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古勒維的觸須卷曲了幾下，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靈魂之眼看到他的情緒猶如一潭湖水，深不可測，這讓雷斯林又不太肯定了，產生了更多猜測。只憑黑袍公爵一個人，顯然不可能左右至高議會的決議，除非他有更多的幫手……
難道至高議會里的內鬼不止一個？
雷斯林越想就越覺得可能，立即把懷疑目標鎖定在紅石公爵身上，這位新晉三巨頭的疑點更多。
其實，雷恩最早懷疑的就是紅石公爵凱爾斯通，他在奧古勒維大師的墮落中參與更多，自稱很早就察覺到大師轉化成巫妖，一直在暗中行事，并且在最后關頭找到了巫妖的命匣親手將其摧毀，又想接手耐瑟浮空城……
這一切都顯得太巧合了，就像是特意安排一樣。
早在今天之前，甚至還不能確定奧古勒維大師是否活著的時候，雷恩就有過猜測，紅石公爵會不會是奧古勒維大師的“小號”？
墮落、圍攻、擊殺……
這些不過是奧古勒維大師自導自演的一場戲。
但他要表演給誰看呢？
千頭萬緒，雷斯林猶如霧里看花，此前原本有一些猜測，在得到更多的信息之后反應越來越亂了，一時之間難以理清來龍去脈。
正主就在眼前，干脆直接問好了。
“大師。”雷斯林看著懸浮在石橋之外的奧古勒維，對方的情緒非常穩定，直指關鍵的問道：
“紅石公爵也是您的分身嗎？”
話音剛落，奧古勒維的靈魂顏色就染上了一層淡紅，夾雜著少少許藍色與黑色，顯得非常復雜，但又轉眼恢復了平靜。
雷斯林暗叫不妙，這可不是好現象。
“不是。”
奧古勒維很利落的否認，明顯不愿意多提到紅石公爵。雷斯林不敢追問，以免產生不好的后果，但從他的反應判斷，紅石公爵即使不是分身，也跟奧古勒維大師有著很深的糾葛。
雷斯林還在思索，奧古勒維的聲音在腦中響起來，似乎帶著一絲笑意，“你不用如此小心翼翼。雷恩，我知道你跟凱爾斯通不一樣，換作任何人，我都不會信任，但你不同……”
“大師？”雷斯林臉上錯愕，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奧古勒維胸前一根觸須舉起來，朝雷斯林的雙眼虛點了一下，“呵呵，我說過，你能判斷人心善惡與真實謊言，我也可以。”
雷斯林的表情頓時變得很精彩。
剛才奧古勒維透露了太多信息，讓自己過于震驚，一時竟然把這件事給忽略了。
他怎么做到的？
總不能也有變異手機，跟自己一樣擁有靈魂之眼？
雷斯林又記起了黑龍伊耿的那件傳說級魔法物品，“塞蘭娜的縈魂護符”，附帶“自然共鳴”，能夠感應到周圍生物對佩戴者的善惡之心，但這是大德魯伊獨有的能力，而且無法分辨謊言……
這時，奧古勒維的大腦正面肌肉牽扯了下，像是在笑，看起來卻能讓人做噩夢，繼續說道：“我交給你一個魔法知識。”
“大師請說。”雷斯林一副聆聽教誨的姿態。
“靈能法術專精心靈與意志，以心靈之力改變現實。它跟其它魔法能量一樣，也有不同等級的親和，最低一級是稀有要素‘靈能親和’，能進階為超絕要不素‘心靈超感’，這些你應該都知道了。”奧古勒維娓娓道來，問道：“但你知道心靈感超能進階為哪個要素嗎？”
雷斯林遲疑了一下，“不是真理意志嗎？”
“當然不是。”奧古勒維淡淡說道：“真理意志是從鋼鐵意志進階而來，再往前是不屈意志，它只是讓你免疫精神攻擊，猶如最堅固的盾，對靈能法術的增幅相當于一個心靈超感。”
雷斯林馬上領會了，說道：“既然有盾，那就有矛。”
“沒錯。”奧古勒維的觸須上下晃動兩下，像是在點頭，“如果你能掌握三到四個心靈超感，經過一次魂變，就有機會進階為一個不為人知的傳奇要素，凱爾斯通給它取名叫做‘心能萬象’。”
