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川南說著,便接過這碗黑乎乎的藥汁,一飲而盡。
“唔。”
他將碗放下,剛想說上兩句,卻忽然面色一變。
體內真元開始肆虐,伴隨著藥汁入體,不斷亂竄。
這讓洛川南的面色,多了一抹病態的潮紅。
“你......”
洛川南是積年宗師,見過無數世面,自然一瞬間便猜到了,這藥汁有毒。
他瞪大眼睛,盯著自家妻子,眼中有不解,有疑惑,最終都化作了憤恨。
夫妻相伴三十載,洛川南對待妻子,一直十分上心,從無虧待。
哪怕是她因自己陽虛不舉,深閨寂寞,時常外出做頭發,洛川南都沒有一句當面訓斥的話。
只是默默尋到地方,派神武衛將那些姘頭殺干凈。
可沒想到.....今日,夫人竟是要毒殺自己!
“老爺,你怎么了?”
陳魚面色驚愕,有些吃驚,忙跑過來攙扶。
她,自然是不會猜到這藥方有毒。
也不會猜到,洛川南心中所想。
“啪!”
洛川南暴怒,抬起手掌,便直接扇去。
陳魚身子柔弱,哪經得起這般掌摑,直接被一巴掌打到在地,口中溢血,竟是直接昏厥。
“賤女人!”
洛川南猶未消氣,心中怒火怎么也壓彈不住。
被自己最信任的人下毒背叛,著實讓他忍耐不住。
但此刻,毒汁已入腹部,浸潤了五臟六腑。
洛川南知曉,這毒性厲害,若不趕緊用功祛毒,怕是會丟了性命,才無暇顧及陳魚。
“噗!”
他用自身渾厚真元,在體內不斷蕩漾,硬生生逼出了一部分毒汁。
黑乎乎的毒汁潑灑在地上,竟是將地面腐蝕龜裂。
“最毒婦人心吶。”
洛川南眼皮狂跳,只覺得心中怒火怎么也壓彈不住。
他很想將暈厥的陳魚拽起,當面質問,自己到底有何對不住她的地方。
竟是,要下毒害自己。
“莫不是,想和新姘頭,里應外合,將老子害死?”
這個念頭生出,讓洛川南心頭微沉。
若真是他猜測的這般,除了這湯毒,后頭,怕是還有手段等著自己。
“南兒,北兒。”
他強壓制著身體的不適感,走到中堂,大聲喊道。
在洛府,洛川南最為信任的,便是自己那四位義子。
如今,在家中的,只有洛南和洛北。
他們兩人具是一品小宗師,真要生變,有兩人護法,應當也能保周全無恙。
可惜,這兩人早已被李明城支出,去了倚天閣,一時半會,是回不來了。
“老爺,您怎么回事?”
有管家和婢女聽到動靜,也是被昏厥的陳魚,還有陰沉著臉的洛川南給嚇到了。
“洛南和洛北,去了哪兒?”
洛川南心中不安感有些強烈,咆哮道。
“三公子和四公子,出去了.....具體去了何處,我們不敢問。”
有婢女噤若寒蟬,低聲道。
出去了?
洛川南聞言,心中不安感越發強烈。
這奇毒入體,他修為被壓制了大半。
眼下,便是一品境的實力,都未必能發揮出來。
這是他近十年來,最虛弱的時刻。
兩位義子,竟是不再身側!
若是.....真有什么人覬覦,洛川南深知,自己的處境將很危險。
“去.....將老夫幾位義子尋回來。”
洛川南強忍著奇毒入體的痛楚,面色猙獰道:“將神武衛天罡司,四品以上武者,盡數調來!”
管家和婢女面色驚惶,也不敢多問,只能做鳥獸散,替老爺去尋人。
偌大的洛府,除了洛川南,和倒地暈厥的陳魚,竟再無第三人。
洛川南艱難的扶著椅子,坐在中堂。
他面色變幻不定,很快,便感到心中生出警兆。
“不行,他們通傳.....還是太慢了。”
洛川南想著,準備直接離開洛府,前往神武衛府衙。
在神武衛府衙之內,盡是他的人。
便是真有什么人,在暗中窺伺著自己,也絕闖不過這銅墻鐵壁。
“洛大人,為何如此著急走?”
當洛川南跌跌撞撞,剛走到中門之時,一道熟悉的聲音,緩緩傳出。
洛川南瞳孔微縮。
他抬頭,面前已多了三個人。
第一個人,三十余歲,面如冠玉,手持一根細長鐵棍,渾身上下,散發著讓人不寒而栗的殺意。
第二個人,則是渾身陰氣縈繞不散,中年模樣,給人一種有些詭異之感。
至于最后一人,他熟悉的緊。
“任南,你要做什么?”
