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中元口中不能放過的這種人的長相正在文吏的手中一點一點顯出清晰的樣貌。
“眼睛再小一些?”文吏手指比劃了一下,問那個看起來刺激受大了有些瘋瘋癲癲的丫頭。
那丫頭重重的點了點頭,指向眼睛道:“還有幾條褶子。”
“這年紀倒確實挺大了。”唐中元瞟了一眼畫像打了個哈欠,看向外頭明亮的日光,往常這個時候,他早回屋里補覺了,哪還會呆在這里跟個丫頭胡亂折騰。
“沒錯,這糟老頭子還委實可恨!”紅豆指著自己額頭上的一個大包,怔了怔又“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我家小姐……”
唐中元和文吏同時皺起了臉:這一早上都多少回了,且不說這丫頭哭的有多難看了,就說這聲音也委實聒噪的厲害。
“好了好了。”文吏連忙出聲打斷了她的話,將手里的畫像遞了過去,“看看那糟老頭子是不是長這個樣子。”
紅豆接過畫像一看,先是點了點頭,隨即又搖頭:“不對!”
“不對?”文吏嚇了一跳,連哈欠都只打到一半便連忙奪了回來,提筆問她,“哪里不對?”
紅豆想了想道:“是神態,那糟老頭子猥瑣的很!”
搞了半天是這個,文吏翻了個白眼,將手里的畫像遞給一旁的唐中元:“這個畫不出來,差不多得了。”
“可是……”丫頭還想爭辯,唐中元便拉著文吏大步走了出去,待走遠了些,見紅豆沒有跟過來,先是松了口氣,而后對仍有幾分睡眼惺忪的文吏道:“你去找個大夫來。”
找大夫?文吏被他嚇了一跳,拿眼睛瞪他:“找大夫做什么?”
“給她看看。”唐中元指了指屋子的方向,道,“看看是不是傷到了這里。”他手指點了點腦袋道。
“瞧著有些傻氣,不知道是不是撞的。”唐中元說著從懷里摸出一角碎銀,肉疼的遞了過去,“我出錢吧!”
文吏接過碎銀,想了想,道:“我瞧著她好像沒什么問題,許是天生就這么傻氣呢!”
“胡說!”唐中元瞪了文吏一眼,卷起手里的畫像向門外走去,“哪有人天生這么傻氣的!”
雖然忙于蘇巡按被刺殺身亡之事,但不代表金陵地方發生的作奸犯科之事,衙門就不管了。聽唐中元道出了源頭,甄仕遠問他:“哎喲,一個好好的姑娘家被人抓走了?這可不得了,家里人來了么?”
唐中元搖頭:“沒有,只一個婢女受了刺激,腦子不大清醒,屬下已讓人給她找個大夫看看了。”
甄仕遠點了點頭,很是滿意的看了唐中元一眼:他們金陵府衙的人且不說能力如何,卻個個都是人品端方之人。
“你做的很好。”這般一想,甄仕遠連忙夸贊了唐中元一聲,接著道,“是哪家的小姐啊?找人通知一下家里人吧,只有個丫鬟在這里也不是個事啊!”
“這個不用的。”唐中元心說這種事情哪還用大人你提醒,想他唐中元這樣能干的人,這一點早想到了。
他說道:“這姑娘就是先前那個被扔在玄真觀的喬小姐!”
“什么?”這話一出,甄仕遠臉色大變,“昨晚先是開棺材鋪那個姓董的家里出了事,現在又是那個喬小姐抓走了,怎么可能有這樣的巧合?”
和玄真觀搭上關系的一個兩個都出了事。
“快!”甄仕遠說著抓起手里的大印就在畫像上連落兩枚,催促他,“你快去貼上,這個搶人的老頭子極有可能是此案的重要嫌犯,萬萬不能放過!”
唐中元忙應了下來。
待他離開后,甄仕遠又喚了一聲“來人”,手下進來候命。
“那個喬小姐的丫頭也要著人看護起來!”甄仕遠肅然道,“若是本官沒有猜錯,那兇手極有可能會來取這個重要證人的性命!”
交待下去之后,甄仕遠這才松了口氣,重新跌回椅子里,口中喃喃:“這一次怕還是我金陵地方官員要拿了這個功了。”
所以,任他大理寺也好、吏部也罷,再會破案,都比不上運氣,有什么比證人找上門來更大的運氣呢?
官府的告示欄里張貼了新的告示:這次是整個江南府要通緝一個人,據說是大兇大惡,擄掠女子的奸邪之徒。
“相由心生果真誠不欺我也!”百姓擠在告示欄前對著畫像嘆道,“瞧瞧這老頭子生成如此模樣,真真面目可憎!”
“是呢!那神態也是猥瑣丑陋,這等人一看就是大奸大惡之徒!”
“一把年紀了還要擄掠女子,嘖嘖嘖,這種人仔細是要被雷劈的。”
難得有什么事發生的金陵城近些時日連出大事,先前蘇巡按的事情離他們太遠,不是他們能夠評頭品足的,那么這一件江南府疑似出現為老不尊的采花大盜之事激的原本尚算平和的金陵城開始雞飛狗跳。
百姓奔走相告,權貴人家的女子不得隨意外出,就是小戶人家的姑娘都不怎么上街了,非但如此,就連生的模樣俊秀、白凈斯文的男子都不大外出,。曾經熱鬧的朱雀大街一下子冷清了不少。
大早上的,有生的俊秀好看的年輕人從街上經過,路邊賣粉湯的老板忍不住叫住了他:“喂,我說后生,你生的如此模樣,這些時日不要出來走動了!”老板說著指了指路的盡頭,江南書院的方向,“你看,那些學生都不出來了!”
他說著壓低聲音道:“江南府出了那種人,你們這些生的好看的太危險了。”
謝承澤看了那麻子老板一眼,笑著向他道謝:“謝大伯提醒,這就回去了!”
而后就在老板的注視中,走到了路的盡頭,直進了那座上書“裴府”二字的宅邸中。
我的乖乖,能進出裴府的自然不是一般人,老板松了口氣,收回了目光。
裴府的雅苑里,兩個年輕公子正圍著一爐氤氳的茶水說著話。
“家里不準隨意出門了,說是江南府出了采花大盜。”說話的是裴家行十三的公子裴曦之,也是如今此輩中年歲最小的一個,裴氏子弟各各相貌出眾,裴曦之也不例外,這樣的出身外加相貌,金陵城中對他青眼有加的女子不在少數。
此時,這位被不少金陵當地名門貴女青眼有加的裴家公子,早沒了平日里那副拿捏姿態的做派,懶懶的倒在軟塌上長嘆,“什么采花大盜這么厲害,女子不準隨意出門也就罷了,居然還有男子……”
一旁的徐和修笑了笑,道:“等承澤回來,我們就能知道這個采花大盜是何等模樣了。”
“我已經回來了。”聲音自外響起,謝承澤從門外走了進來,臉上的表情頗有幾分耐人尋味。
“怎么了?那采花大盜生的何等模樣?”裴曦之忙從軟塌上坐了起來問道。
“生的何等模樣?”謝承澤一哂,看向徐和修,沒有回答他,卻突然道“孫公有消息了。”
孫公有消息了?
這一下,就連站在窗邊對著窗外一叢青竹出神的年輕公子都轉過身來向他望去。
見他都看過來了,謝承澤從懷里取出一張畫像拍在了案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