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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八章 最后的試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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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經的安南,敢于為了某件事、某個目的而果斷的舍棄記憶。

  安南能夠相信,這種決絕的、徹底的舍棄,的確是自己所能作出的行為……

  可安南絕不可能因為一些小事,就隨意放棄一切。

  對安南來說,細節的記憶本身就是莫大的財富。

  因為他的確有著這樣洞察人心的才能。

  那么反過來說……又有什么東西,是安南寧愿舍棄這一切也要追求的呢?

  毫無疑問。

  正是那份從未被冬之心所冰凍過的,激烈而熾熱的正面感情。

  如今安南徹底明白了。

  ——安南原本的所持有的,純凈的苦行之欲。

  ——由被反轉的冬之心帶來的、毫無恐懼的心。

  ——無法阻止的、不斷重復的失敗。

  尚未被冬之心所冰封的苦行之心,面對失敗的折磨時,只會有熱誠與執著可言;而被反轉的冬之心可以燃盡安南面對失敗時的倦怠、絕望和恐懼;永無止境的、無限重復的失敗,又讓安南不會去尋求第二個答案,畢竟做著同樣的事,卻渴求不同的結果,此乃愚者之行。

  在這三者的交纏作用之下,痛苦的折磨便化為了無比荒誕的快樂。

  愈大的痛苦,所帶來的便是愈大的快樂。

  ——這是唯有安南才能通過的關卡。

  這不是堅持就能抵達盡頭的考試,而是缺少任何一片鑰匙,都將永恒在谷底徘徊的封印。

  如果安南沒有那份苦行之心,他只會想著要重復多少次才能被薩爾瓦托雷所救;如果安南沒有被反轉的冬之心,他早就在無窮無盡的失敗中絕望自殺了;如果安南沒有面臨如此絕境,他必然會開動腦筋、尋求另一解。

  丹頓絕對沒有想到,他所設計的陷阱卻化為了最好的磨刀石。

  這是足以改寫人格的一場歷練——在經歷這場噩夢之前的安南與現在,絕對不是一個人。

  “從這點來說,我必須感謝你。丹頓。”

  就算之前的記憶已經模糊如夢。

  安南也絕不會忘記自己在深淵中攀援向上的狂喜。

  “我從未感覺過……我的狀態這么好。”

  安南感受著心中那份欣喜與雀躍。

  他的靈魂是如此璀璨。

  他清晰的感受到了……靈魂深處有什么輝煌的力量覺醒了。

  安南也無比確信。

  丹頓在夢世界對自己進行的謀殺,如今已然毫無意義。

  “再來,丹頓!”

  他大笑著,眼中的光輝如此璀璨:“我要看看,你還能帶給我什么!”

  “——會如你所愿的。”

  終于,一個沉悶的聲音在安南面前響起。

  坐在另外一側畫像前,和安南動作完全一致的幼童。

  那是安南的鏡像。

  同樣冰藍色的瞳孔,同樣的衣著。

  但安南的頭發是黑色的,而對方是白色的。

  以及最為關鍵的不同——安南的瞳孔如夜空下的星辰般璀璨。

  而對方的瞳孔,則是平靜如水、毫無感情的深邃冰湖。

  雖然雙方從未謀面……但安南立刻確信,對方正是竊夢者丹頓。

  或者說,是丹頓的意志、借助安南的記憶而重構的靈魂虛像。

  他不能說是完全的丹頓。

  而是結合了丹頓與安南的全部記憶,而誕生的新結合體。

  ——但記憶這種東西,并非是越多就越強的。

  曾經的安南愿意舍棄記憶、從頭再來,正是因此。

  “就是你想要奪走我的身體?”

  安南嘴角上揚,突然露出一個大大的、燦爛的笑容:“有意思,你膽敢出現在我面前?”

  雖是開懷無比的笑容,但卻意外的讓人感覺到發自內心的寒冷。

  面對安南的質詢,“丹頓”沉默了一瞬。

  “我的確大大低估了你。”

  “丹頓”緩緩開口道:“按照我原本的計算,這份至純的恐懼就算困不住你……應該至少會讓你出現絕望之心才對。你是一個享樂主義者,一個任性妄為的瘋子,

  “你已經比記憶中的你更強了。”

  “那不是理所當然?”

  安南臉上的笑容并未有半分衰減:“每一分、每一秒的我都比上一刻的我更加強大。

  “我尚未衰老,進步理所當然。你掌握的是幾個小時前的我,而如今的我已然不同。”

  “這就是天車之書的力量嗎?升與變之道……”

  丹頓喃喃道。

  “——錯了,丹頓。”

  安南臉上的笑容逐漸收斂。

  他認真的說道:“這是我的力量。是由我的意志所抵達的結果。

  “正是昔日的我選擇了拋棄所有曾結霜的感情與記憶——如今的我,才會在心靈上沒有任何弱點。

  “就像是摻入了‘丹頓’的成分之后,我的純度就變低了一樣。”

  “純度——有用嗎?”

  “丹頓”平靜的反問道。

  面對“丹頓”意料之中的反問,安南更是開懷大笑:“不愧是你!不愧是我!這種程度的接梗……真是太好了!

  “給我最后的噩夢。”

  安南注視著“丹頓”,平靜的說道:“不然我現在就殺了你。”

  “早就已經為你準備好了。”

  “不會是玩過的東西吧?”

  “當然不會,而且非常簡單、相當簡短。”

  “丹頓”閉起眼睛。

  而在他附近的那副畫,再度消失、化為某個老人的瞳孔。

  安南毫不畏懼的望向那副畫。

  剛剛才在他心底覺醒的,如同火苗般的狂性,催促著他冒險。

  越是接近死亡、越是體驗失敗……他心底的力量就越是澎湃。

  下一刻。

  安南眼前畫面再度一轉。

  他躺在了病床上。

  他的身體極度衰弱,睜開眼睛也只能看到模糊無比的東西,張開嘴都很難說出話來。耳邊聽到的細小的聲音如同鑿子在鑿他的腦子一般,無比吵鬧。

  周圍盡是人,他也不認識,他也看不清。

  他感受到有人坐在自己身邊,握著自己蒼老的手;他也感受到有人在角落里低聲抽泣,有人在屋外踱步。有人在看自己,有人不敢看自己。

  而安南則莫名的感覺到,自己大限已至。

  死神已經站在自己床頭,下一口氣吐出的時候,可能就是自己的末路。

  安南突然明白了。

  這次不是限時解密的密室逃脫,不是與人斗智、掙長段的角色扮演,甚至不是反復失敗、充滿制作者惡意的平臺跳躍……僅僅只是無比簡單的,“往前走”的游戲而已。

  只要安南接受自己已死的命運,這個無比簡短的、連方向都沒有的小游戲就結束了。

  ——但安南如果接受自己已死的命運。

  他還能醒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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