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壽自認在算計這一道上,已算是脫離了學前班,進入了小學生階段,但他依然對兩件事毫無把握。
其一,是心思較為單純者的想法。
其二,就是廣大煉氣士對傳言的關注點。
他與呂岳聯手埋伏,憑借著自己多年琢磨、積累的撒毒手法,配合呂岳的丹毒,無聲無息毒翻了數千仙人!
這簡直就是毒道小巔峰,旁門小高潮!
可根本沒人關注。
就算當時那名老道已經喊了出來,點明了暗中害他們性命的是‘毒’;
就算天涯閣后續發告示澄清,少閣主的耙子并沒有如此神威;
就算卞莊那套關于九齒釘耙的說辭,不過是為了吸引旁人注意力、擾亂對方判斷力……
結果,卞莊的九齒釘耙還是火了。
短短兩個月,從三千世界火到了五部洲!
那兜率宮太上老君所煉九齒釘耙,強勢擠進洪荒十大后天極品靈寶之列!
傳說中,只要彈一彈釘耙上的銀齒,就能點燃一名生靈的業障,哪怕金仙,轉眼也會化作一灘黑水。
簡直比那什么斬仙飛刀、釘頭七箭書好用百倍!
順帶著,天涯閣少閣主早早投奔天庭之事,也伴隨著九齒釘耙有了些許熱度,討論者甚眾。
也因此,天涯閣各處門店賓客爆滿,天涯秘境更是迎來了眾多多年未現身的老客。
天涯閣決定,將九齒釘耙作為他們各地花樓的統一標識;天涯閣的仙子們,也將九齒釘耙繡在了自己的花衣軟裙。
卞莊卻已隨著秦天柱,早早離了天涯秘境,暗中回返天庭……
李長壽留了十多具紙道人在天涯秘境。
他找了一間偏僻的閣樓,在此地久住了下來,獨自一人開始搭建反西方仙道聯盟。
空手套羊哪家強,天庭水神有名堂!
呂岳為了監督李長壽,避免自己長庚師弟犯一些形式上的錯誤,毅然決定……
繼續在天涯秘境中呆著。
為了不打擾李長壽做正事,呂岳抽空突擊檢查,其他時間,還是為壓制自己元神中的邪氣,做著艱苦而努力地拼搏。
戰斗,永不停歇。
卞老夫人以及天涯閣眾老奶奶,經此一役,自然發現了呂岳的可怕之處。
她們此時費盡了心思去結好呂岳,倒不是想利用呂岳達成什么目的,而是生怕這位截教大能一個不滿,直接袖袍一揮……
且說回當日。
那日,李長壽和呂岳輕松覆滅來犯之敵,隨著天涯閣對外貼出告示、散出消息,吃了一個啞巴虧的西方教,后續反應也有些耐人尋味。
在天涯秘境所在的方向,西方教收縮勢力,將精銳調去其他方向。
與此同時,西方教控制的三千世界眾勢力開始了全面擴張,戰火遍及小半個洪荒,每日都有大量生靈化作劫灰。
對方這般應對,其實頗為高明,讓李長壽‘守株待兔’的計劃直接泡湯,避免了跟天庭直接沖突。
呂大爺一身毒功,暫時沒了繼續發揮的余地。
對于呂岳,李長壽自然無比重視。
已開始組建的反西方仙道聯盟,李長壽將呂岳確定為第一副盟主,排位尚在卞老夫人之前。
對此,呂岳表示:
他就是為了幫兄弟撐撐場面,什么第一不第一的,沒意義。
而李長壽所不知的是,這事在靈山之中也引起了軒然大波……
那逃走的青年道者幾經周折,終于被同門暗中帶回靈山。
這人抵達靈山時,好好一個道滿大羅境煉氣士,上古拜師的圣人弟子,道基被腐蝕、元神近半毀,若非西方教二教主親自出手,怕是長生道果都要保不住!
“這九齒釘耙當真如此厲害?”
“不可能,如此寶物那水神為何不用,要賜給那卞莊?”
“拉攏天涯閣?這水神莫非早就開始算計三千世界?這是要毀我西方根基啊!”
