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爾戈魯基子爵。
在玩家們于硝石牧場的調查中,最終只找到了這個名字。仿佛只有這個人與墮落者在交易,而其他人完全對此不知情。
這顯然并不可能。
極北兄弟會的整治組成,是由一個伯爵領及下屬的多個子爵領構成的。
而多爾戈魯基并非是其中最有權威的子爵、也不是最忠誠于尤里伯爵的那一位,他沒有那個力量、更沒有那個膽量敢代替其他人接觸墮落者。
這根本無需推理。
真相已然擺在眼前。
——奧斯托夫·多爾戈魯基子爵,只是被極北兄弟會推出來的一個靶子、一頭替罪羔羊。
安南這才意識到,他們早就已經做好了“如果被發現”的預案……而這項預案的內容,就是把多爾戈魯基子爵以及他身后的整個多爾戈魯基家族推出來頂罪。
“是想拖延時間嗎……”
安南心想。
不管“饜足金”計劃到底是誰提出的、咒窖技術到底是誰教他們的、他們為何會相信這個計劃又為何會同意……總而言之,他們如今所需的只是時間而已。
若是安南并不知道“饜足金”計劃,那么他過來把多爾戈魯基家族敲掉、也算是順利達成了政治目的。
首先,以切實的證據將他們逮捕,這無疑就壓制了北境貴族的氣焰、增加了對其他內地貴族的威懾力。
并且通過冬之手的拷問,還可以端掉他們與外界的交流渠道……如果仔細一點的話,甚至能摸到他幾個“同伙”的把柄。
一場大豐收。
甚至可以說是一場大勝——若是之后沒有什么意外的話,極北兄弟會就再也翻不起什么浪來了。
但是,安南知道饜足金計劃。
那么他就能察覺到……
“——這是壁虎斷尾之計。”
極北兄弟會通過割讓大量政治利益、大規模的收縮勢力范圍,以此爭取時間。
如此一來,就可以說是第二層。
可問題來了。
安南得知多爾戈魯基家族與墮落者勾連的證據,與他得知“饜足金”計劃是同一個地點。
既然他們早就做好了“與墮落者勾結的證據”會被發現的預案,他們就這么確信“饜足金”計劃不會外傳嗎?
那么,如果他們的目的就是希望安南認為“他們只是在拖延時間”而投鼠忌器呢?
這就是第三層了——又繞了回來。
現在的問題,就是他們到底在第幾層。
“北方有智者啊……”
安南饒有興趣的想到。
只有一個問題,安南暫時沒想清楚。
既然極北兄弟會已經把“多爾戈魯基子爵”作為一個誘餌,直接丟到了安南他們眼前。
他們就怎么能確定,安南絕對不可能說服他泄露情報……或者說,他們就這么確信多爾戈魯基子爵能扛得住冬之手的拷問嗎?
那么,反過來說。
安南深深望了一眼身邊那位臉上帶有刀疤的軍裝男子。
——他真的是多爾戈魯基子爵嗎?
像是感受到安南的目光,奧斯托夫·多爾戈魯基突然回過頭來,對著安南點了點頭、露出一個和藹的微笑。
這個微笑讓安南微微瞇了瞇眼睛。
如果他真的是多爾戈魯基子爵的話……未免也太過平靜了吧?
安南暫時放棄了直接跳臉把人抓走的想法。
因為他嗅到了陷阱的氣息——
而安南深深的了解……無需畏懼陷阱。
只需要破解對方的陷阱,反而會讓敵人處于劣勢。因為陷阱中蘊藏的信息太多了,會反過來暴露對方的處境、以及對方對己方的了解。
這無疑也是一場機遇。
而在安南察覺到他們的行經路線時,這種感覺就愈發明顯了:
從弗蘭格爾省的地鐵站離開后,向西走了一段路,便遇到了一座高山。
安南雖然是第一次見到,但第一時間也能認出,這是弗蘭山——也是弗蘭格爾省這個名字的來源。
弗蘭這個名字在精靈語中有著“深井”的意思,它是凜冬為數不多的礦山,產出稀有的煤炭資源。
擺在他們面前的,便是一條崎嶇的山路。
即使小結界已經擋住了外部嚴寒的暴風雪,卻仍舊擋不住從地下滲出的森然寒意。
如今正是正午時分,卻是絲毫感覺不到溫暖。
山中的空氣潮濕而又寒冷,仿佛要將鞋底黏住一般。這與其說是通往子爵府邸的“道路”,倒不如說是通往山間獵人小屋的狹窄小道。
不僅沒有鋪石頭,甚至連路上的泥土都尚未完全整平,其寬度甚至不能容許超過四人同行。
它與密林唯一的區別,就是它姑且還是把樹砍掉了,偶爾還會踩到尚未掘出的樹根、或是被石頭絆倒。
這不禁讓人懷疑——這條路平日里真的會有人走嗎?
或者說……
“在這種交通條件下,子爵大人平日的飲食所需,又該如何運送上來呢?”
西酞普蘭詢問道。
她并非是冬之手、但多少也是一位年輕的女孩子。以她的身份問出這種話并不算失禮、也不會顯得像是逼問。
“其實這座山還有另一條路,從山的西側環繞半圈上來。只是開口的地方,距離地鐵站太遠了……不如說,我們這里走的才是小路。不過再往上一點,就可以看到道路了。”
子爵解釋道:“至于礦工們,他們一般是從南側的礦洞進入,不需要往山上爬……”
他說著,帶著眾人走出了密林。
眼前豁然開朗——雖然依然沒有鋪石板、但也算是平平整整的寬敞土路環山而上。子爵府就在最上面。
“子爵大人,你平時住的這么高嗎?”
西酞普蘭追問道:“這不會不太方便嗎?”
“啊,因為我喜歡看海景啊。”
“海景?”
“沒錯,你可能沒看過地圖吧。過了弗蘭山再往西,就是黑海了……也就是在諾亞北方得那片海。”
子爵溫和的笑著,平靜的介紹道:“住在山頂的話,每天黃昏時分就可以看到很漂亮的日落。這是在弗蘭格爾這種荒涼的地方所能看到的,最美的景象了。”
安南微微瞇起眼睛。
意料之外的……安南感覺子爵并沒有撒謊。
但他總是模模糊糊的感覺……像是有哪里不對勁。
卓雅也顯得有些沉默,自從見到子爵后她就再也一句話都沒有說,安安靜靜跟在安南身后、似乎在思索什么事情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