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救是她現在唯一能做的,這個認知讓喬苒有些痛恨自己的無能卻又無可奈何。不過就是這件她眼下唯一能做的事也不是這么容易做的。
身邊時不時有柳葉鏢與她擦身而過,臂彎和后背之上一陣火辣辣的疼,她不知道自己中了幾支飛鏢,只敢不住地往前狂奔,這一口氣不能停,一旦停下來,就很可能接不上去了。
山風獵獵,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此時高度緊張的緣故,聽覺都變得無比敏銳,她甚至聽到了一陣細微的腳步聲夾雜在山風中向她本來。
前方玄真觀仍巍然而立,明明往日里不過短短一盞茶功夫的路程此時卻變得無比漫長起來。
那陣原本細微的腳步聲變得越來越大,她甚至還能聽到對方“噗嗤噗嗤”的呼吸聲,像是憋了許久的一口氣總算是緩了過來。這時候,喬苒總算是察覺出幾分不對勁來,再怎么因為精神高度緊張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潛力,她能跑得過一個會武的蒙面刺客?沒有幾分手段誰敢來行刺?尤其行刺的還是老頭那樣又會武又懂醫的醫者?
雜亂的腳步聲從四面八方傳來,越來越多的人跟了上來,她不敢回頭,雙腳的動作此時放佛同意識分離開來了一般,只知道不住地向前奔跑。
“低頭!”一道聲音自身后響起。
喬苒只覺得這聲音有些耳熟,還來不及細思這聲音的主人是誰便本能的低了低頭,眼前銀光一閃而過,刀刃從頭頂掠過,頭頂有些亂糟糟的發髻頃刻間被削去了一半,看到眼前漫天飛舞的發絲,喬苒后背著實驚起了一陣冷汗:這要是沒低頭那還了得?
不過現在可不是愣神的時候,一柄大刀再次向她劈來,這迎面而來的刀刃讓她本能的大叫了一聲,抱頭想要躲閃,一股沉重的墜感此時卻從身體涌了上來,讓她一時間連抬手的動作都變得無比沉重。
眼睜睜的看著那柄大刀逼近,喬苒從來沒有如這般近距離的感覺到生死之間的差距,刀刃劈來的瞬間,她閉上了眼,而后頭上臉上一片濕熱,濃濃的血腥氣散開,她看到一柄尖刀從那個刺客的胸膛穿了出來。
濺了她一頭一臉的是那個刺客的血,第一次看到有人在她面前被殺,盡管對方是個刺客,不是他死就是她亡,可喬苒還是發出了一聲驚叫。
那刺客身形晃了晃,向她倒了過來。
喬苒呆呆的看著刺客向她壓來,而后被人似是推了一把,與她擦身而過,倒了下去,倒地的瞬間發出了一聲不大的響聲。
沒了刺客的遮擋,她看到了刺客后的那個人,手里拎著那把滴血的尖刀,滿面肅容的朝她看來,在看到她的瞬間似乎有些疑惑。
他一身素衣布袍,面容清俊文雅,同江南書院那些求學的學生別無二致,若說有差別,大抵就是生的更好一些,氣質更干凈一些罷了。不過看他手里滴血的尖刀,顯然這個人并不是外表表現出的那么簡單。
是那一日碰到的那個年輕的算命先生。喬苒張了張嘴,想說什么,體內那股沉重的疲憊感再度襲來,她往后一倒,陷入了黑暗之中。
“怎么樣了?”徐和修帶著提刀的護衛趕了過來,刺客的尸體幾乎倒了一地,方才他們來時正撞見一群刺客追著一個女子跑,便順帶幫了一把。
“瞧著有些眼熟。”他看著滿面血污,辨不出原本面目的女子說著問徐和修,“孫公找到了嗎?”
徐和修點了點頭,神色凝重:“承澤帶人過去看了,只是……”
玩了那么多年“假死”的人這一次切切實實的死在了他們的面前,待看到孫公和里頭那個臉色青白不知生死的女人時,他們哪還能不清楚那個被人追殺的女子的身份?多半就是那個喬小姐了。
沒想到他們竟晚來了一步。
洗凈污跡之后的女子露出了真容,確實如人說的那樣生的一副好相貌。不過此時對于徐和修他們而言,這樣的好相貌也不過多看了幾眼罷了,更讓他們在意的是盤里這七支從她身上取出的柳葉鏢。
那七支柳葉鏢都恰巧避開了要害,也算是幸運了,但那些前來刺殺的刺客顯然不至于蠢到不在鏢上下藥。
“三支鏢都夠迷暈一頭牛了。”謝承澤看了看手里的柳葉鏢放回盤中,悻悻道,“她倒好,居然還能跑這么久,若不是親眼所見,我是真的不敢相信。”
別說眼前這個看起來瘦弱的女子了,就是個成年壯漢,一兩支鏢也足夠迷暈他了。這個不懂半點武功的喬小姐居然帶著七支柳葉鏢跑了那么遠,難怪那些刺客得手之后,便追了過來。
徐和修嘆了口氣,再次問謝承澤:“孫公是真的……”
謝承澤點了點頭,道:“仵作都驗過了,什么假死藥都不可能到這樣的程度,倒是屋子里躺著的那個婦人還活著,近日隱隱有轉醒的跡象。”
不過比起那個婦人,想必他們趕到時還清醒的喬小姐會知道的更多一些。
喬苒是被紅豆凄厲的哭喊聲驚醒的,她睜開眼,背部的酸麻讓她連半點都動彈不得,沒想到幾支飛鏢的后勁這么足。
“紅豆。”她喊了一聲。
正在嚎啕大哭的紅豆頓時一驚,哭聲瞬間停了下來,呆呆的看了她片刻之后,隨即迸發出一陣更為響亮的哭聲。
喬苒無奈的開口吐出了三個字:“我餓了。”
這三個字頓時讓紅豆的哭聲停了下來,忙擦了擦眼淚,對她道:“小姐,奴婢這就去煮粥。”說罷便風風火火的跑了出去。
喬苒自嘲的笑了笑,聽一道聲音在門外響了起來。
“喬小姐,倒是沒想到原來一早便見過了。”
是那個算命先生的聲音,喬苒抬眼看他走了進來,依舊是那副干干凈凈,仿佛不染塵埃的樣子。平心而論,對于他這樣一個人,很難讓人生出惡感,但這不代表她就會全然的去相信一個陌生人,尤其還是一個深不可測的陌生人。
她雖然方才醒來,但從紅豆的哭聲以及門外那些走動的府衙的官差中也能推測到自己現在大抵就在府衙里。那么眼前這個此時能出現在這里的人,當然不會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算命先生了。
“你是誰?”
“在下姓張,單名一個解字,如今在陰陽司做事。”
他說這話時語氣淡淡的,卻讓喬苒心頭一驚。張是大姓,天下姓張的不知幾何,可單名一個解字,又在陰陽司做事的那個張同玄真觀大殿里那座被供奉在殿中的張天師是一個張。
倒還真是個算命先生,而且還是個極其厲害的算命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