一群圣人弟子圍在那熟悉的水池旁,開始思量對策,商議后事如何安排。
——避開與天庭交手,從其他方向加速發展的策略,是另一批圣人弟子商議的結果。
靈山角落中,地藏靜靜坐在樹下,背后的大狗、咳,神獸諦聽正無聊地趴著,時不時甩幾下長尾。
微風拂過樹梢,些許光斑如流水般飄來搖去,讓地藏那張英俊的面容更顯清秀。
“主人?”
諦聽有點納悶的傳聲道,“您不去湊熱鬧嗎?”
“無能者只是在此地互相安慰,”地藏嘴角微微抽動,淡然道,“我已開始構想,該如何應對水神的這次發難。”
“咱、咱還跟水神作對啊?”
諦聽的傳聲突然有點結巴。
地藏罵道:“閉嘴!上次還不都是你出盡丑態!”
諦聽反唇相譏:“這也就是本坐騎幫你緩了緩水神情緒,不然水神肯定暗中害你了!
主人,你可不能翻臉不認獸!”
“哼,他隨后沒算計嗎?天庭褒揚、大德義士,老師已多久沒單獨與我說話了。”
“那總比丟了性命強,主人你就老實點修道吧。
要不,你就提前給咱找個好人家,如果能成為截教哪位圣母的坐騎,我也會懷念主……人”
地藏默默拿出一把利刃、一只磨刀石,額頭發黑、面露微笑,慢條斯理地磨起了刀刃,靈山上響起了陣陣刮擦聲。
某諦聽:“我與水神不共戴天!”
“哼!”
地藏淡定地收起了磨刀石套裝,繼續在樹下安靜打坐,仿佛兩耳不聞窗外事。
他知道,自己只能等一個機會。
等那些已開始陸續出關的同門,在水神手中吃了虧,等著老師再次,將與天庭博弈的重任交給自己……
如今的他,已不會再有半分小覷之心,將會竭盡全力,與水神爭一場,他們西方的大勝。
水神。
下次,貧道定不會讓你失望。
“主人你現在的心聲,太讓本坐騎羞恥了!”
“滾!”
西方教選擇退避,不直接與天庭對碰,加速發展自己的勢力……
反而給了李長壽更多機會。
——如此一來,更多三千世界中的仙道勢力,能更容易被天庭拉攏。
這就是借大勢而行的好處了。
但李長壽并未因此變得清閑,反而更忙碌了起來。
在天涯秘境中存放的紙道人,像是一個傳聲筒。
篩選合適的拉攏勢力、制定拉攏計劃,這些重要環節,都是在小瓊峰的密室中進行。
接下來,多個計劃同時穩步推進,李長壽當真得不了空閑……
每天只能抽一點時間,整理下所得的感悟,讓修道之事不被落下。
反西方仙道聯盟,不過是他手中的一張虛牌,投入的精力卻委實不少。
畢竟是空手套白澤、咳,空手套白羊,多花費些心力也在情理之中。
超級天兵計劃同樣不能落下,李長壽開始更換新的宣傳短片。
有琴玄雅加入了天庭雷部,定期帶天兵在天庭內外巡查,偶爾與天兵天將外出征戰,剿滅一些業障小妖。
此間種種,自然都是李長壽安排好的。
正如李長壽此前所說的那般,有琴玄雅的修為進境開始提速。
她修道時,念頭變得無比通暢,修行突破如喝茶飲水,自身開始被功德包裹……
在李長壽的建議下,有琴玄雅開始壓制自己的突破速度,鞏固道基,為金仙劫做準備。
與此同時,李長壽將那些宣傳用的大銅鏡,豎到了中神州的各大坊鎮中。
前來投效天庭的洪荒散仙,與日俱增!
半數新入天的天兵天將表示,他們最初是被那位英姿颯爽的天庭女天將吸引,開始了解天庭,最后決定加入天庭,為天道蒼生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
嗯,才不是因為想親眼見到那位女天將!
