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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曉還是不知曉,這些都只是大理寺的私下議論而已,日升月落,長安城新的一日又臨。
徐十小姐死去的事情才過了不過幾日而已,長安城已經鮮少有人提及了。
今日起床晚了,沒來得及吃飯便匆匆出門的甄仕遠路過早飯攤時,順手叫人買了些小食。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圣人誠不欺我也,自從進了大理寺,他這是越來越管不住自己的嘴了,甄仕遠自嘲。
買小食的時候無意一瞥,瞥到小食攤旁幾個做的惟妙惟肖的草編蟋蟀時,甄仕遠才猛然想起已經過立春了,難怪近些時日長安城里熱鬧了不少,踏春嘛,如此名正言順的出城玩樂的機會可不多見,自是要把握好的。
好春光,當不負啊!甄仕遠感慨了一番,卻并沒有什么出城郊游玩樂的心思,直奔大理寺衙門而去了。
徐十小姐這個案子到底還是讓他有些難以釋懷,除了抓到了真兇,并讓真兇伏法之外,好些事情都還是云里霧里的。
甄仕遠坐在椅子上發了會兒呆,而后目光轉向不遠處那張空了好些時日的位子。誒!某個姓喬的丫頭不在,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話說回來,以他們一行人的腳程來算,路上若是沒有什么耽擱的話,這兩日應該差不多要到長安了吧!都是年輕人,總是要比他這個年紀長一些的走的要快一些的。
春光明媚,就連城門口也多了不少出城踏青游玩的馬車,穿著色彩鮮妍的裙衫的少年男女在其中穿梭,仿佛連威嚴高聳的長安城門都少了幾分往日里的莊重,多了幾分別樣的活潑。
喬苒他們一行人此時正排隊準備進城,腳程甚至比甄仕遠預期的還要快。大抵是歸心似箭再加上一路行來走的順暢,連著經過的好幾個驛站里頭又馬草與水糧都十分充足,是以連半點耽擱都沒有,他們這一行比來時快了不少。
不過因急著趕路,每個人都是一副風塵仆仆,多日未洗漱的樣子,同那些出城踏青游玩的少年男女比起來,他們愈發顯得灰頭土臉的。
長安城門這里他們再熟悉不過了,喬苒撩開馬車簾子看了眼前頭依序排隊等候進城的百姓,便放下了車簾,重新坐回馬車內,順手拿起手頭的話本子看了起來。
一向生龍活虎的裴卿卿也因著連日坐在馬車上憋屈的厲害,此時正興致懨懨的趴在車窗上看著外頭踏青的男女出神。
回去洗個澡,吃頓好的,再睡個覺,明兒一早起來,她裴卿卿又是一條好漢!小丫頭暗暗握了握拳頭。
看人家玩哪有自己玩來的盡興,裴卿卿趴在車窗邊看了會兒便收回了目光,重新看向馬車內。
喬小姐不愧是她最佩服的人,這樣連著趕路,不管是外頭騎馬的還是里頭坐馬車的,都是一副骨頭架都快散了的模樣。
似喬小姐這樣,哦,還有張解,就他們兩個此時還挺著腰背,身姿端正的坐著。
張解倒還好,只是坐著,喬小姐卻不但坐得住,還能耐著性子看話本子。哦,那本話本子喬小姐看了一路了,好似就是徐十小姐寫的下一冊話本子,這一來一回,以喬小姐看話本子的速度早看完了才對,可事實卻并非如此,喬小姐看的很慢,甚至看一會兒有時候還會倒回去重新看一看,所以此時,那本話本子還沒看完。
裴卿卿打了個哈欠,發起呆來,眼前所見的一切也仿佛變得朦朦朧朧起來,直到一抹俊俏挺拔的身影突然闖入她的眼簾。
裴卿卿放空的思緒也猛然被這抹俊俏挺拔拉了回來,她眨了眨眼,收了收神,定睛向那抹俊俏挺拔的身影望了過去。
隨著這抹俊俏挺拔的身影一同出現的還有一陣嘈雜的歡呼聲。
歡呼聲雖然嘈雜,且明顯不是一個兩個人能發得出來的,可從總體偏高的聲音中還是能聽得出來多半是來自女子。
看著那抹長及腰間的長發,束發的青色飄帶隨著風起微微飄揚,說實話,光看一個背影確實有種畫中人的感覺。裴卿卿看的起了興致,不過這等背影瞧著很像那么一回事,正面卻嚇人一跳的人她也不是沒見過。本是無聊的時候,裴卿卿便干脆拖著腮幫子,心里念叨著這人轉過身來,好叫人看一看這正面怎么樣。
正這般想著,那抹俊俏挺拔的身影微微動了動,而后仿佛是聽到了她心中所想一般轉過身來。
隨著他的轉身,一陣夾雜著尖叫的歡呼聲再起。
當裴卿卿看到這人的正面時也不由一驚,誠然,這人的正面確實對得起那如畫中人一般的背影了。鳳目劍眉,俊秀出塵便不說了,畢竟自小看慣了她爹、張解這等賣相極好的男子,說句大言不慚的話,她覺得能叫她覺得好看到令人驚艷的男子也不知道存不存在。
所以,她驚的不是這人極好的賣相,而是這張臉,她是見過的。不過彼時這張臉頭上光禿禿的是沒有頭發的,而且身上穿的是甾衣,這不是寒山寺那個引得不少女客前去聽佛法的主持,哦,前主持,又是哪個?