雷斯林不禁神色一怔，怎么又跟紅石公爵扯上關系了？
“心能萬象才是靈能者最強大的傳奇要素，至少三倍增幅心靈法術的威能，思維極快，可以加速施法，一心多用，能夠控制多個分身與鏡像。”奧古勒維盯著雷斯林，緩緩說道：“并且，它可以感應到別人的善惡之心、是否說謊，如果對方的實力弱于自己且沒有心靈防護，直接就能讀取思維。”
越是聽到后面，雷斯林就越是驚訝。
心能萬象這個傳奇要素太強了，確如奧古勒維大師的比喻，真理意志是最堅固的心靈之盾，那么，心能萬象就是最鋒利的心靈之矛！
隨即，他反應過來。
奧古勒維大師擁有心能萬象，所以他能感應到自己的善意。
他話里的意思，紅石公爵同樣擁有心能萬象，甚至比奧古勒維更早，要不然怎么會給這個傳奇要素取名？
雷斯林忽然后知后覺。
他終于明白為什么紅石公爵在那個小位面中第一次見到自己的時候，明明不知道自己殺死了他的情人，劫掠了他的魔法飛艇和稅金，卻對自己抱有極大的敵意。
因為紅石公爵感應到了自己的敵意！
所幸，自己擁有真理意志保護心靈，紅石公爵無法直接閱讀自己的思維，否則什么秘密都保不住。
包括變異手機的存在，以及自己來自地球的秘密。
雷斯林一陣后怕。
“大師，”他與奧古勒維的目光對視，十分坦然的說道：“你認為我也擁有心能萬象？”
“之前是這么想的，但現在沒有了。”
奧古勒維轉頭看向別處，他的心聲在雷斯林腦中響起來，變得有些飄渺：“人的心靈隱藏著無窮的潛能，窮盡一生，也無法全部挖掘出來，而真理意志和心能萬象是最好的兩把工具。”
“你擁有真理意志，我擁有心能萬象。”
“而凱爾斯通兩者兼具。”
他的目光落回雷斯林身上，“我知道你有很多疑問，換成別人，或者別的時期，我不會透露任何事情，只需保證你不會把我在伊萊恩托的事情泄露出去就行了。相信我，這對我來說很容易。”
“大師，我不會向任何人提起今天之事。”雷斯林一臉嚴肅，“我可以發下三神血誓……”
“不必了。”
奧古勒維搖了搖頭，“我說過，我相信你。”
這是他第三次說相信自己了，雷斯林心中受寵若驚，但也不明白奧古勒維對自己的信任源自哪里？
奧古勒維活了兩千多年，經歷無數大風大浪屹立不倒，智慧手段都是最頂尖的，絕不可能如此輕信一個初次見面的陌生人。
哪怕他的心能萬象確認了自己的善意與實話。
但是誰能保證永遠都不會變呢？
人心難測，即使是雷斯林自己，也不敢說以后不會改變主意，奧古勒維大師這么相信自己，是另有隱情，還是迫不得已？
“大師，我不明白。”雷斯林直言不諱。
“你不用明白。”奧古勒維的表情像是在笑，大有深意的說道：“就在我們談話的同時，我施展了一次九環預言術，竟然預見到了某些關鍵信息，跟你有關。”
又是預言術，還跟自己有關！
雷斯林不知該說什么才好，自己就是因為預言術才跑到伊萊恩托，現在又因為預言術莫名其妙的得到了奧古勒維的信任。
他很好奇，奧古勒維大師預言到了什么東西？
不過顯然對方不會說。
雷斯林只能換一個問題，“大師，您所做的這些到底是為了什么？真是因為壽命嗎？”
“是的。”
奧古勒維很干脆的回答，“起初確實是為了擺脫靈魂衰老，想活得更久。同時我還有別的考慮，現在還不能告訴你，我在這條路上越走越遠，已經無法回頭了。”
“那么，大師成功了嗎？”雷斯林很好奇。
“算是成功了吧。”奧古勒維攤開干枯的雙手，展示自己的身軀外貌，嘆道：“我已是不老不死，壽命與神祗一樣漫長，代價就是變成這副模樣，而且存在一些隱患。”
雷斯林觀察著他丑陋恐怖的外表，“您現在到底是什么狀態？”
人不像人，靈吸怪也不像，頂著一個裸露的大腦袋，身體卻像巫妖一樣失去了活力。
