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樣?你可愿接此事?”
李朝歌的聲音在祠堂內外緩緩響起。
李明城跪伏在地上,面色變幻不定。
半晌,終于咬牙:“老祖宗,明城愿為李家,赴湯蹈火!”
“很好。”
李朝歌聞言,臉上露出了笑容。
自己沒看錯他。
李明城這種人,絕不愿放棄任何一個能向上爬的機會。
此后,一個月的時間里。
李明城的名字,從李家族譜中悄無聲息的抹去。
李家上下,從此對這位出身旁支,在家族頗具潛力的年輕人,三緘其口。
仿佛在一瞬間,所有人都已將他遺忘。
很久之后,這個被族譜除名,趕出家族的青年男人,已是出現在了陽湖府縣。
陽湖府,乃云山郡下府縣之一。
這里,也是明州神武衛的大本營。
赫赫有名的神武衛府衙,便在此處設立。
洛川南的家,同樣在這里。
李明城換了一身青衫,將束發放下,手里拿著一把劍。
這一個月來,他特地蓄須改貌,外形上的變動頗大。
若不是熟悉的人,當真認不出來。
“陳夫人......應當,如何才能靠近她?”
李明城坐在茶館里,望著不遠處華貴恢宏,金碧輝煌的宅邸,有些踟躕和猶豫。
他眼前的這座宅邸,便是洛川南的家。
洛川南出身貧寒,并非世代公卿,名門望族。
可他的府邸,卻在這陽湖府內,比其他幾尊富貴了百年的望族還要氣派。
本身就是武道宗師,又統領明州神武衛,權柄彪赫。
這幾年,亂局更迭,武者的地位被進一步拔高,如今的洛家在這陽湖府縣之中,堪稱是一家獨大。
陽湖府的幾個望族,都得仰洛川南鼻息過活。
李明城在此處踩點,已有半個月時間了。
也摸到了一些規律。
雖然神武衛事務繁重,但洛川南仍是會每天亥時回府,沒有一天例外。
盡管以洛川南如今的身份地位,各式各樣的美女,要多少有多少,可他只對這個相伴自己走過三十年的夫人情有獨鐘。
正值個人能力巔峰,地位顯赫,又相當顧家。
這樣的男人,真是堪稱最佳丈夫了。
“老祖宗命我勾搭洛川南的夫人,這如何能勾搭上?”
李明城想到這里,不由暗暗嘆息。
雖然有古話說過,只要出頭舞得好,沒有墻角挖不到。
可他這般身份實力,和洛川南比起來,簡直是天上地下,云泥之別。
想做洛川南夫人的野男人,李明城實在沒這個自信。
事實上,直到今天,李明城仍不知曉,為何老祖宗會將這項任務派給他。
他雖然二十有五,但從未近過女色,更莫說和有夫之婦勾搭茍合了。
當然,不近女色,并不是他不喜歡女人。
只是,對于尚在茍且中的李明城而言,真沒心情去聽什么浪漫的愛情故事。
他現在,只想.....一步步爬上去。
待到爬的夠高了,或許,他也會如洛川南一般,娶一個摯愛,攜手同路吧。
只是......不知道那一天要多久。
“不想了。”
李明城深吸了一口氣,將心中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盡數壓下。
不管如何,這項任務他已經接了。
李家族譜,已除去了他的名字。
眼下擺在他面前的,只有兩條道。
一是順利完成,凱旋歸家。
二,便是死路一條。
開弓沒有回頭箭,李明城很清楚,現在想太多無用。
突然,洛府的門開了。
有一位中年男人,身披銀白鎧甲,身邊跟著一眾侍從,緩緩走出。
此人,便是如今的明州神武衛鎮撫使,洛川南。
李明城躲在暗處,默默的望著他,心頭有些緊張,忙屏住了呼吸。
這不是他第一次見到洛川南了。
在洛家蹲守這半個月里,每天早晨,洛川南都會離家,前往神武衛府衙辦公,亥時準點回家。
但,哪怕是見了這么多次,李明城對這個男人,仍有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心中有畏懼。
畏懼自己做賊心虛,畏懼洛川南武道宗師的威儀和氣勢。
同樣的,也有羨慕。
羨慕洛川南這般上位者的身份和氣場,便是望族之主,也得在他面前俯首。
而最后一種情緒,是心中最為陰暗的欲望。
這種欲望,是彼可取而代之的豪邁自信不同。
他只感覺自己是陰溝里的臭老鼠,卻有種想要將他踩在腳下的強烈念頭。
“走!”
