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龍堡內部,離龍廳不遠的一座偏廳,外面守衛森嚴,不但有極限戰士站崗,還有一隊馭鱗血衛守在門口。
雷恩站在偏廳中間,腳下的傳送陣法已經建成了過半。
傳送陣外面堆滿了魔法材料,秘銀和各種合金、寶石,一大塊金屬在他手里不斷的搓揉,像液體一樣變形,慢慢鑄成一片秘銀合金板,成形的同時內部已刻好了精密的奧能紋路。
雷恩將秘銀板鑲嵌進傳送陣,仔細的調試了幾遍,直到確定可用。
這是應艾蜜莉絲的要求,在紅龍堡里建立傳送陣,但不是與威澤蘭連接,傳送陣的另一頭是格拉摩根城堡。
此前巫師團在康加特羅建的兩座傳送陣,分別在龍晶島和風怒堡,接通的是威澤蘭浮空城,但都是臨時的。威澤蘭不會允許康加特羅的傳送陣長期對接,因為這可能會成為威脅到浮空城安全的突破口。
等到巫師團撤離以后,那兩座傳送陣就會被切斷時空坐標。
艾蜜莉絲手里沒有星界晶柱,即使用足夠的奧能水晶,也無法啟用這種超遠距離的傳送陣,所以只能求到雷恩這里,將格拉摩根的傳送陣作為中轉站,每次傳送的費用都由她來承擔。
雷恩點頭同意了。
他還準備獲得奧古斯都公爵頭銜以后,以龍脊城為公國首府,在龍脊堡中也建立一座傳送陣。
這樣一來,康加特羅就有四座傳送陣了。
另外加上塞恩高原上的金剛堡,維歐拉的冬霆堡,格拉摩根城堡中傳送陣就接通了六個位置,占用星界晶柱傳送坐標上限的半數。
“還有六個對接坐標,不太夠用啊。”
雷恩心里盤算著,在他的計劃中將來的傳送目標肯定會超過十二個,應該早做準備再找一枚星界晶柱了。
他又徒手鑄造了兩片秘銀板,剛拼接上去,一個馭鱗血衛走進來,恭敬的說道:
“議長大人,陛下讓我通知您,儀式要開始了。”
“好。”
雷恩點了點頭,今天是艾蜜莉絲登基的日子,同時也是自己受封奧古斯都公爵的儀式。
他整理了下儀式,換了一套精致的鎧甲穿上。
這套鎧甲沒有附魔也沒有很強的防御力,只是勝在外表威嚴霸氣,穿在身上顯得身材更加高大挺拔,每個鎧甲部件都及為貼身,通體銀白,精巧而又不失大氣,與背后的血色披風及為相襯。
雷恩本來是無所謂的,但這是艾蜜莉絲的要求,特意請康加特羅最高明的能工巧匠打造的,前兩天就送來了。
打開一道任意門,出現在紅龍堡前的廣場。
一支龐大的隊伍整裝待發,隊伍中間是一輛用黃金打造的奢華馬車,八匹毛色雪白的龍鱗戰馬拉著,駕車的是一位傳奇超凡者。
馬車前面,兩百個騎著高大戰馬的馭鱗血衛帶頭。
每個馭鱗血衛的盔甲都擦得發亮,手持繡有代表卓耿堡家族的龍徽戰旗,臉色肅穆而又興奮。槍翼騎士團跟在馬車后面,他們的鎧甲沒有馭鱗血衛那么整齊劃一,但是身下的青銅飛馬散發出來的氣息,反而勝過了所有人,令人矚目。
“議長閣下,我們該出發了。”瓦羅根迎上來說道。
雷恩看了眼天色,“抱歉久等了。”
艾蜜莉絲已經坐在馬車里,目光穿過透明車窗玻璃,臉色不變,眼里卻有一絲微不可見的笑意。她今天的裝扮極為隆重,身穿暗紅色的女王長袍,臉上畫了淡淡的妝容,顯得更加美麗,但是女王的威嚴氣質讓人感到神圣不可侵犯。
她征求過雷恩的意見,在登基這天一起乘坐馬車,不過雷恩拒絕了。
他不想喧賓奪主。
這是艾蜜莉絲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加冕王冠,風光無限,應該讓她享受屬于自己的舞臺和燈光。
雷恩騎上一匹龍鱗戰馬,跟在馬車旁邊。
紅龍堡塔樓上響起了鐘鳴。
女王的儀仗隊伍緩緩動了起來,前方旗幟飄揚,沿著盤旋的石路從山頂上的城堡下行,很快跑出大門,駛進正對著城堡的大道。
