軌,被大汗當場擊殺,三貝勒涉及此事被關進大獄”的“流言”。

  一個月后,阿敏的鑲藍旗旗主之位被黜,改由其弟濟爾哈朗擔任,莽古爾泰在獄中“病逝”,其正藍旗旗主一職改由豪格擔任。

  在冬日的第一場大雪來臨之前,皇太極重新在大衙門召開了大會。

  此時的大會與往日完全不同,皇太極一人高高坐在主位,各旗旗主左右分列,計有:

  正紅旗旗主代善;

  鑲紅旗旗主岳讬;

  正白旗旗主多爾袞;

  鑲白旗旗主多鐸;

  正藍旗旗主豪格;

  鑲藍旗旗主濟爾哈朗。

  “今日,我等要議的是北邊索倫人的事”

  皇太極開口了,聲音還是慣常的冷峻、平穩,絲毫沒有受到最近一個月幾乎沒停歇的腥風血雨的影響。

  若是說別的事,眾人還有所顧忌,不過一說到索倫人的事,眾人都是群情激憤,一個個都義憤填膺,多半是“盡起大軍,雷霆掃穴,殲滅丑類”之類。

  皇太極閉著眼睛聽了一會兒,在座的人里,他最想聽到的是代善、濟爾哈朗、多爾袞三人的意見,濟爾哈朗倒是說話了,不過是“一切以大汗之命是從”之類的陳詞濫調。

  舒爾哈齊、阿敏兩代人死于非命,濟爾哈朗有些膽寒了,他知曉自己能坐上鑲藍旗旗主之位,除了自己曾在朝鮮力勸自己的兄長阿敏不要以為朝鮮地大人多,可以“以此”為根基“雄起”,與皇太極分庭抗禮之事,最重要的是他在舒爾哈齊家族一直以“懂得分寸”著稱。

  “老十四”,皇太極突然哼了一聲。

  多爾袞只得站了起來,“大汗,以愚弟之意,興兵不如用計”

  “哦?”

  這話倒是說到了皇太極的心坎上,那些索倫蠻子火器如此兇猛,就算自己盡起大軍前去討伐能獲得勝利,恐怕戰后大金也好不到哪兒去。

  “大汗,愚弟已經細細打探過,有幾事可以利用”

  “其一,尼堪此人是烏扎部阿吉的養子,本是漢兒,烏扎部本來的繼承人應是另一人岳讬”

  說著他朝岳讬看了一眼,笑道:“此岳讬非彼岳讬”

  “其二,尼堪前不久將額爾古納河流域的烏赫恩都里兩千余戶納入麾下,并沒有得到博穆博果爾的準許”

  “其三,嫩江流域、西拉木倫河流域的蒙古諸部與我等一樣,都吃了尼堪賊子的大虧”

  “你的意思?”

  “是的,大汗,不過此事尚需大汗出面,愚弟陋見,新一輪青牛白馬會盟勢在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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