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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五章 內心深處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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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都說到這里了,你不如直接說完吧。”

  黑安南輕笑一聲,對安南揭示真相的舉動毫不在意。

  她向安南走來。

  并在路過安南后,繼續走到安南身后的窗口處。雙手撐在這“自己家里”的窗臺處,怔怔的望向夕陽。

  而在她走到窗前時,她也正好將原本投射在安南身上的夕光遮住。原本面對面的兩人,姿勢也正好變成了背靠背。

  之前身上披撒著輝光的安南,也就此遁入黑暗之中。

  安南并沒有轉過輪椅來。

  他就保持著背對少女的姿態,在輪椅上閉上了眼睛。

  在黑安南看夕陽的時候,安南輕聲道:“一個痛苦的、瀕臨瘋狂的哲學家。

  “這實際上是一個非常明顯的意向。

  “對于普通人來說,他們往往愿意相信哲學家們手中掌握著某種晦澀難懂的真理,如果有閑工夫、或者在陷入迷茫的時候,也會愿意聆聽他們的教誨。

  “但與此同時,他們在大多數情況下——比如說在生產生活中,普通人又不愿意聽哲學家的教訓,認為他們是無用之人、學的東西都是無用而不著邊際的東西。

  “這種態度粗一看是矛盾的。但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它不矛盾、而且非常合理。

  “人們愿意相信的,是遠離他們平庸生活的哲學家;嗤之以鼻的,是停留在他們身邊、與他們一同工作生活的哲學家。與其說這些人是對‘哲學’本身感興趣,倒不如說他們是在向往著能夠脫離自己枯燥的學習、工作的生活。

  “如同男人習慣于在酒后談論哲學。這本身就是一種放松——或者說,是對枯燥而庸碌的生活的逃避。討論哲學、聆聽哲學的行為,能夠讓他們認為自己沒有那么‘平凡’,借此從生活的痛苦中解脫出來。

  “換言之,他們根本就不愛好哲學。他們只是將哲學視為一壇無形的美酒。”

  安南輕聲說道:“一個了解了世界的部分真相,并因此而痛苦到近乎瘋狂的哲學家。這相當符合一個對哲學絲毫不了解的人對哲學家的印象。

  “而在他的夢中會出現這種意向,其實就意味著他想要逃避。他開始思考自己的存在是不是真實的,自己的生活是不是真的有意義。

  “但最終他的思考,并沒有給出一個有力的、有效的、能夠讓他踐行的道路。他只是痛苦的掙扎著,從他所窺視到的‘真理之片羽’中,意識到了世界的恐怖。

  “他能夠‘認知’,卻無力‘改變’。因此他選擇了逃避。

  “他不希望自己看到真相,因此才會對揭示一切秘密的‘明天’抱有恐懼。”

  安南的言語如同冰冷的手術刀。

  將潛藏在這夢境之中的,連夢境主人都沒有察覺到的,自己內心深處的情感、一片又一片的剝離出來。

  “至于‘黃毛’預兆著什么,也是非常容易看出來的。

  “他的形象,是一個焦躁的、怠惰的、沒有禮貌的年輕人。他沒有什么學識,對自己如今所面臨的一切都沒有認知、更不了解自己所應背負的責任。

  “他厭棄了自己枯燥的工作,并選擇了逃離——

  “這看似是正常的動機。但實際上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工作內容是什么,這也正讓他對自己的未來感到迷茫。

  “他不知道應該如何打破這一點。他不知道如何讓自己獲得新的工作、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工作……更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最終會帶來怎樣的后果。

  “于是他選擇了逃離。他在工作上逃離了自己所熟悉的一切……但在生活上卻完全沒有離開。

  “他是一個粗暴的、沒有禮貌的、給人以不快感覺的人,但與此同時他待人處事卻并沒有出現惡意,反而看上去很溫和。

  “那么就很清楚了——”

  陰影之中,安南的嘴角微微上揚:“‘黃毛’就代表了噩夢主人對自己的認知。

  “從某種意義上,他憎恨著一事無成的自己。他雖然待人處事是‘溫和而善意’的,卻始終‘給人以不好的感覺’,而他認為這種不好的感覺來自于自己‘缺少禮貌’。

  “到了這一步,答案就已經出來了。

  “——這個‘夢’的主人,正是‘修補匠’!”

  安南肯定的答道。

  “你的意思是……死者是修補匠?”

  背對著安南的少女,望著夕陽輕聲問道。

  “不。”

  安南否定道:“真正的死者,是‘醫生’。

  “或者說——是修補匠的父親。”

  這個噩夢對霧界的土著來說,或許足夠困難。恐怕只有奪魂學派那些經過專業教學的巫師們,才能從中找到線索——大多數人,恐怕都意識不到這些人是虛假的。

  他們最多只能察覺到,這個村莊的不自然。但考慮到這只是一個噩夢,就算規則奇怪也沒有什么問題。

  但是,只要他們意識到這些“存在”其實都是某個人的其中一面……

  那么答案就變得非常清晰了。

  “將每個人的舉動、行為、性格、目的,都視為一種潛意識的行動。隨后再找出那個‘外在表現’能夠符合其他人的‘內在意向’的人,就能找到夢的主人。”

  從這些“人格面具”中,安南就能了解這個人的心理側面。這就像是側寫……只是變得更加直截了當、無法隱藏與矯飾。

  “既然我們知道,修補匠是一個沉默的、不擅交際的人……”

  這就可以讓人聯想到“沒禮貌”的黃毛。

  黃毛對他人抱有善念,但卻不討人喜歡。這大概是因為“不夠禮貌”——而“不搭理人”就是一種不禮貌。

  “同時,修補匠的工作非常單一。也就是在使用某種時間能力,修補他人損壞的物品。”

  這正對應了黃毛對自己的工作與未來的迷茫。

  “他曾以為父親是一位英雄,但實際上卻發現他只是逃兵。這也就是說,他是母親帶大的。

  “那么,死在手術臺的老太婆,催著黃毛在工作、尋找著失蹤的黃毛……她預示著什么,就很清楚了。”

  安南輕聲答道:“那就是他的母親。

  “因為他的離家出走、或是其他的什么原因,總之就是離開了他原本穩定的生活,而擔心的尋找他……最終卻因為重病,不治身亡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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