這條路是金斯蘭的主干道,路面早已被清掃得干干凈凈,絲毫看不出此前戰斗留下的血跡。
寬闊的街道兩側,家家戶戶和商鋪都掛起了龍旗。
女王的超凡軍團用身體組成人墻,維持秩序,以免有人趁亂偷襲,但這絲毫也不能阻止王都居民們的熱情。
數以十萬計的人群將大道兩邊圍得水泄不通,人們聽到號角聲,遠遠的看見女王的依仗隊駛來,爭先恐后往前擠,踮起腳尖,甚至爬到路邊的樹上,只為能夠看到新女王的風采。
地面微微震動,傳來轟隆之聲。
威武雄壯的馭鱗血衛們舉著戰旗奔來,所過之處,激發出一陣陣熱烈的歡呼之聲,不時能聽到有人大喊“女王萬歲”。
一些年紀較大的人熱淚盈眶,高聲大喊龍神之名。
雷恩眺望前方,人潮一望無際。
街道的盡頭是一座宏偉的大教堂,那是龍神巴哈姆特的“巨龍神殿”,每代龍裔之王都在這座神殿中加冕為王,這是康加特羅數千年來的傳統,只有馬爾克例外。
過去四十多年,馬爾克極力削弱人們對龍神的信仰,禁止平民進入神殿,幾乎將它廢棄了。
現在,艾蜜莉絲有意改信魔法女神,并不太愿意在巨龍神殿舉行登基儀式。
不過跟雷恩私下商量過后,出于收服民心考慮,她還是決定重拾龍裔傳統,在巨龍神殿中加冕。
儀仗隊伍一路接受人民的圍觀與呼吸,走過長達數里的街道,抵達巨龍神殿,這里早已遍布超凡守衛,到處龍旗飄揚,洋溢著盛大而又不失威嚴的氣氛。
神殿中響起龍吟般的號角之聲。
“吼……”
博爾奇、伊耿、迦拉德洛斯和辛達拉現出巨龍真身,分列在神殿之前,歡迎著女王陛下的到來。他們有意收斂龍威,以免威懾到神殿外的數萬觀禮人群,即便如此,還是響起了一陣陣驚呼。
馬車在神殿大門前停住。
雷恩親自打開了馬車的車門,伸出手臂,艾蜜莉絲扶著他的手走下馬車,回身望向神殿外的子民,輕輕揮手致意,引發了熱烈的浪潮。
直到幾分鐘后,艾蜜莉絲才進入神殿。
雷恩跟在她后面,四頭巨龍也化為人形緊跟而上。
神殿內是一座巨大的殿堂,中間的上千座位上全部坐滿了人,隨著瓦羅根一聲高亢的“女王陛下到……”,所有人都嘩啦啦的站起來,注視著大殿門口,目光落在艾蜜莉絲的身上。
能夠被請到神殿里觀禮的人,大部分是王國的貴族,包括七大家族和他們的封臣,以及王都各行各界的頭面人物。
雷恩的目光一掃而過,看到了許多熟人。
他跟在艾蜜莉絲的身后,察覺到她的呼吸稍稍急促了半拍,在這個時刻,她竟然有些緊張了,但在幾步之間就恢復了平靜。
一行人踏在紅毯之上,接受人們的注目禮,穿過人群。
正對著大門的神殿盡頭是一座七階高的加冕平臺,卻沒有龍神巴哈姆特的神像,只有一尊華麗的王座。
艾蜜莉絲獨自踏上臺階,雷恩和四頭巨龍留在下面。
她從容坐上王座,儀態端莊,抬手示意讓眾人坐下。
雷恩也在前排找到自己的座位,在他轉身的時候,察覺到了幾道與眾不同的目光。真理意志的感應極其敏銳,立即找到了目光來源,那是坐在第二排和第三排的幾個貴族,以前都沒見過。
這幾個貴族的樣貌看起來比較年輕,最大的也沒到四十歲。
靈魂之眼看到,他們對自己有極大的敵意,靈魂顏色紅中帶黑,已經到了仇恨的地步。
他們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敵意,當雷恩回望過去的時候,更加怒目而視。
雷恩臉色毫無波動,心里也一點都不在意。
他猜到這些人的身份了,是來自布蘭登和埃提斯兩個家族。特別是布蘭登家族的幾個男人,他們都是布蘭登公爵的兒子,其中有一個還是繼承人,也就是下一任公爵,但是顯然,他們把父親的死算在了自己的頭上。
艾蜜莉絲已經把布蘭登公爵的尸首還給了布蘭登家族,并且以永冬城為要挾,以公爵之位為誘惑,逼迫他們臣服,接受了五百萬金龍贖金的條件。
