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教主,當的不安生吶。
求策桶這邊剛有起色,李長壽只能暫時掛出‘貓仙不在家’的木牌,便坐在丹房之中,心底細細推演。
這次感知到的,是有血光伴隨的兇兆;
為何會有這般感應?
李長壽也說不準,可以將之理解為天道對功德護身之人的庇護;
若是想的多一些,還有可能是人教圣人老爺冥冥之中,隨手點撥了他一下。
坐在丹房中,李長壽擺出修行的架勢,清算了下自己身上的香火功德之力,將這些香火功德凝聚在自己元神周遭,做了個薄薄的……
四角褲。
沒辦法,現在的香火功德還不算太多,積累不夠,而且元神沒有要害部位的說法,整體就是魂魄的升華。
給元神小人兒穿衣服,自然是要從第一件開始穿,總不可能先穿襪子……
且說正事。
李長壽先憑借自己對神像的感應,仔細探查了一遍整個南海神教的狀況。
各地平穩,并無災禍;
南贍部洲南海海岸線一大片區域、東海海濱一小片區域,此時都是南海神教的香火地。
龍族在各處分散駐扎了十數位龍族高手,有兩名金仙、十二名天仙境巔峰,都是南海神教的護法,也能分到一些香火功德。
李長壽總不會讓他們白白出力。
雖然龍族的主要目的,是為東海龍宮二太子敖乙保駕護航。
‘這兇兆,莫非應在天庭身上?’
如今,南海神教被天庭冊封在即,也只剩下一兩百年的流程要走,玉帝在凌霄寶殿已開口說過此事……
真是有人不愿見天庭壯大,從而要動南海神教?
沒道理,跟天庭作對,便是跟玉帝作對;
跟玉帝作對,那就是跟道祖作對。
若是被道祖判定為‘忤逆天意’,都不用這位洪荒遠古最大贏家親自出手,三清老爺動手就能把幕后算計者給揚了……
不,紫霄神雷一落,灰都剩不下!
無論怎么看,玉帝都是南海神教的一張保命符。
此時雖封神大劫的天機未顯,但一個小小的南海神教被天庭詔安,誰會因此事來針對?
且,天庭此時影響力太低,在圣人大教之前毫無存在感……
李長壽雖不能排除這個可能性,但只給了一成概率。
剩下的九成,李長壽留給了最糟的情況——
西方教要出手了。
‘如果真是他們,動機又會是什么?單純搶香火?’
李長壽感覺自己思路有些混沌,開啟小瓊峰內部陣法,去了地下密室中。
取來紙筆鋪在了地上,開始細細地分析、書寫。
不能念及圣人名諱,自然不能寫下圣人的名諱,李長壽用了一些‘代號’,自己心里明白就是了。
若自己做推演,涉及到自家太清圣人,就用一只雞腿來表示,表明這是大腿。
涉及到通天教主和元始天尊,便用一只夜光杯、一只竹籃表示;
西方教二圣,接引是一朵蘭花草,準提是一只彈弓。
這些都沒什么實際意義,且避免了讓人聯想到圣人的可能性。
哪怕是推算圣人互相算計,也不過是蘭花草蹭了蹭彈弓,彈弓打飛了夜光杯……
當然,李長壽本就不會去做這種推演,他也不過是圍繞自身、南海神教,做一些可能性分析和推測。
只有想明白,敵人想搞什么,他才能找好辦法去應對。
李長壽提筆寫寫畫畫,很快就陷入了沉思。
然而李長壽這次卻是并未料到,他這次失算了一遭,搞錯了因果關系……
但又被自己陰差陽錯間修正了過來。
三天后……
安水城,南海海神教總壇,那座已是金碧輝煌的大廟之中。
深夜時分,此地香客已絕;
海神大殿的門也被強壯的神使關上了,并有六位神使在此地徹夜守候。
那尊三丈高的鍍金海神神像,漸漸散發出一縷仙光,而這仙光很快就收斂了下去。
海神神像那模糊的面容中,似乎有目光飛出,這‘目光’還拐了個彎,落在了一旁兩丈高玉鑲金、珊瑚底、身披寶甲帶斗篷的二教主神像上。
‘敖乙……
敖乙?’
