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份賢者之石,只能我去。”
安南認真無比的說道:“你要想幫忙的話,就趕緊幫我做點好藥劑。銀爵士能夠把我瞬間傳送過去,我們的時間沒有那么緊張……可以等我把儀式完成,一切準備就緒的時候、我再等明天日出之前殺過去。
“在那之前,就要拜托你熬夜幫我準備一下后勤工作了。”
在得知自己所能給的東西,并不足以讓銀爵士親自出手的時候,安南就已經打定主意去殺一趟試試。
他如今已經是白銀階了,與昔日青銅階的自己不同,而且還得到了新的真理。
如果再注射賢者之石,想必能迸發出比當日與腐夫戰斗時更強的戰斗力,未必就打不過貝爾納迪諾。
正好……還剩下最后一瓶賢者之石。
而這也是安南回絕薩爾瓦托雷的借口。
不使用賢者之石的薩爾瓦托雷,根本沒有與貝爾納迪諾正面交鋒的能力。
如果安南不知道這件事,薩爾瓦托雷肯定會打那瓶賢者之石的主意。
雖然有些對不起自己新收的學生,自己背信棄義的違反了入學時的承諾、沒法給予他正統的黑塔傳承了……然而薩爾瓦托雷前往澤地黑塔,尋求自己的宿命的念頭是無比堅定的。
如果只有薩爾瓦托雷得知這件事,為了不讓安南趟這與他完全無關的渾水、薩爾瓦托雷肯定會自己一個人偷偷過去的。
但他是與安南一起得知這件事的。
那這情況就不一樣了。
在與腐夫的戰斗中,他非常清晰的意識到——與安南相比,讓自己來使用賢者之石無疑是浪費東西的行為。就算是把身體完全交給影子,她能做到的事恐怕也非常有限。
可安南甚至在青銅階的時候,就能與腐夫打成平手!
至少能夠在三分鐘內沒有落敗!
……雖然腐夫也并不比真理階超凡者強多少就是了。
而且與此同時,安南還有正神的庇護。
薩爾瓦托雷至今也不知道,銀爵士到底想要利用安南做什么事。然而對于正神來說,如果心懷惡意、他們大可不必繞這個圈子……這個世界想要修改心智、修改記憶甚至直接奴役心靈,都不是什么復雜的技術。
那么,有著銀爵士的庇護,就算安南失敗了他也不會死。
薩爾瓦托雷不是自殺愛好者。
他是想要將塔主救下來,將學長的靈魂奪回來——最好還能報復一下貝爾納迪諾。而不是直接沖上去,讓貝爾納迪諾殺死。
安南比自己強的多、甚至還有安全保證。
那么他就只能把這次機會讓給安南了。
想到這里,薩爾瓦托雷就非常后悔。
——為什么當時,自己只做了三瓶賢者之石呢?
如果是四瓶的話,自己就能與安南并肩作戰了!
“我……明白了。”
薩爾瓦托雷不甘心的點了點頭。
最開始他進階煉金術師的時候,就是想著自己可以給安南提供更多的幫助。
可他萬萬沒想到,居然還有自己遇到事、需要安南為自己出頭的時候……
自己家出事了,自己只能冷眼旁觀、朋友卻在為自己而賣命——這怎么行?
這怎么能行?
這個時候,薩爾瓦托雷又有些后悔自己的職業選擇了。
如果自己當時進階塔之子的專屬職業“圣火使”,那么他與塔主并肩作戰,就可以將自己的靈魂作為燃料,來支援、醫治塔主,就算不用賢者之石、也未必不能與貝爾納迪諾一戰。
“回去吧,薩爾。”
影子陰冷而沙啞的聲音傳來:“不要浪費時間了,直接回杰蘭特家,借用他們家最好的轉化室。
“然后把身體給我——我親自給安南煉制藥劑。”
“……好。”
——第一次,薩爾瓦托雷應允了影子要借用自己身體的話。
“你如果還有想和安南說的話,就先和他說吧。”
薩爾瓦托雷在心中說罷、便直接閉上眼睛。
數秒過后,他就直接當場睡了過去。
隨著他身上浮現出來密密麻麻的黑色符文,充滿了邪惡的氣息、蒸騰著令人不安的濃郁黑煙、直接將他本人包裹在其中,而他的雙眼則變成了兩道血紅色的彎月,在黑煙之中隱隱發光。
看上去,似乎就比卡芙妮更適合“影魔”這個名號。
“需求是什么,安南?”
“薩爾瓦托雷”直接了當的問道。
“能夠增加意志力的藥水,提高體質屬性或者增加傷害抵抗能力的藥水,不要能夠增加力量和敏捷的那種,最好還能適當壓制力量和敏捷。這是第一順位的兩個要求。
“其次是臨時增加感知屬性的藥水,再其次是增加我對靈體殺傷能力的東西——我把我的配劍給你,可以的話把這個功能加在我的劍上。之后就是多多益善的治療用藥劑……這些能做到什么程度?”
