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后。
書肆內。
宋青苑柔柔一禮,“苑兒見過老先生!”
“不敢!”
何老先生連忙伸斷,“老夫乃一介草民,當不得錦寧縣主如此大禮。”
“老先生為國學館捐書,此乃大善,亦是有利于天下學子之事。”
“如此作為,怎能擔不起苑兒一禮。”
宋青苑笑道。
哪知剛把話說完,何老先生便立刻吹胡子瞪眼起來。
背過手,重重強調道,“有一件事,老夫可得跟你說在前頭,這書不是捐的,只是借的。”
“待錦寧縣主把書籍抄錄完畢后,還得給老夫送回來。”
“這些可都是我們何家,多年的珍藏。”
何老先生搖搖頭,“老夫舍不得送。”
聽罷,宋青苑訕笑。
“老先生手中珍藏的書籍,必然價值不菲。”
“能讓我們抄錄,便已是天大的恩情,我們又怎敢伸手要原著。”
“行了!”
“要了老夫也不給……”
何老先生搖了搖手,從袖中拿出整理好的書名冊,遞與宋青苑。
“這是我書肆中,所有的書籍名錄。”
“你叫你家小丫頭,和國子監的對照一下,把沒有的都挑出來。”
“錦寧縣主……”
何老先生指了指宋青苑,“就跟老夫過來吧,老夫帶你去看老夫的珍藏。”
“這里面有的,可都已經絕跡了。”
“要不是我祖父當年,當機立斷,花費大半家業,把他們收錄起來,那可就……”
何老先生一邊走著,一邊兒說起了其祖父,年輕時對書籍的執著。
也多虧了他祖父,對書籍這般癡迷,給何家留下了一批“寶藏”。
以至于何老先生不當夫子后,還可以回來開書肆。
“老夫的藏書,很多都是祖父留下的,這兩年我也陸續收了幾本。”
“可惜,藏書的人太多,賣書的人太少。”
何老先生似是無奈的搖搖頭。
和宋青苑一邊走一邊說,很快便到了后院。
后院既寬敞又幽靜,就像住家的小宅子一樣,平時何老先生就住在此處。
而宋青苑,也在剛才的閑聊中得知,前面的書肆加上這兒,本是一處大宅院。
后來何老先生把院落一分為二,前面做了書肆,后面做了住處。
“錦寧縣主請進!”
何老先生推開了一座屋門,同時道,“這里便是老夫收錄藏書之地,平時甚少有人過來。”
“錦寧縣主一定要仔細著點,不要弄壞了書籍。”
何老先生忍不住強調。
哪怕他明知道,眼前面對的是大齊朝的縣主,又是慈善基金會的副會長。
還是眾多學子口中推崇的對象。
即便如此,他還是要叮囑一番。
“老先生放心,我定會小心。”
宋青苑保證著。
她雖不愛書籍,可來到了這個古代,身邊又具是愛書之人,她能體會得到,這些讀書人對書籍的重視。
尤其是一些文人墨客,這書籍的珍愛程度,不亞于其對子女的喜愛。
再者,何老先生所開辦的書肆書籍眾多,種類齊全。
能被他挑出來,特意放于后院,珍兒重之起來的,其價值可想而知。
也容不得宋青苑不仔細著對待。
“老先生先請……”
“錦寧縣主請!”
兩人進去后,一股書香便撲鼻而來。
“呼!”
宋青苑深深吸了一口氣,慢慢聞著。
她以前就曾聽說過,好的紙張,保管妥善的話,久而久之就會形成一股書香氣。
而她今天總算見識到了。
微微一笑道,“這抹書香,能讓人心境平和。”
“此時坐于桌前,一邊品茶,一邊看書,才覺人生愜意。”
“嗯?”
何老先生聽后眼睛一亮,滿意的笑了。
“老夫亦是如此覺得,偶有閑暇之時,便斟上一盞茶,手持一本書。”
“一邊品茶,一邊看著,沉浸在書中,便好似心靈都得到洗滌。”
“這才是文人學子,該做的事。”
何老先生重重的道,“那像有些書生,醉心功名利祿,積極鉆營。”
“失了學子之風,簡直是貽笑大方。”
“文人氣節蕩然無存,又豈能對得起圣人的教誨。”
何老先生越說越來勁,眼看著就要長篇大論。
宋青苑見狀,連忙轉移話題。
“老先生這里的書籍不少,我若是一次性都拿走,恐怕先生亦舍不得。”
“苑兒也害怕因為數量多,而照顧不周,弄壞了先生的書。”
“不如這樣吧,我這次先取五本,待這五本抄完后,便把原冊還回來,再取下五本。”
“老先生覺得可好?”
“就依錦寧縣主所言。”
何老學士看了一眼,便從匣子中找出綢布,把五本書籍仔仔細細的包好,遞與宋青苑。
“還請錦寧縣主……”
“必然妥善保管。”
宋青苑及時接話。
何老學生滿意的點頭,“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那咱們就過去吧,看看那邊整理的如何。”
“好!”
宋青苑點頭,把手里的書籍往懷中抱了抱。
“紅袖那邊要對上萬本書籍,也忙不過來,我還真得過去看看。”
兩人說著,便又回了前面的書肆。
書肆內,正有一個小伙計,幫著紅袖挑書。
而另外一位,正在接待前來買書的客人。
“詹小姐?”
宋青苑快走了兩步。
眼前戴著紗巾的女子,正是在拍賣會上,拍賣傲雪寒梅圖的詹妙兒。
也就是因為彈劾蕭景鐸,被皇上貶回家種地的詹學士之女。
“詹小姐是來買書?”
宋青苑問道。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不因容顏殘缺,而怯懦卑微的女子。
宋青苑不禁對她,起了幾分佩服之心。
“是!”
詹妙兒點頭。
“當今圣上曾說過,爹爹只為友人間的那點小事便尋死覓活,不如回家種地。”
“可爹爹自幼只管讀書,卻從未曾下地勞作過,實在是不精此道。”
“遂遣我前來書齋,挑選幾本與農學有關系的書籍,以做研究。”
“讓錦寧縣主見笑了!”
詹妙兒口齒清晰的說著,臉上卻并無半分羞愧之色。
說完,還落落大方的對宋青苑施了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