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從一開始就錯了,可笑他當時還以為自己勝了,暗自竊喜,卻原來錯的那個是他。
運氣嗎?蔣大人忍不住自嘲:他便說哪有這么好的運氣,所謂的運氣不過是旁人沒看到她背后做的事情罷了。
有些事情一旦看明白了過往種種便一下子都通透了。
林娘子的事,還有最終找到定下房值周鐵證的陵地,哪有這么巧的事?是他蠢了,不,或許不是蠢,而是自負,是不信一個小小年紀的女孩子能勝過自己。
本就以偏見視人,自然便將她的本事看作了運氣。
她確實是厲害的,所以甄仕遠能放心的將自己的安危交到她的手中,而她也終是救了甄仕遠。那么這次呢,她能不能救自己?
其實那晚早一步發覺此事的不止她一個,張天師不算的話,還有那個性子古怪的小黎大人,此時明白了當晚發生的事情之后,他哪還會輕視這個年輕后輩?
果然啊,還是裴相爺慧眼識人,早知此人不是池中之物。
古怪嗎?特別聰明的人興許都是古怪的吧!
他其實不是只能選擇她,也可以選擇小黎大人。不過小黎大人也在吏部,他眼下的境地,想湊過來踩一腳的多的是,雖然他不認為入了裴相爺眼的小黎大人會與這些人有關系,但以防萬一,還是不選小黎大人來得好。
她是大理寺的人,同吏部的人沒有多少交集,可謂真正的“身家清白”。不過更重要的是,他有些好奇她真到底有多少本事。
舞弊案有周世林插手,阿芙蓉和房值周一案有他插手,巴陵公主意外的事情天下不知,那么這個案子就是真正將由她獨自接手的案子了。
這一次……還會以運氣結案嗎?
“我堂堂吏部難道是沒人了不成?”原本這一撞撞開的局面仿佛再次陷入了僵局。
蔣方自請大理寺一位名不見經傳,哦,不對,還是有些“名氣”的新進官員接手他的案子,這于吏部一眾官員來說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我們沒人嗎?”有人拍著桌子激動不已,“他心里是怎么想的?請個甄仕遠還能說他是對我吏部的人在此次之事上有所怨言,請個才入大理寺一月有余的官員,這不是要我們這些人被人恥笑嗎?”
這吏部的官員該有多沒用才叫他去請一位大理寺名不見經傳的官員來接手他的案子。
這是打臉啊!明晃晃的打臉啊!這怎么行?
“怎么行……”
“也不是不行。”有捧著一疊卷宗經過的官員突然插了進來。
正激動爭執的幾個吏部官員向插話的人望了過去。
黎兆。
雖然這個人性子有些古怪,不過平素里的人緣卻是不錯的,是以他突然插話,幾人只是皺了皺眉,誰也沒有開口嘲諷回去。
“此事最開始不就是因為房值周一案蔣大人敗了開始的嗎?”黎兆抱著卷宗顯然只是路過,此時卻停了下來,認真的說道,“如果不是蔣大人敗了,吏部侍郎的事情已經是板上釘釘了。”
眾人神情一怔,靜了一靜之后有人幽幽的開口了:“小黎大人這話是什么意思?”
黎兆聞言便笑了:“一開始蔣大人便是敗在那位喬大人的手上啊!這一撞蔣大人大概也撞明白了,這件事最開始就是因為喬大人而起的,這等時候他會找上喬大人也不奇怪。”
意氣用事什么的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這等時候意氣用事?
有人蹙了蹙眉,雖然從他的話里挑不出什么差錯來,可總覺得哪里有些不對勁。
“先前大理寺卿的事情不也是那位喬大人經手的嗎?”黎兆看了眼眾人的臉色,又道,“其實這件事之所以鬧大還是因為出事的是周大人的緣故,但撇去這層身份,便是一個患了呆癥的老者走失的事情,這種事平日里給咱們,又有誰會接?本也不需要多少手段的事情,不如就借一借這位喬大人的運氣,看看可行不可行。”
眾人默了一刻:話說回來,那位喬大人不就是憑著得天獨厚的運氣“出名”的嘛!
尋人……確實不是什么值得一查的案子。至少從目前所查的證據上看來,周大人的事情并沒有牽涉進什么麻煩的案子。
至于人不見或許是犯了呆癥迷路不知如何回來,又或者是遇上了歹人也或者是不小心出了什么意外之流,而這些,都不是什么疑難的案子。
如此想來……這蔣大人若是一意孤行要賭運氣那便隨他去好了。
一個遠在吏部大牢關押的嫌犯突然自請一個大理寺新進官員查案,不光是在吏部引起了軒然大波,就連大理寺衙門上下也是一片震驚。
“恭喜啊!喬大人!”大清早的踏入大理寺,便遇上了一堆擠眉弄眼的朝她賀喜的官員。
喬苒怔了一怔:“怎么了?”
這些時日她好似也沒做什么事吧,不過看個菜譜什么的也值得恭喜嗎?
一眾同僚口中只道“恭喜”具體什么事卻誰也沒說,正說笑之時,有人走進了大堂。
“要恭喜便說清楚的好,”甄仕遠走了過來,瞥了茫然不知所措的喬苒一眼,道,“吏部的訴狀送過來了,你隨本官來拿吧!”
喬苒詫異的看向甄仕遠,甄仕遠卻已轉身先一步走了。
回頭看了眼或偷笑或同情朝她賀喜的官員,喬苒跟上了甄仕遠。
“諾,吏部的訴狀。”甄仕遠抬腳入屋之后便將吏部的訴狀塞到了她的手上,悻悻道,“蔣方在牢里突然指明請你接手這個案子。”
喬苒被這個消息著實嚇了一跳,看甄仕遠表情不似作假,于是連忙打開卷宗看了起來,這一看卻連自己都被嚇到了。
“居然……是真的。”女孩子抬頭看向甄仕遠,驚道,“沒有開玩笑啊!”
這么多人的“恭喜”又怎會是玩笑?
“不是玩笑。”甄仕遠老神在在的抱著雙臂坐在椅子上看著她,道,“訴狀都來了,會是玩笑嗎?”
說罷頓了一頓,他又忍不住嗤笑了一聲:“聽說這是蔣方自己請求的。”
蔣方敢請就已經夠令他震驚了,關鍵是吏部那群人當真準了。
“一個敢請一個敢準。”他說著瞥向拿著訴狀的女孩子,“你怎么想的?”
喬苒道:“能不接嗎?”
甄仕遠一哂:“你說呢?”
都送到這里來了,還能還回去不成?更遑論她手頭確實沒什么案子,實屬大閑人一個,這下連推脫的話都找不到了。
既然推不得,喬苒收了訴狀,無奈的嘆了口氣:“那接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