可惜,金仙境之上的高手,投效天庭者依然寥寥無幾。
作為重頭戲的臨天殿,進展也算順利。
忘情上人江林兒夫婦,與白澤、酒玖、酒依依、酒烏、酒施,已找好了落腳點,開始暗中聯絡第一批‘義士’。
李長壽自有紙道人跟隨,兩只紙道人在白澤袖中,兩沓紙道人在酒玖師叔懷中……
主要是怕師叔喝酒犯迷糊。
大劫降臨,天庭的事務也漸漸繁多了些;
紫霄宮商議封神事的節點,每日都離著自己更近一些,這讓李長壽逐漸感覺到了壓力。
歲月是一條無法回頭的河流,一切事都將發生,自己若是走錯了一步,就容易釀成苦果。
他對自己的要求,比之前高了不知幾倍。
凌霄殿中,李長壽侃侃而談,留下的身影總是那般自信;
天涯秘境,他不斷接觸各方勢力的老陰、咳,能人異士們,留下的笑容都帶著一切盡在掌握的從容淡定。
天兵天將、仙子仙翁面前,李長壽又是那般儒雅隨和……
偶爾在度仙門內走動,依然是飛在合適的高度,駕著不快不慢的云朵,遇到前輩就稱一句師叔師伯。
也只有在小瓊峰的草屋中,師父的牌位前,他會輕輕嘆氣;
也只有小瓊峰的密室中,他會來回踱步,不斷為某事的布置難以周全而隱隱擔心,想到即將而來的大劫,面露疲倦之色。
如今的他,已非那個可以只顧自身的小瓊峰弟子;
許多的表情,也只能留給自己,與密室中的畫像了……
“師兄,我能進陣嗎?”
一聲輕喚打斷了李長壽的思考,卻是靈娥駕云到了丹房大陣之外,端著一只玉碗,小心翼翼的問著。
‘最近酒玖師叔她們外出,她也有些無聊吧。’
李長壽傳聲道了句:“來密室吧。”
“好,”靈娥答應一聲,拿著入陣玉符,駕云飄來了丹房,又輕車熟路地遁入地下密室。
剛到了書房處,靈娥就禁不住問道:
“師兄,你在做什么呀?”
她面前的地面和墻壁,都掛滿了畫布,一幅幅思維導視圖條理清晰、曲折彎繞,卻看的她頭暈目眩。
靈娥腳尖輕點,端著湯羹蹦跳了幾下,安全抵達書桌旁。
“師兄,你別太累啦。”
“嗯,”李長壽放下手中玉符,端起玉碗嗅了嗅,放在嘴邊嘗了一口。
靈娥有些不滿地道了句:“沒下情水,哼。”
“最近跟一位用毒高手走的太近,習慣了。”
李長壽笑著解釋了句,又瞄了眼靈娥,“你第一反應為何是情水?”
“這個……”
“啊,師妹長大了嘛。”
“沒、才沒……”
靈娥臉蛋一紅,又用雙手捂臉,支支吾吾半天,卻說不出完整的句子。
李長壽一陣莞爾。
欺負欺負師妹,心情頓時頗為舒暢。
他拿起玉符繼續讀著其內訊息,玉碗中的湯羹很快就消滅干凈。
一雙柔荑從背后小心翼翼地搭了上來,摁在李長壽肩上,開始輕柔地揉捏著。
“用點力。”
李長壽如是說。
“好嘞,”靈娥挽了挽粉白長裙的絲柔袖,為師兄捏肩摁背,其手法之嫻熟,讓李長壽直呼內行。
“師兄,那個,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李長壽隨口問著:“什么事?”
靈娥眨眨眼,又清清嗓子,故作老成地說道:
“你看,你親師妹現在也長大了,穩字經寫了不知多少遍,也外出歷練過了,門內長老都夸她聰明。
她呢,以后也不想外出逛蕩,就想在山中安安穩穩的修行,陪著某個沒良心的師兄兄。
那有些師兄的事,是不是可以讓她也幫忙提提意見,有什么難題,是不是也可以跟她商量商量呢?