洛川南氣場極強,目不斜視,龍行虎步的離開府邸。
他身后,跟著的侍從,并不是凡人,而是神武衛天罡司的精銳,具是上三品和中三品的強大武者。
當洛川南出巡,周遭街道,洶涌的人流自動避讓分開。
所有的百姓,都生怕沖撞了這位權柄彪赫的武道宗師,惹上大麻煩。
李明城躲在暗處遠眺,見洛川南走遠,才收回目光。
“洛川南的夫人陳魚,深居簡出,不常離家。
便是偶爾出門,身邊都會有大量侍從跟隨。”
這段時間,李明城一直在觀察,早已將規律摸得清清楚楚。
洛川南對自家夫人很上心,平日外出上,都會特地讓神武衛的武道強者相隨,以保證妻子安全。
有神武衛的武道強者在側,李明城想要靠近這位夫人,是不可能的。
唯獨.
“但每隔三天,下午時分,陳魚都會去陽湖府水仙齋購置水粉衣裳,做頭發。
購置私密物件,她身邊并無神武衛侍從守護,只會帶一些丫鬟侍女同行。”
李明城目光炯炯:“而這,便是最佳的接觸時機!”
最開始,被老祖宗指派這項任務,李明城心中惶恐,毫無頭緒。
但真正來到陽湖府,踩點這么久之后。
他終于有了一套完整的計劃,如何邂逅,如何靠近,如何逐漸讓魚兒上鉤,李明城都已在腦海中過了數十遍。
盡管如此,他心中仍沒有絕對的把握。
畢竟......那陳魚的丈夫,可是英雄一世的洛川南。
曾經滄海難為水,有這樣的夫君,想要當插足的第三條腿,太難了。
李明城仍在蹲守。
時間一點點過去。
日頭西下,殘陽如血。
當天際邊出現第一朵火燒云后,洛府的大門,再度打開。
陳魚出門了!
蹲守了半晌的李明城,精神一振!
洛府門前,走出一位風韻猶存的婦人。
這婦人便是陳魚。
雖已有了四十歲的年紀,但她容顏依舊,風韻十足。
眉目間,依稀可見當年少女時的風華絕代。
這般嬌妻養在家中,也怪不得洛川南一路平步青云,三十年都未曾納妾,始終如一。
“夫人,早些回來,最近幾年,不太平。”
洛府的管家站在門口,恭敬道。
“知道了。”
陳魚聲音有些軟,很動聽。
“要不要,帶些神武衛同行?”
管家盡職盡責,臨出門前,又問了一句。
陳魚根本沒有搭理,帶著幾個丫鬟,便轉身出了府。
這幾年,她走到哪兒身邊都有神武衛同行,宛如養在籠中的金絲雀一般。
雖說也知道,這是丈夫好意,可陳魚仍感覺不自由。
李明城目送陳魚離開,便從茶館中結了賬,遠遠跟隨。
水仙齋里,陳魚包了好些布匹,讓丫鬟們抱著。
自己又購置了一些胭脂水粉,最后,還在齋里做了頭發。
足足弄了一個多時辰才出來。
對陳魚來說,這是百無聊賴的日常生活里,很平淡無奇的一天。
但.....今天卻出了意外。
“臭娘們打扮夠騷的。”
“衣服脫了給小爺搜搜身。”
剛走出巷子不久,便在大街上,夜里尚有行人的情況下。
忽然跳出來兩個魁梧的漢子,手里拎著刀,張嘴便是污言穢語。
同行的丫鬟嚇了一大跳,可陳魚只是眉頭微蹙,倒未過于驚慌。
她當了洛川南三十年的夫人,見過的場面可不少。
“你們準備做什么?”
陳魚望著這兩個魁梧漢子,很認真的問道。
“劫財。”
“劫色。”
兩人幾乎在同一時間,說出來不同的答案。
隨后,相視一笑:“先劫財,然后劫色。”
“身上的首飾錢財,值錢的玩意,盡數拿出來。”
兩個臨時劫道的家伙,故作兇狠的道。
“我叫陳魚,我夫君是明州神武衛鎮撫使,是一位武道宗師。”
她盯著這兩人,很認真的道:“你們若想劫財劫色,怕是找錯對象了。”
“若是......敢動我一根手指頭,不消一日功夫。
你們全族都會被殺干凈,便是祖墳都得被刨出來鞭尸。”
陳魚檀口輕啟,鎮定的語氣中,帶有自信和驕傲。
這份自信和驕傲,具是來自于洛川南。
和別的女人不同,陳魚到了這個年紀,依舊是未曾人老珠黃。
丈夫平步青云后,對她的喜愛始終如一。
糟糠之妻不下堂,這很難得。
“神武衛鎮撫使?”
這兩個臨時被李明城以重金雇傭,假扮劫道的武者,頓時面色一變。
雖說收人錢財,做戲得做全套。
可李明城雇他們的時候,可沒說過,這女人是神武衛鎮撫使的夫人。
聽到這個身份,當下,兩人都有些心驚膽戰了。
遠處觀望的李明城,瞧見此景,心頭一緊。
他感覺情況要遭,只好提前出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