兩只神像之間,一縷縷神念在悄然傳遞。
與此同時,南海與東海交匯之地,金鰲島寶池邊。
正坐在一只蓮臺中靜心修行的敖乙,此刻突然睜開雙眼,隨之想到了什么,又立刻閉上。
恍恍惚惚、迷迷蒙蒙,敖乙到了一處云霧飄舞的夢境,看到了一尊巨大的海神神像。
李長壽就站在這神像腳邊,在遠處等他……
這般情形,也坐實了李長壽‘功德代理人’的身份,真正的高手還在背后……
一點,小細節。
敖乙快步向前,對李長壽做了個道揖,喜道:“拜見教主哥哥!”
李長壽卻是面露愁容,低聲道:
“不多寒暄,先說正事。
乙兄,龍族有難了。”
“這,如何來的劫難?”敖乙先愣了下,又趕忙問道,“還請教主哥哥明示!”
李長壽心底一嘆。
他也不想蒙騙敖乙,但這事又必須讓龍族出力,只能變化一些說辭。
在李長壽的推算中,接下來的兇兆,大概率是西方教出手‘收復香火失地’,將會發動人、仙攻勢。
凡人教眾之爭,與高手偷襲摧毀海神廟,兩路同步進行……
直接告訴龍族這些,龍族或許會因忌憚西方教圣人,而扯出南海神教。
所以,李長壽這次也只能不地道一次,將龍族這個強援穩住。
若龍族有太大損失,稍后他將南海神教四成的香火給龍族,算作此事的補償……
李長壽道:“乙兄,你可知西面那兩位存在,對龍族窺伺已久?”
敖乙怔了下,心底浮現出,自己在龍族大宴之上,曾聽兩位老龍談論起的些許言語。
西方教曾試圖詔安四海龍宮,讓四海龍王成為西方教的護教天龍,并許諾用十二品金蓮,鎮壓龍族氣運。
但龍族如何不知,那十二品金蓮現在鎮氣運,就鎮了不知道多少被西方教收編的高手!
先天靈寶再強,那也是有極限的;
龍族大運,他們西方教鎮不住,也鎮不了。
故,龍族直接回絕。
——這是前幾年剛發生的事。
如今李長壽提起這一句,敖乙立刻就反應了過來,還聯想到了許多……
“長壽兄,你怎么看?”
李長壽沉吟兩聲,正色道:
“恩威并施,收服之道。
對方若一明一暗,暗中創傷龍族,在關鍵時刻顯露蹤跡,救下龍族,龍族如何不服?”
這話說的,李長壽自己都差點信了。
敖乙頓時倒吸一口涼氣,夢境中來回踱步。
他也非愚笨之人,雖然十歲和十幾歲時,有兩個龍生污點……
很快,敖乙低聲道:
“對方莫非……
是想借南海神教為誘餌?將我龍族高手引來、襲殺,或是圍困,再由他們明面上的力量解救?”
“不錯!
應當如此,南海神教不日將發血光災禍,應是與此事相應。”
李長壽道:“乙兄,事不宜遲,還請迅速聯絡你父王稟明此事。
我有兩個計劃。
其一,就是咱們兩家放棄南海神教,龍族自可保全自身。
若對方來犯,我直接托夢神使與教眾,讓他們自保退讓,不與對方爭執。
其二,若龍族不愿舍棄這些功德,想與對方碰一碰,咱們早做籌謀,提前布置,關門打狗,與敵痛擊!”