“別小看我,這種程度的要求……十二個小時內、不,十個小時就給你做完。”
“薩爾瓦托雷”冷笑一聲,冷淡的說道:“我可不是那個廢物。把劍拿來……壓制力量和敏捷屬性的要求,放到提高意志力的藥水里沒問題吧?還有別的需求嗎?”
“沒有了,就這些吧。”
安南點了點頭。
“那么就是兩瓶原創的定制藥劑,一瓶是增加意志力的同時少量削減力量與敏捷,一瓶是大幅提高生存能力的藥劑。之后,再給你做一瓶靈體抗性藥劑、一瓶石膚藥劑、一瓶心靈堅毅藥劑,三瓶低語者合劑,一份凈心靈藥,一枚心靈偏斜戒指,一份打擊靈體附魔,一打強效治療藥劑……是這個要求,對吧?”
“薩爾瓦托雷”面無表情的復述了一下安南的訂單。
聽到這個之后,安南反而有些擔心了:“怎么多了這么多的東西?你做得完嗎?”
“呵,別小看我。我可是薩爾瓦托雷的影子。”
“薩爾瓦托雷”嗤笑一聲,冷淡的答道:“趕緊去做你的儀式吧。在你出發之前,我一定會帶著東西趕來的。”
說罷,她便咬了一口自己的大拇指。
安南完全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
只見“薩爾瓦托雷”直接化為一道黑風,就像是西游記里的妖怪一樣呼嘯著就飛走了。
至少安南能夠決定,薩爾瓦托雷怕是不會這招……
“他們不是很高興的樣子。”
銀爵士慢悠悠的說道。
安南點了點頭,沒有說什么。
澤地黑塔最后會如何,與他并沒有什么關系。什么塔主,什么學長的學長……安南都不認識。
——但是他們是薩爾瓦托雷的親友。
如果安南不阻止薩爾瓦托雷,他一定會去送死。安南了解學長,也了解學長的影子——薩爾瓦托雷是一個理性而軟弱的人,他會意識到自己的反抗對敵人來說毫無意義,也根本救不了任何人。
但影子不同。
影子做的,從來都不是“應做之事”,而是“想做之事”。她是薩爾瓦托雷最為原始的玉望,是他享樂、復仇、暴怒之念的化身,是他一切驅動力的來源。
而薩爾瓦托雷本身的行為,則被道德、法律、規矩、理性所約束,他做的事必須考慮所得與他人的觀念。影子與薩爾瓦托雷的關系,就類似于人格層面上的“本我”與“超我”的沖突。
薩爾瓦托雷以理性與意志遏制影子來行事……可如今,他的理性與意志已經瀕臨崩潰。這個時候,他最終必然會遵從于影子的思路來行事。
這就是他的咒縛,的本質。
一面永遠存在的、照見自我的鏡子。同時也是基于薩爾瓦托雷那甚至具有些許神性的處事方式,而誕生的自我保護機制。
當薩爾瓦托雷遇到處理不了的、解決不了的困難的時候,影子就會出場解決,因為薩爾瓦托雷是一個不會輕易放棄的人;而在他面臨著即使背棄法律與道德、不符合理性和邏輯的事,卻無論如何也要做到的時候……影子就會出來背鍋,來主導身體完成意愿。
——也就是所謂的“被惡魔所誘惑”。
恐怕不只是安南。
以本杰明教宗的智慧,他應該也早就理解了薩爾瓦托雷咒縛的本質。
所以他才會教誨薩爾瓦托雷,叫他嚴格管控自己、不斷加強自律,盡全力來抵抗“影子”占據身體的可能。
這實際上,反而是為了加強“影子”的野性……為了保證在關鍵時刻,影子能夠做出薩爾瓦托雷不敢做、不愿做的事。
因為影子是他的水中倒影。
薩爾瓦托雷的理性越強,影子就越是瘋狂;薩爾瓦托雷越是天真,影子就越是陰暗;薩爾瓦托雷越是為他人著想……影子就越是自私自利。
本杰明教宗所施加的封印,正是為了保護他這個學生。
不只是維護他的人生安全。
還給予了他在面對本心抉擇的時候,不得不上的借口——以及為影子量身打造的一口新鑄的鍋。
而這是為了維護薩爾瓦托雷人格的健全,為了不讓他留下后悔之事。
“……本杰明教宗,是真的很喜歡他這個學生。”
安南嘆了口氣。
銀爵士看著安南,溫和的笑著、無聲的搖了搖頭。
祂沒有多說什么,只是簡單的說道:“該去做你的儀式了。再晚兩個小時,冰塊就不一定能化了。”
“那您能……送我一程嗎?”
“有何不可。”
銀爵士笑了一聲,抬起手來、指縫中浮現出一枚剛創造出來的銀幣。
他隨手將銀幣拋向了安南,口中隨口道:“那就讓銀幣開路吧——”
在被銀幣砸中的瞬間,安南眼前一個恍惚、仿佛出現了一道純粹由銀幣組成的橋,立在虛空之中。
不等他往前走,那橋便自己流轉著。
眨眼間便抵達了對岸。
安南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來到了霜之高塔中。
——而杰蘭特父子與薩爾瓦托雷此時還未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