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春感知著神性意識中浮現的信息。
他本來準備去虛空中覓食的,但在半路上便收到了來自安諾德夢境世界的“系統服務器”反饋的信息。
易春制作的這個系統當然算不上多么精細。
不過,它所肩負的使命本身也精細不起來。
到目前為止,易春已然朝著無盡的位面投放了不計其數的系統種子。
除了被截留、阻攔、摧毀、宕機和尚未選中智慧生命的部分外,也有大一部分的系統種子成功地完成了傳承。
只是,他們的進度似乎并不統一。
到目前為止,易春只收獲了一個完全成功的位面。
易春覺得,這可能與位面本身的某些歷史因素也有一定的關系。
就像在一個完全沒有古神相關概念的位面,可能會更難接受和傳播一些。
但也可能基于群眾的獵奇性,反而有更為深刻的受眾?
易春搖了搖頭。
然后,他嘗試著跳入到新納入的這條時間線。
隨后,他的物質身體徹底消失。
他暫時在多元宇宙,不再存在物質的軀體。
而某個名為科爾斯的大陸上,不少人突然停下了手頭的工作。
他們或緊蹙著眉頭凝視著蒼穹,或不安地在原地徘徊著。
有的,步履匆匆地走向統治者所在的區域。
有的,撕扯衣服裸地對著天空狂笑著。
也有的,冷靜地喝了一口旁邊的飲品,然后繼續著手頭的事情。
“古神……”
在他們語調或語言不同的低喃和嘶吼中,一個相近的詞匯不停出現。
而易春,則化為某種無形的概念,如此地凝視和聆聽著。
視覺?
聽覺?
不,那些依賴于器官的感官全部消失了。
一種更為浩瀚的、宏大的感覺,在他的神性意識中勾勒出眾生萬象和群山怒濤。
而隨著他們的呼喚和肯定,原本只是概念形式存在的易春,逐漸被賦予物質的生命。
在科爾斯的某個村莊中,一個陌生的旅人出現了……
“止步!外鄉人。”
村民警惕地看著衣著畫風明顯與他們不同的易春,他們有些擔心易春是外來的巫師或是邪教徒。
早在村長離開之前,便交代過了。
易春看了看警惕的村民,并沒有與他們多言。
只是朝著他們和善地笑了笑,便消散在空氣中。
“小心是隱身術!”
拿著武器的村民大聲提醒道。
而另外一邊正進行著澆灌事宜的村民,則直接一瓢不明液體澆了過去。
但什么也沒有……
在某種腐臭的味道蔓延開去后,拿著武器的村民臉色變了變。
他想起了村長的囑咐。
也許,他們遇到的不是人,而是更為糟糕的家伙……
易春自然不會與那些村民糾纏,此刻他正化為狂風,俯瞰著這片陌生的大地。
他現在的狀態頗為奇特。
如果他不進行收束的話,或許再過一些年月,這個世界真的會誕生一個具備易春概念的古神。
祂可能擁有獨立的智慧,也可能甚至沒有智慧。
這一點,需要看在傳播的過程中,易春古神這一名諱是否被扭曲和延伸出更多的概念。
比如說:總是有人以此作為恐嚇孩童的詞匯的話。
誕生的古神,或許會具備相關的惡趣性或者邪惡的天性。
只是由于易春本身的存在和對易春概念的天然收束,這種情況出現的概率極小。
更多的情況,它能夠會基于易春在多元宇宙的形象而進行相關的演化。
但現在,易春的本體意識降臨了。
原本還處于虛無的概念,直接被凝實了。
它不會再出現新的、具備易春概念的古神,而是在原有的基準上增加了新的概念。
以某種粗暴的例子來比喻的說:
在一個原生位面,易春概念的誕生就像上戶口。
在最初的時候它并不一定是一個真實的存在,可能只是戶籍信息中的一串數據。
而當易春降臨或者一個真的、本土的易春誕生之后,就像一個真實存在的易春使用了這個戶籍信息。
比如開房、上網了之類的。
于是,對于整個世界而言,易春這一戶口不再是數據。
它將與易春之前的行為、傳說相聯系、重組,而不是替代。
這也是易春對于某些位面頗為不爽的原因:
他們先行完成了替換,所以已然有清晰脈絡的易春,是無法再如此輕易地在這里上戶口了的。
當然,易春在意的并不是戶口本身,而是另外一些以此衍生的東西。
“古神易春,我贊頌你的偉大!”
“請賦予我力量與意志,我將忠誠地侍奉于您……”
“來呀!殺死我,我的弟弟!在你所侍奉的神像之前!”
“不!我的愛人!無論是什么,神也好,惡魔也罷,哪怕是是古神!我乞求你們的力量!”
“你不愛我?這不重要……當我們融為一體,一切嘈雜與喧囂都將遠去。”
“舉起你手中的長劍,我的后裔,記住,這穿透的感覺和痛楚,然后將這一切帶給王國的敵人……”
無盡的嘶吼與吶喊,無盡的狂熱與激憤。
在古神之名傳遞的過程中,它們都被默默地記載和聆聽著。
而現在,它們得以被呈現在易春的面前……
易春感知他們的喜怒和悲歡,陰謀與光榮,神圣或卑劣。
那是凡物熱切且激蕩的生命……
真切的情感、不復偽裝的鋒利……
易春下意識想舔一舔自己的獠牙,他忽然覺得有些復雜。
因為真名的力量,處于真實形態的他,是無法真實地感受這些涌動的情緒。
而現在,依靠另外一條時間線的衍生,他得以以前所未有的距離和視野,去感觸這份凡物的柔軟與堅硬。
良久……
易春所化的狂風散去,他高高地飛于天上。
凡物的情緒,脆弱而堅毅,渺小亦偉大……
他需身處其中,知其五味,洞其根本,從而變化自如,不得拘束。
易春閉上雙眸,科爾斯的物質界遠去,他回歸了虛空的真實。
他感知著神性意識中的異變:
那些躁動的,化為風,呼嘯在森林的寧靜中。
那些甜蜜的,化為草,生長在河畔的溫柔里。
那些酸澀的,化為樹,扎根在泥濘的掙扎中。
當那片神性意識中的森林郁郁蔥蔥,生機勃勃之后,他通往偉大的道路,便已然行至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