裴卿卿看了會兒,見那雙鳳目往這邊看來,本能的喊了一聲“喬小姐”要她看,卻不知什么時候,喬小姐已經藏起話本子湊了過來。
喬苒只看了一眼,便本能的起了老習慣:“他這頭發……短短時日不可能長那么快,所以是假的吧!”
裴卿卿:“……”頓了頓之后,她朝同樣往這邊看來的張解翻了個白眼:別以為她沒聽到,她可是聽到張解方才沒忍住的“噗嗤”一聲了。
那邊的寒山寺主持,哦,是前主持朝這邊看了一眼之后,忽地腳下一動,向這邊走來。
裴卿卿自詡自己是個天不怕地不怕,泰山壓頂而不改色的厲害人物,可隨著這位前主持這一走,他身后那一大群咋咋呼呼的擁沓雖然沒有動身,那目光卻隨之而來,緊緊的落到了她和喬小姐的身上。
這目光過分炙熱,炙熱的有些不友好。
裴卿卿蹙了蹙眉,雖說這種事怪主持不對,不過到底還是忍不住心里有了些許怨言。男人太過招蜂引蝶的真是不好。
那邊“招蜂引蝶”的前主持或許早已習慣了,對此視若無睹,只依舊邁步往這邊而來。
待到行至兩人馬車前,前主持右手微微抬了抬,似是習慣性的想行個佛禮,不過這手抬到半空中,他便又放下了,而后淡笑道:“突然還俗還當真是不大習慣,喬施主,不,喬大人,許久不見!”
喬苒朝他點了點頭,笑道:“還不知怎么稱呼,不過聽平莊喚你九叔,想你行九,我便跟著喚一聲崔九叔吧!”
她倒是不吝于喊一聲崔九爺或者崔九公子什么的,畢竟這位的年紀,放到現在社會還年輕的很。只是如崔家這等改朝換代不倒的大族輩分委實太過復雜,襁褓里的族叔以及頭發花白的子侄比比皆是,喊一聲崔九爺或者崔九公子能跳出來好幾個,是故還是不要亂喊的好。
崔九臉上帶了幾分淡笑道:“無妨,喚什么都可以。此前聽平莊道你去洛陽辦事了,還道算算日子,你近些時日當回來了,不成想卻是這么巧,在這里遇上了。”
喬苒回頭看了眼風塵仆仆的眾人,也跟著笑道:“大家歸心似箭啊!急著回城了。”
“長安是個好地方,你早些回來也好。”崔九說著朝她微微頷首。
喬苒點頭,看向他身后那些明目張膽的跟在身后的“擁沓”,頓了片刻,忍不住問他:“走到哪兒都有這么些人跟著,自在嗎?”
