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門!”
鄭凡一聲令下,自有蠻兵上前去撞門。
府衙的大門并不是很牢固,至少比起綿州城的城門而言,根本就不算什么,畢竟,鐵打的衙門流水的官兒,和后世的不同的是,古代的縣官基本上不怎么會去拿公款修繕縣衙。
只不過,門后頭顯然有人在后面抵著,一時間,蠻兵們竟然沒能將這大門給撞開。
梁程舉起手,
沉聲道:
“弓!”
身邊的蠻兵開始張弓搭箭,蠻族的天賦技能,就是騎射,這是他們與生俱來的本事。
在梁程的命令下,身邊的這些蠻兵馬上心領神會策馬后退了一段距離,而后舉弓。
“嗡!”
一輪拋射下去,因為角度的關系,想射中在門后堵門的人基本不大可能,但院子里依舊傳來了一陣慘叫聲。
“喲,院子里人還真不少。”
鄭凡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
燕軍入城的消息,其實很快就傳遍了全城,而府衙一時間則成為很多人心下最安全的一處地方,來避難的和來找人商量事情的,很多都聚集在府衙內。
破門后,鄭凡又沒怎么耽擱,直接領軍策馬來到這里,等于是把那幫人全堵在府衙內了。
箭矢的拋射,并非是為了殺傷堵門的那幫人,而是通過別人的慘叫,擊垮他們的士氣。
畢竟,府衙內的人以及整座綿州城里的人可并不知道自己等人的真實兵力,還以為外頭海量的燕軍已經入城了。
確切來說,這座城池里,哪怕戍卒不堪一用,但各家的護衛家丁以及商行里的鏢師聚一聚,湊一湊,上千丁壯也是能輕松拉出來的;
等人數明了后,一些先前被嚇得喪膽的人可能也會重新聚集起來反撲。
這也是梁程先前說這座城自己等人占不下來的原因,不用等乾國從其他地方調兵來了,就這座城自己,就能讓自己等人吃不了兜著走。
同時,這也是鄭凡入城后直接率軍來到府衙的原因所在了,既然這城占是占不下來的,但既然沖入了城中,總得給自己帶點紀念品回去;
以此證明自己來過,見過,也征服過。
總之,伴隨著腦補“燕國大軍”已經入城的自我恫嚇,再加上院子里有人中箭發出了慘叫,堵門的那幫人,直接崩潰了。
“砰!”
府衙的大門,終于被撞開。
蠻兵們下馬沖殺了進去,里面一時間鬼哭狼嚎,有一些身上還有點血勇的,還想著拿著兵刃拼一把,但很快就被身著精甲配合嫻熟的蠻兵砍翻,大部分,還是選擇跪在地上選擇投降,或者是……認命了。
敵軍都攻入城內了,城池都陷落了,再在這里做什么抵抗,在大部分人看來,其實都是一種無用功。
同時,乾國也承平太久了,久到這一代人,哪怕身在邊鎮,卻根本沒經歷過戰火,可能現在還有些云里霧里的。
里面的局面,很快就被控制住。
鄭凡翻身下馬,走入了府衙,梁程跟在鄭凡身后。
院子里,黑壓壓地跪伏了不少人,還有傷者在那里發出著哀嚎。
在蠻兵面前,這些人不敢造次,只有當鄭凡走進來時,一些心思活絡的人開始大著膽去觀察鄭凡。
只不過,對于這些小雜魚,鄭凡根本沒什么興趣。
先前的那座雞堡鄭凡還真想過收服過來,反正自家翠柳堡也在邊境線上,在那里開一個口子,就跟鐵道游擊隊在偽軍碉堡樓里安插了自己人一樣,可以很大程度地方便自己進出同時刷刷軍功。
但是這座城的人,鄭凡和他們很難去達成什么利益關聯,尤其是自己完事兒后還得馬上跑路的當口。
從沖門到入城再到入府衙,雖偶有波瀾,大體上卻依舊保持著一帆風順。
乾國軍備廢弛之程度,讓人瞠目結舌,鄭凡甚至覺得,當年初代鎮北侯因為無法得到朝廷的援兵從而沒辦法去打到乾國都城的遺憾,放在這一百年后,若是初代鎮北侯能夠復生,憑借其昔日手下的兵力,真的可以輕松做到了。
一個王朝真正的敵人,永遠不是外在野蠻強橫的敵國,而是…………時間。
心里一邊想著這些心思一邊繼續往里走,
但當鄭凡即將跨入后院時,
他臉上一直平靜自若的神情,終于有了松動。
他聽到了,
歌聲。
說是歌聲,但大部分吟唱出來的,還是詞。
有壯懷激烈一腔悲憤難以宣泄的,