說不定她就有點突發奇想,就能幫上一丟丟小忙……”
李長壽將手中玉符放下,閉目凝思。
靈娥眼見情況不對,忙道:“師兄你別生氣,不想讓我參與這些,就當我什么沒說就……”
“你說的也有道理。”
李長壽頗為認真地點點頭,摸著下巴嘀咕道:
“正所謂,養娥百年,用娥一時。
現在白先生去了三千世界,你若是能幫上些忙,我也能輕松些。”
“真噠?”靈娥大喜過望。
“自然,”李長壽搖搖頭,“你都主動提出來了,我焉有不用你這般良才的道理?
去做點準備,稍后過來,我將一部分大事的計劃,交給你來審核一遍。”
“好!我這就回來!”
靈娥精神振奮地歡呼一聲,扭頭就跳去書房門口,但還沒跑遠又折了回來,在門口探頭問:
“師兄,我需要準備什么?”
“桌椅、蒲團、軟墊,”李長壽笑道,“你如果想一直站著也無妨。”
“嘻嘻,師兄等我,我這就回來!”
靈娥歡天喜地化作一陣香風飄走,不過片刻,又帶著自己行囊沖了回來,正式入駐小瓊峰密室。
李長壽也并未食言,將此時最麻煩,也最費心力的反西方仙道聯盟部分計劃的后續審核,交給了靈娥。
這玩意就跟寫文章一般,多審一遍,總歸有利無害。
“……你主要負責整理這些勢力的訊息,在我做出決定,給這個勢力哪一等待遇時,判斷我做出的決定是否穩妥。”
“好!”
“別光說好,理解我剛才所說的了嗎?”
“嗯!”
靈娥自信滿滿地點頭,“當然師兄你再說一遍,我將會記憶更深刻,明白更透徹嘿嘿……
哎呀!又敲人家腦袋!”
“這是事關無數生靈生死的大事,嚴肅些。”
靈娥立刻老實了下來,平復下激蕩的道心,從師兄列出的思維導視圖開始,從頭了解這個計劃。
她認真起來,也是能當半個智囊用,而此時也只是做審核、糾錯之事,足以勝任。
李長壽做出側耳傾聽狀,迅速閉上雙眼,口中道:“天涯秘境那邊又有人找來,我去應對下。”
“嗯!”
靈娥抱著兩摞寫滿訊息的玉符,在書桌前盤腿坐了下來,小臉上寫滿了認真。
半日后,李長壽睜開雙眼,看著眼前的情形,也不由輕笑。
靈娥正抱著一只柔軟的枕頭趴在軟墊上,兩只腳丫輕輕晃動,長發有些散亂,正埋頭在幾枚玉符中寫寫畫畫……
“有什么發現?”
“師兄!這幾個勢力似乎有問題,他們的自述,和天涯閣調查的訊息,有幾處對不上;
而且他們的地盤所處位置,距離西方教勢力也太近了些,找來的時間點也有些蹊蹺。”
李長壽嘴角露出幾分微笑。
這丫頭,算你過關。
“拿來我看看,若真有問題,算你一功。”
“哎呀,功不功的,人家只是為了幫師兄減些負擔……”
“那算了,”李長壽淡定地點點頭,“剛好省一些心力。”
靈娥:……
總感覺自己被師兄忽悠了為什么。
于是,‘有傷天和’組合出道戰的半年后。
一朵白云離開東天門,慢悠悠地飛去了天柱前,墜入了幽冥界。
白云上,穿著青色寬袍的靈珠子,感受著周遭這陰冷的氛圍,小聲問:
“師叔,咱們要去哪?”
“此前不是說為你介紹一二個朋友嗎?”
李長壽笑道:“這次我來地府有要事做,剛好帶你過來,與那幾個朋友認識認識。
靈珠子,你莫非忘記自己的修行了?”
“師叔,弟子沒忘!”
靈珠子定聲說著,那雙清澈的眼眸中滿是堅定,“師叔您安排就是!師叔能百忙之中抽空幫弟子,弟子已是感激不盡!”
李長壽頓時笑而不語。
《激發靈珠子的男人氣概正式計劃·靈娥參與修訂版》第一步——勇闖幽冥屋。
先練一練這家伙的膽識再說。
當然,李長壽來地府,也不只是為了靈珠子之事,他還要去找閻君,將玉帝已準許的地府改革計劃,與十殿閻君一同上奏。
順便凝聚個功德金身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