崔九搖頭:“確實不自在。”不過對此,他倒是并不在意,又道,“今日便算了,不過踏青散心而已,他們愿跟著便跟著吧,若是當真要做什么重要之事,我自會帶上崔家的暗衛。”
這句話讓喬苒恍然回過神來:即便出家,那位“面慈心狠”的崔司空卻從來沒有放棄過這個后輩。當然,能讓那位眉心一點朱砂痣的“崔菩薩”執著于一個后輩的崔九自也不普通。
喬苒朝崔九笑了笑,指了指前頭快臨近的城門,道:“我等快進城了,今日便不打擾崔九叔了,改日有空自當拜訪。”
本是一句客套話,熟料,崔九卻看了她一眼,很是認真道:“這話我記下了,改日定會發帖相邀。”說罷這話便轉身走了。
趴在一旁看了好一會兒的裴卿卿這才松了口氣,身上那些主持“擁沓”們炙熱的目光也終于隨著崔九的離開而移開了。
“喬小姐,我們還是快些進城吧!”她拉了拉喬苒的衣袖,說道。她還是小孩子都知道喬小姐那句話不過客套而已,這主持也不知是真傻還是假傻,居然真要發帖相邀喬小姐。
她看這人多半是裝的,就是想邀請喬小姐而已,畢竟喬小姐這么招人喜歡的,誒,到時候又要她出面幫張解看好喬小姐了。這般想著,裴卿卿忍不住瞪了眼那頭正往這邊看來的張解,見張解愣了一愣,她恨鐵不成鋼的翻了個白眼:這么大的人了,還要人操心,也真是的!
進城的過程很是順利,畢竟大理寺的官袍即便有些臟了,卻還是熟悉的,更何況腰牌什么的都在。
才一踏進長安城,身后便響起了一陣官差們此起彼伏的舒氣聲。
好些時日沒回到長安,長安還是那個長安,繁華依舊,街上來自四面八方的人群摩肩接踵,有漢人,更有不少西域人的面孔。
眾人邊走邊看,坐在馬車里的喬苒和裴卿卿也掀開了簾子,同外頭的張解一邊閑聊一邊看著周圍經過的路人。
便在此時,一群人涌入了眾人的視線。
這群人身形較普通百姓要稍高一些,再加上白面高鼻藍眼,看起來十分惹眼。當然,長安城的百姓不是那等沒見過世面的,在長安城的西域人可不少,不過這樣一群人成群結隊的出現還是惹眼的,是以不少人都紛紛朝他們看去。
喬苒等人自也不例外,不過,在看到這群人第一眼之后,喬苒便本能的看向張解,恰逢張解也朝她望了過來,兩個人眼神對視間,皆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絲凝重之色。
雖說漢人看西域人同西域人看漢人一樣,會有些“臉盲”,也就是大多數情況下,如果不是外表相差很大的話,在他們眼里看對方都是長的差不多的。
不過,對于喬苒和張解來說卻并不會有這等顧慮,他二人記性都不錯,是以,只看了一眼,便認出了這一群白面高鼻藍眼的西域人不是別人,正是年宴那一日被陛下領著入殿的匈奴人。
當然,這些人的長相與尋常匈奴人不同,他們是匈奴人中極少見的一只分支烏孫人。
不過雖是并入了匈奴,因著長相“秀美”,尤其是烏孫女子長相“秀美”是以不少血統純正的烏孫女子都嫁給了匈奴的王族,如此一代一代,血統純正的烏孫人已然不多了。因此,他們與大部分匈奴人的關系也十分微妙。陛下將烏孫人領進年宴,未必沒有存著借烏孫人壓制匈奴人的想法。不過因著那個走丟的烏孫部族小族長被真真公主買走而后又重新被帶回的關系,那一日真真公主的臉色總讓人有些不好的預感。
只是年宴之后,因著一直未傳來什么消息,此事也就暫且作罷了。
喬苒也未再看到過這些烏孫人,卻沒想到在這里居然再一次看到了這群烏孫人,而且看他們臉上的神色,總覺得有些焦急。
一股不妙之感油然而生,喬苒說不出這種感覺來自何處,但多數時候她的感覺準確的驚人。
正這般想著,那邊的烏孫人似是也看到了他們,遠遠便看到其中一個烏孫人對著為首那一個比劃了幾下又指了指他們之后,那一群烏孫人便往這里過來了。
來到馬車前,那群烏孫人抬手行了個不太規整的漢禮,而后用生硬的漢話開口說道:“你們的袍子同我們看到的大楚官袍圖上大理寺的官袍很像,年宴上女官很少,我們記得你,你是大理寺的大人,對不對?”
喬苒與張解對視了一眼之后,下了馬車,此時因著烏孫人的攔路,兩畔也有不少行人紛紛駐足往這里看來。
“不錯,我是大理寺的官員。”喬苒接過裴卿卿遞來的官帽戴上之后,問那烏孫人,“你們尋大理寺的官員可是遇到了難事?”
既然遇到了便不能搪塞過去了。
聽她這么說來,那烏孫人似是終于松了口氣,這才開口道:“好極了,大人,我們小族長不見了,我們尋遍了整個使節館也未找到,求大人幫我們找一找小族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