有懷才不遇國家末路情難自抑的,
有譏諷奸佞當道國將不國的,
有感懷大廈將傾江河日下的,
鄭凡對詞調不是很熟,畢竟開局在燕國北方,你學什么詩詞歌賦根本就沒什么應用市場;
不過聽著大概意思有點像是滿江紅以及“商女不知亡國”的翻版吧,主題思想差不多。
鄭凡停下了腳步,扭頭看向梁程,
“是我先入為主了,沒想到,乾國的文官,還是有些氣節的。”
在這個時候,歌以詠志,沒有卑躬屈膝地背國求活,大概是做好了殺身成仁的準備了吧。
要么是自己自殺,要么就是等自己進去后,痛罵自己再求著自己將其殺死以全其清白之名。
哪怕是戰敗者,能呈現出這種氣節,都算是難能可貴了。
梁程也有些被觸動了,他情不自禁地低頭看了一眼現在還留在自己腹部的那一截槍尖,腦海中再度浮現出了那位老者一個人逆流而上持槍阻截騎兵的畫面。
“或許,如果乾國沒辦法被一戰而滅的話,可能………”
“唉呀。”
鄭凡也嘆了口氣。
梁程這時為了緩和氣氛,道:
“至少,還是有點成就感的,不管如何,總比再掃一個雞堡要好得多。”
“別提這個,一提這個就來氣,這件事,回去前吩咐下去,誰都不準說出去,否則指不定瞎子薛三他們怎么背地里編排咱們。”
“是,主上。”
“進去看看吧,讓我們去見識見識真正的文人風骨。”
鄭凡抬腳走了進去,
里面其實已經有蠻兵控制了局面,但當鄭凡走進去后,
眼皮卻情不自禁地抽了抽。
梁程也停下了腳步,看著眼前的情景,忽然感覺自己腹部的傷勢,更疼了。
鄭凡看見了一群文官,哪怕在周遭有蠻兵兇神惡煞的注視下,依舊我行我素,一邊縱情高歌,一邊甚至還光著身子在做著不雅的事,似乎渾然不清楚眼下到底發生了什么情況。
他們是還在嗨著,嗨得停不下來了。
但先前被他們強行一起開海天盛筵的舞女們可沒有服散,一開始外面傳來喊殺聲時,她們還不覺得有什么,但等到一批批兇神惡煞的蠻兵進來后,舞女們紛紛發出了尖叫蜷縮躲藏到了廳堂角落里。
文官老爺們找不到舞女了,但自己還在興頭上,也顧不得那么多了,居然自己人和自己人開始…
甚至那位頭上還帶著官帽的知府大人,居然還在主動地往一位蠻兵懷中靠。
那個蠻兵一臉無比抑郁的樣子,用一種渴求的目光看向鄭凡;
他希望鄭凡可以下令,
因為他已經忍不住想一刀把眼前的這個老排骨給砍死了!
因為鄭凡的命令,他們不得不禁y,但這并不意味著他們因為禁y而開始了扭曲;
就算是扭曲,也不至于扭曲到最這個瘦排骨老頭兒產生興趣的地步。
鄭凡深吸一口氣,
然后側過臉,
看向站在自己身邊的梁程。
梁程微微閉上眼,臉上露出了些許痛苦之色,傷口,好疼,疼得讓鄭凡都不好意思再去追究他烏鴉嘴的開光。
“行了,我這精神文明建設標兵稱號是摘不掉了。”
“主上……英明。”
“所以,我們大晚上的不回家睡覺,跑到乾國這里來攻城是為了做什么?
又是幫乾國人掃黃的又是幫乾國人掃毒的,是特意來除四害的么?”
鄭凡自然是看見了桌上還剩下的五石散,這玩意兒,他是知道的,當初自己差點要吃這個去感應氣血,然后梁程的指甲代替了五石散。
這東西的,效果比后世的D品要強烈得多得多,副作用也更為可怕,因為這玩意兒自己本身就有很多金屬成分在里頭,服多了,很容易智障和癱瘓。
同時,這玩意兒對人神經中樞的刺激和迷幻作用也非常強烈,看看這幫風度翩翩的文官現在在做的事吧……
鄭凡真的看不下去了。
他扭過頭,
轉過身去,
用蠻語下令道:
“全都殺了,頭顱割走。”
“是,主人!”
廳堂內的蠻兵齊聲應諾,他們早就忍不住了,紛紛提起了刀子就開始捅人。
蠻族是野蠻,他們的文明程度也一直不高,但文明程度高了,有時候也不見得是件好事,比如這種明目張膽的斷背山,這幫蠻人心里可是一萬分的反感。
蠻神在上,他們真是太辣眼睛了!
站在鄭凡身邊的梁程開口問道:
“主上,下面?”
鄭凡看向梁程,對他翻了個白眼,
沒好氣道:
“收隊,回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