“主腦巫妖。”
奧古勒維淡淡回道：“我的身體與靈吸怪主腦融合，然后舉行儀式，轉化成了巫妖。”
雷斯林聽得眼皮亂跳，心中無限感慨，奧古勒維大師這平靜的一句話里包含了無數的智慧與艱辛。
人類身體與靈吸怪主腦怎么融合？
靈魂和記憶如何兼容？
舉行轉化巫妖轉化儀式，又怎么不被污染靈魂，保持自由意志？
“我們的時間很多。”奧古勒維揮了揮手，空間轉換，兩人回到了巖石山峰上的宮殿之中，腦池就在不遠處，不過在宮殿的一側出現了大房間，數百平方米的空間完全打通，整體布局是一個龐大的魔法實驗室。
兩人出現在實驗室的隔壁，布置成書房的樣子，卻沒有一本書。
“坐吧。”
書房里出現兩張舒服的寬椅子，奧古勒維自己坐下后，指了指對面的椅子，請雷斯林坐下。
兩人中間出現了一杯清水，飛到雷斯林面前。
“巫妖不用食物維持生存，我已經幾百年沒吃過東西了。”分別落座之后，奧古勒維一邊說著，外貌變形成了一個相貌堂堂的中年男人，留著絡腮胡子，雙眼深邃，極具非凡魅力。
“謝謝大師。”雷斯林接住水杯喝了一口。
他看著奧古勒維變形后的樣子，這是帝國人最熟悉的一張臉，但終究只是變形術，能騙得過普通人甚至傳奇巫師的眼睛，自己卻依然一眼看破主腦巫妖的恐怖外貌。
于是雷斯林有意收斂自己的視力感知，頓時感覺好多了。
“嗯。”
奧古勒維開口說道：“雷恩，安西應該有告訴過你，我創造了一個十環法術吧？”
“奧古勒維長生術。”雷斯林回道。
“呵呵……”奧古勒維笑了笑，“長生術是我的得意之作，但它有很多缺陷，我只用了幾次就決定放棄，后來又創造了一個全新的法術。雖然它只有八環，效果也遠不如長生術，但耗費了數百年時間，我如今的情況，也全部起源于這個法術的應用。”
“什么法術？”雷斯林大感興趣。
奧古勒維沒有回答，而是強調：“它是一個奧術。”
“抱歉，大師。”雷斯林立即明白了，自己擁有門之鑰，每次升級都能從那個不可名狀的存在那里得到一個奧術，如果奧古勒維說出奧術的名字，那就等于把奧術傳授給了自己。
奧古勒維并不介意的擺了擺手。
“這個奧術，”他繼續說道：“它能以自身的少量血肉，創造一個沒有靈魂的身體，如同空白軀殼，在本體受到重創瀕死之際，將靈魂轉移到這具身體之內，獲得新生。”
克隆體！
雷斯林差點脫口而出，前世生物科技沒能做到的事情，奧古勒維大師以法術完成了！
不愧是史上最強巫師，竟然發明了克隆術！
“那么代價呢？”
雷斯林感覺很不可思議，這么強大的法術竟然只有八環。
“跟祈愿術一樣，施展這個法術的消耗很大，堪比九環法術，并且會永遠失去施法的魂力或法力。”奧古勒維回道。
果然，這個代價不小。
雷斯林暗自搖頭，九環法術只有圣階以上的施法者才能掌握，九環與八環以及更低的法術，完全不是一個概念。
任何一個九環法術的消耗都非常大，尋常圣魂巫師，比如剛到二十級的時候，施展五六個九環法術就消耗殆盡了。自己的法力是其他傳奇施法者的五倍以上，全部法力也只夠釋放三次九環法術。
永遠失去這么多法力，一般的施法者根本玩不起。
當然，對于四十級以上的奧古勒維大師來說，只是九牛一毛而已，也許隨便冥想一年半載就恢復了。
“大師憑借這個法術，創造了很多分身？”雷斯林問道。
“你猜對了。”
奧古勒維臉上露出幾分遺憾，“這個法術很好，但它跟長生術一樣也有缺陷，只有空殼，沒有靈魂，而且跟普通人一樣脆弱。為此，我又掌握了記憶復制術，試圖解決這個問題。”
“但是記憶復制術也沒能徹底解決，反而造成了更大的麻煩。”他說到這里停下來看向雷斯林：
“雷恩，你可以猜一猜是什么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