李長壽話語一頓,道:“事不宜遲,乙兄還是快些聯絡龍宮,讓他們盡早做出決斷。”
敖乙立刻點頭答應了一聲,與李長壽互相做了個道揖,夢境迅速消散。
小瓊峰丹房地下,李長壽睜開眼,稍微舒了口氣。
決斷就交給了龍族……
這也是算計了一次龍族,欠下了一些人情。
且將這‘大兇之兆’度過去了,再說其他吧。
李長壽并未停下,繼續耗費心神,通過神像,開始找海神教內的實權神使托夢。
熊村長,老紳、咳,老神使了,自然是優先傳夢之人。
無論如何,先做好應對;
讓熊寨的神使們先動起來,約束教眾、收縮勢力邊界,做好隨時爆發沖突的準備。
南海神教的勢力分布較為狹長,防守起來倒也是麻煩事。
哪怕這次的血光兇兆,其實只是一起小小的神教沖突,那就當災禍演練……
托夢之后,李長壽還要有一堆事要做,自己的紙道人與紙人,此時已經派出去了七成,趕往南贍部洲南海神教。
他自己的神教,自己自然也要出力守護。
接下來還要去找那些老樹的子孫,榨一丟丟的樹漿,做成紙道人與紙人備用。
李長壽能預感到,對南海神教伸出臟手的黑影,已離南海神教不遠。
為了以防萬一,提防最微小的可能性;
小瓊峰那大批食玉蛙,這次也被紙道人用靈獸袋,帶了大半去馳援海神教。
與此同時……
西牛賀州某處隱秘的山林,幾重大陣遮掩之下的河谷中。
十數道身影先后從各個方向飛來,落在河谷內,修為大多是在天仙境。
他們男女皆有,大多都是蒼老的面容,各自目光都帶著幾分警惕。
這些人彼此都算熟悉,他們也都有一個身份——
西方教,功德代理人。
他們各自的神像,就分布在南贍部洲西南,臨近南海神教勢力范圍。
此刻被召集,這些人也都隱約能推測到,這是要對南海神教出手了。
所謂的功德代理人,便是以各自的名義成立神教,發展信眾、吸納香火功德,但這部分香火功德,九成五要被抽走。
但能留下這一點,對他們而言也是天大的好事,更何況背后還有圣人大教撐腰……
“喲,都來了?”
一聲輕喚,河谷中現出一道妖嬈身影;
身披粉色紗裙,長發垂落腰際,只是遠觀便是頗為迷人。
這身影一步邁出,便到了這十多人勉強,讓這十多人齊齊一驚。
這自然就是文凈道人。
此時,文凈道人在懷中拿出了一只金色令牌,輕輕晃了晃,這十多人立刻低頭不敢直視。
“不必知道本座是誰,也不必問本座從哪里來。
本座,只是跟你們商量一件小事。”
十多人剛想說話,卻發現他們嗓間如同被針扎一般,不知不覺、各自已是被冷汗浸濕。
一股恐懼、懼怕之心,在心底慢慢浮現。
文凈道人蓮步輕搖,妖嬈的身影一步三晃,狹長的鳳目挨個掃過這些人……
“靈性差了點,功德倒是不少,也算是美味。
不過你們放心,你們既有職責在身,本座也不會拿你們打牙祭,還有更豐盛的大餐再后面等著本座。
我讓你們做一件事,一個月之后,同時煽動凡人,去南海神教打砸亂搶。
屆時,我會讓一些傀儡配合你們。
你們的目的,是引那些南海神教內的龍族護法現身,將他們殺一半,留一半,然后誘更多龍族高手趕去那里。
屆時,你們要做的事,是繼續煽動凡人,讓他們去阻攔這些龍族……”
文凈道人話語一頓,并未繼續多說下去。
目光掃過這十多人,文凈道人才發現,他們被自己的道韻嚇到無法言語。
冷笑半聲,文凈道人淡然道:
“剛才我說的事,反對的,可以向前半步。”
一名老嫗面露猶豫,向前踏出半步,張口就要說話。
但那文凈道人身影一晃,已出現在這老嫗面前,纖長的手指屈指一彈。
這已是半步金仙境的老嫗,身形化作一縷縷黑色的粉塵,輕輕吹散。
“現在,誰同意,誰反對?”
其余十多人面色慘白,各自低頭不敢有任何表示。
文凈道人輕輕一笑,心底不由浮現出,那隔著水簾所見的身影……
“嗯……”
比起這些血食來說,那才能算是真正的生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