雷恩注意到其中的新任公爵。
他是布蘭登公爵的長子,高階冰狼劍師,很有希望晉升傳奇,但是恐怕鎮不住他的幾個兄弟。
尤其是看起來最年輕的那個青年,只有二十歲出頭,相貌英俊冷酷,有布蘭登公爵的七八分神韻,無論是實力還是潛力都超過他的兄長,將來兄弟鬩墻也不驚訝。
布蘭登家族人丁興旺,后代都很杰出,人才有些多得過頭了。
埃提斯家族的情況卻正相反,新任公爵竟然是個只有十幾歲的孩子,暫時由母親攝政,孤兒寡母,也不知道引來多少人的覬覦。
這兩個家族各有弊端,不足為慮。
雷恩比較在意的丹斯公國,新任丹斯公爵科斯特,他就坐在第一排。過去意氣風發的科斯特,現在卻是意志消沉,他的右手從腕處斬斷,據丁拉吉說,這是科斯特自己動手斬下的,已經與丁拉吉反目成仇。
科斯特察覺到雷恩的目光,抬頭看了一眼又迅速低頭。
雷恩在他的靈魂中并沒有發現多少敵意,不知是改變了主意,還是被自己嚇破了膽。
他在費舍公爵身邊坐下來。
瓦羅根走上去,站在臺階上比艾蜜莉絲矮了一個身位以示尊重,高聲念出一篇極盡華麗辭藻的詔書,抑揚頓挫,贊美女王陛下的品格,以及她這些年的努力奮斗,終于消滅叛國者馬爾克,光復龍裔,康加特羅重新沐浴在卓耿堡家族的榮耀之下。
經過一系列繁瑣的禮儀步驟,瓦羅根宣布艾蜜莉絲卓耿堡為新國王,并開始加冕儀式。
“請克萊奧斯議長為女王加冕!”
瓦羅根的聲音在巨龍神殿內回蕩,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人們不禁愣了一下,面面相覷,響起低聲的議論。
按照龍裔的傳統,將會由龍神的大祭司為新王加冕。
大祭司一般是卓耿堡家族的年長成員,雖說龍裔在當年被屠戮干凈,大祭司這個職位也空置多年,但在金斯蘭城中還是有幾位德高望眾的龍神信徒,可以臨時任命一位給女王加冕。
怎么會是克萊奧斯議長?
這位議長的實力地位,沒有人敢置疑,但他畢竟不是龍神的信徒,怎么能給龍裔之王加冕?
神殿內上千賓客議論紛紛,甚至有人交頭接耳。
王座上的艾蜜莉絲臉上沒有一絲變化,但她的心里其實也充滿了不解與擔憂,害怕這個不符合傳統的做法引起龍神的不悅,察覺到自己的心思。
這是雷恩的提議,但雷恩又沒有解釋原因。
“肅靜!”
瓦羅根高聲厲喝,重復喊道:“請克萊奧斯議長為女王加冕!”
高等精靈模樣的克萊奧斯一步步走上臺階,面對人們的質疑,他完全不在意,反而有些興奮。
能為一位女王加冕,這是值得夸耀一輩子的經歷。
特別是這位女王身上流著紅龍血脈,作為一頭信仰魔法女神的紅龍,克萊奧斯非常樂意為她加冕。
坐在前排的雷恩嘴角揚起一絲笑意。
這是一次試探。
克萊奧斯議長是一頭紅龍,卻又信仰魔法女神,由他給艾蜜莉絲加冕這件事,從不同的角度看待,會有不同的理解。
龍神巴哈姆特自然能看出克萊奧斯的真實身份,以祂對巨龍的偏愛,并不會引起反感;而在凡人的眼里,這是艾蜜莉絲對外釋放的第一個信號,不再視龍神信仰為唯一的正統;魔法女神如果也在看的話,應該就能明白其中的深意。
當然,只有雷恩一個人知道所有的情況,連克萊奧斯這個當事人也被蒙在鼓里,沒有意識到自己被利用了。
在人們的見證之下,克萊奧斯拿出一頂簡約的龍形王冠,輕輕的戴在艾蜜莉絲的頭上,然后退下王座。
加冕過程短暫而又莊嚴,一切都很順利。
雷恩望了一眼神殿的穹頂,目光仿佛要穿透出去,看向高空,然而并沒有感覺到任何神力的氣息。
“拜見女王陛下!”
整齊浩大的聲音在巨龍神殿中響起來,但在人們的臉上,尤其是對信仰與神祗有所了解的人,心里充滿了疑惑與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