洛川南瞧見李明城,眼神不由瞇成了一條縫。
到了此刻,他若還不猜不到事情原委,便真是蠢笨如豬了。
沒想到......背叛自己的,竟是這個在自己面前卑躬屈膝,恨不能赴湯蹈火,對權勢極度渴求的小子。
“鎮撫使大人,何必明知故問呢。”
李明城微微一笑,露出兩排潔白的牙,很認真的道:“自然,是要來殺您的。”
“殺我?誰讓你殺我的?”
洛川南強壓著毒性,想要拖延時間:“你可知.....我念你是人才。”
“原本,打算將你收入門中,成為我的義子。
日后,在神武衛,和洛北他們平起平坐。”
洛川南很認真的道:“你背叛我,不是明智的選擇。”
“雇你的人,應當給不了你更好的前程。”
“鎮撫使大人想說什么?”
“棄暗投明,為時不晚。”
洛川南認真道:“你此刻棄暗投明,我絕不追究,并,待此事過后,便將你收為義子。
日后,在神武衛,你的地位僅次于我。”
洛川南說的很認真,很誠懇。
但是否會諾行,便只有他自己才清楚了。
“抱歉.....洛大人。”
李明城沉默了一會兒,認真道:“我不姓任,我姓李,隴川府的李家,便是我的宗族。”
“我叫李明城。”
此言,讓洛川南神情微惘,有些不解。
“李家.....”
他喃喃著,半晌無語。
“大人是否疑惑,明明調查了我的身份?”
李明城笑的很開心,從今日起,他不用再如履薄冰:“那任南的確存在,身份際遇,和我說的別無二致。”
“我殺了他,特地頂替了他的身份。
所有認識他的人,也被我殺干凈了。”
所以,哪怕是洛川南,也沒能查出李明城的身份錯漏來。
聽到這話,洛川南逐漸沒了聲音。
隴川府李家,他自然知曉。
陛下前幾年任命的提司,便是隴川府李家的家主。
只是,他對李策之極為不屑。
一個書生,能辦成什么事?
哪怕他帶著皇帝諭旨,這幾年,小動作不斷,洛川南也未曾正眼瞧過他。
原以為,李家已無計可施,偃旗息鼓。
誰料,竟有族人,能暗中潛伏到自己身邊,并伺機下毒。
“饒我性命,明州神武衛大權,歸你們。”
英雄一世的洛川南,此刻伏倒在地,竟是開始搖尾乞憐。
他不再勸說李明城,因為知曉,身為李家的人,他不可能背叛李家利益。
所以,直接拱手讓出神武衛。
能從微末凡塵,爬到這個位置,洛川南不是沒有敗過。
他有過很多次一敗涂地的經歷。
但失敗無妨,只要能保留性命,總有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的那一天。
這么多年的經歷,讓洛川南明白,一時得失不算什么。
失敗一百次,只需成功一次,便夠了。
所以,便是下跪這等舉動,對洛川南來說,也毫無負擔。
可.....這般乞饒,自是無用的。
“人在得勢的時候,不趕盡殺絕,死的便是自己。”
李明城很認真的道:“這話是鎮撫使教我的。”
沒有人是傻子,今日饒了洛川南。
待他緩過氣來,一位武道宗師,足以對李家進行瘋狂反撲。
這種反撲,李家未必承受得住。
所以,今日洛川南必死。
“動手吧。”
說話的,是用氣運兌換了活人生靈的李朝歌。
他這話,是說給楚白聽的。
楚白聞言,微微頷首,手中鐵棍,微抬。
他大步向洛川南走去。
洛川南心中一顆大石頭跌到了谷底,已明白,再難善了。
“哼,憑你們,便想殺我?”
洛川南緩緩站起來,武道宗師的威儀重新展露。
“便是被下了劇毒,壓制了修為。
我終歸,還是一位武道宗師。”
縱然到了如此地步,洛川南還保留著相當的實力。
憑借武道宗師的戰斗經驗,還有殘余的修為。
他自信,尋常一品小宗師,也未必斗得過他。
眼前三人,李明城僅是四品,不值一提。
那陰氣環繞不散的中年男人,也只是二品氣息,構不成威脅。
唯一讓洛川南感到壓迫的,唯有這個手持細長鐵棍,身穿黑衣的男人。
但,他要做的,不是強壓著毒素,正面擊敗三人。
他只需要,稍稍拖延時間。
待到神武衛趕回來,待他四位義子回到洛家。
這幾人,自然是不足為懼。
“咻!”
楚白沒有任何多余的廢話,揚起鐵棍,便是驟然戳去。
晉入一品小宗師之后,楚白的真元凝練到了極點。
棍影帶著恐怖的真元氣勁,無堅不摧。
“滾!”
洛川南強行提起護體罡氣,驟然拍出一掌。
細長鐵棍撞在他一雙肉掌之上,兩人恐怖的氣勁較量,竟是將周遭事物轟的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