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晚,陰影侵蝕著卡薩利的每個角落。狹窄的小巷里,看似瘦弱的乞丐展現出了驚人的爆發力,他緊緊握著錢袋在前面死命跑著。幾個少年在后面猛追,漸漸地縮小了距離。
就在維恩快要追上他的時候,乞丐突然鉆進了旁邊的一棟二層房屋內。
維恩停下了腳步,彎下腰雙手撐在膝蓋上,黑色短發自然垂下,氣喘吁吁地看著眼前的破舊房屋。房屋不大,門向里開著,門框角上結著蛛網,應該很久沒有人住過了。
費爾德在維恩前面一個急停,差點摔倒。他右手在地上一撐,轉身沖了進去。整個房間空空蕩蕩的,只剩一個木制的樓梯通向二層,費爾德三步并作兩步,抓住樓梯扶手,借勢沖了上去。
“踏踏踏……”艾琳娜等人也跟了上來。
維恩深吸一口氣,沖進了房間。作為一名魔法師,無論力量、速度還是耐力終究不是強項。他努力使自己保持呼吸平穩,順著樓梯跑上了二層。
沒想到二層竟也空無一物,只有一個垂直的木梯直通屋頂。維恩抓著梯子快速爬了上去。
屋頂是典型的卡薩利式紅色屋頂,從中軸開始向兩邊延伸,形成兩個平緩的坡面。橙紅色瓦片一塊連著一塊被固定在上面。維恩顧不得多看,快速搜尋著費爾德的身影。很快在不遠處的一個屋頂上發現了費爾德。
維恩所在的屋頂與前面的屋頂之間相距不足兩米,他深吸一口氣,一個加速助跑跳了過去。維恩回頭看到艾琳娜等人已經爬上了屋頂,他沒有停頓,繼續向費爾德追去,心里祈禱著辛普森不要把屋頂壓塌。
乞丐對于在屋頂上行走似乎輕車熟路,但是維恩等人勝在年輕,體力充沛,并沒有被乞丐甩開太多。費爾德微微弓著腰使重心降低,小步向前快速移動著,緊緊地跟在乞丐后面不遠處。
眾人緊咬著乞丐不放,時而跳下時而攀爬,在高低錯落猶如迷宮般的房屋群中穿梭著。不知什么時候,紅色的屋頂已經變得稀少,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個破舊逼仄的木屋或帳篷,擁擠在一堆,隱隱有一股刺鼻的氣味傳來。
在這種復雜的環境中奔跑是一種相當危險的極限運動,對體能和反應有著很高的要求。費爾德的運動天賦此刻顯露無疑,側空翻,側身跳,落地翻滾,蹬墻攀爬……他靈活得如同一只貓一樣,眼看就要追上了乞丐。
“撲通!”乞丐突然從屋頂邊緣滑下去,摔在了一條巷子里。屋頂并不高,他站起身連滾帶爬往前跑去。
維恩已經被費爾德甩開了至少十個屋頂的距離,他喘著粗氣,渾身已經被汗水打濕,明顯感覺自己的雙腿陣陣發軟,已經有些不聽使喚,干脆坐了下去等待艾琳娜等人。
“維恩!”很快,艾琳娜等人趕了過來。
“費爾德呢?”艾琳娜氣喘吁吁地問道,她看起來有些灰頭土臉。
維恩指了指前面,他已經累得不想說話。
“伊絲,辛普森,這里!”艾琳娜回頭喊到。
“走吧,費爾德應該已經抓住他了。”說完維恩站了起來,向費爾德消失的方向跑了過去。
“撲通!……撲通!……”眾人一個個從低矮的屋頂跳進了小巷里。
夕陽的余暉幾乎消失不見,漆黑的小巷里只剩下星星點點的昏暗燈光。窸窣之聲響起,幾個臟兮兮的頭顱從兩邊破爛不堪的木屋中伸出,膽怯地打量著維恩等人。
“這里是什么味啊,真惡心。”伊絲捂著鼻子,加上劇烈運動后的嚴重缺氧,讓她差點吐出來。她的一只腳似乎受了傷,辛普森在一旁扶著她。
“維恩!艾琳娜!”遠處傳來費爾德的聲音。
幾人循著聲音向前走去,踩在地面上的水洼發出“啪啪”之聲。混合著尿液、糞便,腐爛食物的氣味充斥在空氣中,讓人幾乎窒息。
快到巷子出口的地方,乞丐渾身顫抖地躺在地上呻吟著,他蓬頭散發臉上全是污漬。
“跑得挺快啊,這種事沒少干吧?”費爾德用力踢了乞丐一腳,右手把濕漉漉的金發向上捋起。乞丐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躺在地上有氣無力地搖了搖頭。
“錢袋交出來!”費爾德彎下腰伸手去奪乞丐手里的錢袋。乞丐立刻蜷起身體,雙手將錢袋死死地護在胸前。
“等等。”維恩拍了拍費爾德的肩膀,走上前去蹲在乞丐的前面。
“別怕,我們不會傷害你。”維恩看出乞丐的害怕,他語氣溫和地說道。
乞丐一動不動地縮成一團,臟亂的頭發像抹布條一樣貼在臉上。維恩之所以沒有讓艾琳娜射出那一箭,直覺告訴他這事和猴子臉有關。
“是猴子臉派你來的嗎?”維恩問道。乞丐的眼神閃過一絲驚恐,拼命搖著頭。
維恩嘆了口氣說道:“把錢袋交出來你就可以離開了。”話音未落,乞丐突然大哭了起來,聲音撕心裂肺,嚇了眾人一跳。
“各位大人,可憐可憐我吧,再籌不上錢我的孩子就沒了……”乞丐爬起身來,把錢袋扔到了維恩面前,跪在地上不住地磕著頭。
“發生了什么事?”維恩撿起錢袋拍了拍,交給了艾琳娜。乞丐有氣無力地坐在地上,緩緩地開始講起自己的故事。
原來這個看著像乞丐的青年名叫德里希,之前在南部灣的一個莊園里做工,后來染上了賭博,被莊園主趕了出來。德里希沒有了收入,妻子和年幼的女兒要靠他養活,很快他們陷入了窘迫的境地。
“就在那時候,猴子臉找上了我并借給我一筆錢。”德里希雙眼出神地看著地面。
“可是我根本無力償還高昂的利息,心里又產生了玩一把的念頭。結果……”德里希眼皮耷拉下來,聲音充滿自責。
“那你女兒是怎么回事?”維恩問道,眼前的人看起來既可憐又可恨。
“后來猴子臉派人來收利息,我還不上,他們威脅我說要拿我五歲的女兒抵債……”德里希靠在墻上坐著,像是被抽干了力氣一般。
眾人沉默了下來。德里希固然不值得同情,可是他的女兒卻是無辜的。
正當維恩想問他欠了猴子臉多少錢時,德里希看向維恩,空洞的眼神充滿了恐懼,聲音顫抖道:“你們不知道,凡是被猴子臉帶走的孩子,沒有一個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