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宋青苑很反感蘇氏兄妹。
原因便是，他們自以為是的高高在上，肆意的插手，安排別人的生活。
而現在，宋青苑對蘇澈不在是反感。
而是厭惡，發自心底的厭惡。
他不愿蘇家牽扯其中，卻拉陸銘軒下水。
可他忘了，陸銘軒亦是有父有母，有兄弟，有侄兒之人。
若是一步踏錯，將來陸家必定粉身碎骨。
這事……
宋青苑嘴角緊抿，一時之間理不出頭緒。
她雖沒和陸銘軒成為眷侶，但他們曾經的友情，無法抹殺。
可她若是貿然插手……
首先，消息如何得知的，這一點不好解釋。
二便是……陸銘軒對她的心思，宋青苑心知肚明。
若是單純的友誼，怎么辦都好。
可偏偏這其中，夾雜了一些，其他的東西。
她在無所顧忌，不懂保持距離，那便是害人害己。
“二嫂，這事讓我好好想一想……”
宋青苑拄著腮，趴在了桌子上。
從剛才沈碧青學的話中，她就知道，陸銘軒要走的，或許是一條不歸路。
首先，皇孫年紀小，其他皇子很多都已成年。
當今圣上正值壯年，身體康健。
想要捧小皇孫上位，不容易。
尤其是皇后，喬太傅等人，手中并無兵權，又怎與勛貴相爭。
還有第二點，即便小皇孫僥幸繼位，被陸銘軒得逞。
可在變法這條路上，仍是無望。
宋青苑想起了歷史上，有名的兩個變法。
其一便是王安石變法。
哪怕他得到了皇帝的大力支持，君臣相得，可仍以失敗告終。
其二，便是張居正，那土地改革制度。
哪怕其活著時，權勢滔滔，一手遮天。
可在其死后，仍被拉出來開棺鞭尸。
其后人皆無好下場，變法更是被徹底廢除，一腔心血，付諸東流。
“想要打破常規，太難！太難！”
宋青苑輕聲呢喃，默默搖頭。
張居正，王安石，千古留名的人，他們尚且不能成功，陸銘軒他又……
不是她看不起陸銘軒，實在是歷史的教訓太嚴重，讓人看不到希望。
不過如果有可能，他仍希望陸銘軒，能在這條死路中，沖出一條生路來。
“二嫂，麻煩你幫我一個忙。”
宋青苑展開紙張，一邊研墨，一邊道，“麻煩二嫂，把我所說的內容一一記下。”
“苑兒這是……”
沈碧青有些懂了，猜測道，“是不想讓陸銘軒知道，信是你所寫嗎？”
“是！”
宋青苑干脆利落的承認。
“一來，消息的來源無法解釋清楚。”
宋青苑眨眨眼，“難道要告訴陸銘軒，是二嫂無意中聽來的嗎？”
“那肯定不能！”
“二嗎……”
宋青苑拉長了音。
“行了！”
沈碧青善解人意的拍了拍宋青苑，打斷了她的話道，“二嫂懂。”
不就是男女間的，那點兒小事嗎……
沈碧青說完，當即坐下，挽了挽袖子。
待宋青苑研好墨后，便拿起毛筆，按照宋青苑所說的內容，記了下來。
“變法需革新，革新便觸及統治階層利益，需小心謹慎，步步為營。”
“不可一蹴而就，急功近利。”
宋青苑清脆的聲音，在室內響起。
心中又不經意的回憶起了，曾經看過的那篇歷史文，是關于張居正此人的。
這個人在歷史上，后世對他的褒貶不一。
他是有名的改革家，政治家。
他沉裁冗吏，暢通政令，改革漕運，鞏固海防和邊防，取得了顯著的成績。
特別是“一條鞭法“的實施，很大程度上遏止或減輕了土地兼并，增加了稅收，使國庫充盈。
可以說，張居正改革，保了大明幾十年的太平。
可是當他身死后，卻禍及子孫，落得滿門抄斬的結局。
宋青苑不知，陸銘軒手里的那份土地改制的政令，與張居正變法，是否相似。
但對于封建朝廷來說，改革，革新，便是對所有舊勢力的沖擊，其艱辛程度可想而知。
所以宋青苑總結了，張居正變法失敗的原因，寫與陸銘軒，望其參考借鑒。
避之！改之！
“對上位者敬之！重之！”
“無論何等理由，不得忘記身份，忘記尊卑，需謹記。”
宋青苑一邊踱步，一邊娓娓道來。
在她看來，張居正變法之所以會失敗，除了明朝本身爛到根外。
還有最重要一點，就是其對小皇帝的管教太嚴格，帝甚厭之。
小皇帝才會在其死后，清算張家，甚至廢除變法。
若其為帝師時，能慈愛對待，尊尊教導，師生相合。
張居正也未必，會落得那般結局。
小皇帝若在其死后，能頂住壓力，破釜沉舟，實施變法，挽回民心。明朝或許有救。
再不濟，也能延緩其衰亡的命運。
“二，寬以待人，左右逢源，聯合同僚……”
“三，約束己身，不可得意忘形，失了分寸……”
“四……”
月掛半空，燭光燃起。
小小的書房內，宋青苑的聲音仍在繼續。
“收斂鋒芒，不可一意孤行。”
“護及己身，三思后行。”
“苑兒！”
宋青苑的話語，突然被沈碧青打斷。
只見她看了看，手中已有數頁厚的紙張。
輕聲道，“天不早了，明天再繼續吧。”
“呃……”
宋青苑一愣。
這才發現，說著說著，已口干舌燥。
連忙歉意的看向沈碧青，“真是對不住，辛苦二嫂子。”
她這一說，竟是長篇大論，以至于忘卻了時間。
“那今日就到此，我們回去休息吧。”
宋青苑說著，熄滅了燈，關上了書房的門，和沈碧青各自回屋。
翌日傍晚。
某書房內。
蠟燭燃起，陸銘軒坐于書桌前，伏案而寫。
“嗖！”
突然，一只飛鏢破窗而入，扎在一旁的柱子上。
“是誰？”
陸銘軒豁然起身，推開門追了出去，卻不見半個人影。
待回房時，便看到此柱上除飛鏢外，同時射來的，還有一個信封。
陸銘軒眉頭微微一蹙，走至柱前，伸手拿下飛鏢和信封。
站在原地，打開信封，拿出里面的紙張，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