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貴人還要說什么,皇后已經面色冷冷道:“海貴人,太醫也診斷過了,你跪安吧,回去好好休養。”,又道:“后宮和睦,皇上方能安心國事,這一點懋嬪一向是極識大體的,這一次罰你俸祿半年,你要好好向懋嬪學學。”。
皇后說完這些話,轉身向胤禛試探道:“皇上,臣妾這般處置,您看可還得當?”。
胤禛沒說話,烏拉那拉氏抬頭看了他一眼,才發現他的眼光正落在角落里的吉氏身上。
烏拉那拉氏心里微微一凜,道:“皇上?”。
胤禛回過神來,略略思索了一下,想到海貴人方才跋扈的樣子,又見小鼠兩只手臂慘不忍睹,加上之前他曾經聽聞過海貴人院子里的宮女金桂,死得也是不明不白。
種種加在一起,他厭惡地道:“海貴人目無尊卑,刻薄驕橫,朕心實不喜。即日起,降為答應,遷出景陽宮。”。
眾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聽他語氣,知道已經是毫無轉圜的余地。
胤禛繼續道:“犯錯的奴才,就按皇后的意思,發落去辛者庫。寧妃,中正直言,懋嬪,甚為忍讓,各賞俸祿半年。”
海貴人一時間驚得呆住了,半晌才反應過來,她撲通跪下,扯住胤禛的衣服下擺,哭著道:“皇上,妾身知道錯了,妾身真的真的知錯了,妾身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求您,別把妾身降為答應呀!妾身好不容易才進了宮做了貴人,妾身不想成為后宮眾人的笑柄呀!”。
皇后在背后斥道:“還不扶海答應退下!”。奴才們趕緊上前扶起海貴人,可是海貴人一雙手緊緊抓住胤禛衣袍,太監蘇培盛見狀,立即上前扯了開。
皇后上前幾步小心翼翼道:“皇上,臣妾有個提議,要論識大體,懋嬪是當之無愧的了。臣妾想……不如讓海答應暫居景陽宮,隨著懋嬪學學女德,女戒,也算是有個榜樣,皇上以為如何?”
胤禛沒再說一個字,只是淡淡看了皇后一眼,道:“皇后似是對海氏甚為維護?朕聽說海氏院子里前陣子死了個宮女,也是皇后一手料理的?”。
皇后一驚,頓時不敢再多言。
胤禛起身走出,滿屋子人立即跪的跪,蹲的蹲,道:“恭送皇上!”。
經過吉靈身邊時,胤禛頓了頓,回首對皇后道:“天寒地凍,景陽宮衣被炭火,著內務府仔細看顧,一概不許短缺。”。
皇后立即半蹲下身子:“臣妾知道了。”。
胤禛走后,滿屋子人個個都松了一口氣,只有海答應還癱軟在地上哭聲不止。皇后娘娘此時癱軟坐下在椅子上,方覺出一股冷汗。
各人告退。
待到回到自己西側房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了,吉靈進了門,剛剛換好睡衣,立即癱在床上。
真是金窩銀窩都不如自己的狗窩啊!
雖然西側房是景陽宮中最差的一間房,但也是讓吉靈最感到心安的一間房。
“常在,今晚真的好險!”,七喜一邊端來盆,打著熱手巾幫吉靈擦洗,一邊捂著心口不斷嘆氣道:“奴才都快被嚇死了,入宮幾年了,奴才這還是第一次在皇上皇后面前回話呢。”。
吉靈嗯了一聲,道:“夜宵涼了吧?趕緊想辦法熱一下,我都快餓死了!”。
七喜哭笑不得:“常在,您還記掛著吃呢!”。
吉靈推她:“你快去,快去!”。
不一會兒,甜甜蜜蜜的夜宵放了一桌子,一共有四色。分別是豆沙甜麻團,菖蒲青團,桂花蓮藕甜湯,松子黃千糕,都是江南糕點,精致小巧。
豆沙麻團外面裹著紅糖,紅糖熬成了醬汁,又濃又香,淳淳地裹在外面,麻團上滾了厚厚一層白芝麻,又香又脆,咬一口里面的豆沙立刻滾燙燙地流淌出來。
菖蒲青團一個個擺放在瓷盤里,像一塊塊碧玉翡翠,清雅可口。菖蒲原本不是這個時節該有的,吉靈咬上一口,也覺得甚是奇怪,也許紫禁城膳房里有冰庫凍著菖蒲?
松子黃千糕則是軟糯的口感,上面灑了一層細細的糖粉,有點像老北京的驢打滾,但是吃起來又不一樣,黃千糕里面分了兩層,一層甜,一層咸,味道混合在一起。
吃飽喝足,吉靈美美睡了一覺。
第二天一醒來,就聽小芬子跑來,說懋嬪娘娘殿里來人,說是娘娘想請吉常在一起用早膳。
吉靈沒說什么,讓七喜趕緊地幫自己梳洗打扮,因為昨天夜里那兩件深綠色的旗裝都被傳出去了,現在唯一能穿的就是另外一件洗的掉色的舊衣服。
吉靈穿上了,忽然就想到了紅樓夢里說的寶釵穿著一身“半新不舊”的衣服。
七喜給她梳的還是一字頭 吉靈看著鏡子里蠟黃蠟黃的自己的臉,本來想涂點粉底液,但是轉念一想,又放下了。只是稍微在嘴唇上拍了一點某法國牌子的唇頰兩用胭脂膏。
一進景陽宮正殿,懋嬪已經迎了上來,親親熱熱地握住吉靈的手:“常在妹妹終于來了!本宮瞧著你今日的氣色竟是比昨日還要好呢!”。
吉靈手還被她握著,也不急著抽出,就著這個姿勢就蹲下膝蓋了:“妾身給懋嬪娘娘請……”,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被懋嬪立即扶住了:“你我姐妹,不需多禮,快起來!”。
吉靈笑得眉眼彎彎:“娘娘是看得起妾身,妾身就更不能對娘娘有失尊敬!”。
懋嬪笑笑:“海答應既然遷出了景陽宮,以后這里便是咱們姐妹兩個互相作伴,彼此更應親厚才是。”
進了正殿,剛剛坐定,吉靈就瞪大了眼看著面前琳瑯擺滿早膳的桌子,道:“懋嬪娘娘,妾身可真是有口福了!原來娘娘這兒的早膳這么豐盛!”。
懋嬪忍不住低頭掩口一笑,隨即抬頭對茉莉道:“伺候吉常在,布膳。”。
茉莉答應著,上前舉了筷子,一塊塊給吉靈夾到碟子里。
七喜就看見吉靈一副饞相:“這個我要!那個餅也來點……再來一個!”
七喜想不通:自家常在的肚子難道是無底洞嗎?才吃完夜宵,睡了兩個時辰不到,這就餓成這樣了?
懋嬪坐在桌子的另一邊,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吉靈,嘴角帶著微微嘲諷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