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有禮！”
太后低沉的聲音緩緩說著。
亦在她人的服侍下，坐于上首位。
端王妃，寧老夫人等人，依次順延。
“太后娘娘近來可好？”
“臣妾已有段日子沒去宮中拜見，是臣妾之過。”
端王妃低扶在太后身邊，柔聲說著。
“哀家的身體，近來還不錯。”
太后拍了拍端王妃的手。
“你要管理王府的內宅，俗務頗多，不必常來宮中。”
“你的孝心，哀家知曉。”
“謝太后娘娘體諒！”
端王妃笑了起來。
“王府的事務雖有些煩雜，但臣妾打理這么多年，也還算井井有條。”
“就是岑兒婚事，讓臣妾莫名煩心……”
端王妃說著，眼睛小心翼翼的瞄向太后。
太后禮佛，敬佛，向佛之心虔誠，這是全京城皆知之事。
她今天之所以會來到此，也是因為猜測太后會過來，想要來個“偶遇”。
“太后娘娘，穆小侯爺……”
端王妃話未說完，只見太后的手已經高高舉起，示意其打住。
深深看了一眼端王妃，沉聲道，“今日只論佛理，不談其他。”
“是！是！”
“太后娘娘說的極是！”
端王妃訕笑。
若非為了岑兒的婚事，她又怎會過來聽這些大和尚念叨。
可惜關于穆小侯爺這塊，太后娘娘就是不肯吐口。
說到底，還不是因為端王并非太后所出。
端王妃低下頭，把自己抵觸的情緒斂去。
太后冷眼旁觀。
她活了這么多年，經歷了宮斗，經歷了奪嫡，端本王妃那點兒小心思，豈能瞞過她的眼。
遂沉聲道，“若是無心禮佛，自可離去。”
“不要留在此處，以免褻瀆佛祖。”
這話說的不可謂不重。
端王妃當即臉色煞白。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請太后娘娘恕罪！”
“臣妾誠心禮佛，未有半點對佛祖不敬之心，還請太后娘娘明察……”
端王妃急于解釋，額間的冷汗，不斷的下落。
這些年太后性子溫和，退居慈寧宮，極少插手后宮之事。
只是逢大慶，家宴，等重要的宴會，才會出來打個照面。
這樣一來，她險些忘記了，眼前的這人是大齊朝的太后。
是經歷過刀山火海，踏著無數枯骨，捧皇上上位之人。
哪怕她如今披著溫和的外皮，也改不了那隱藏在靈魂深處的殺伐果斷，利落果決的一面。
“太后娘娘，臣妾知錯了，還請太后娘娘恕罪！”
端王妃老老實實的認錯，不在強言狡辯。
“行了！”
太后不耐的揮揮手。
“哀家來禮個佛，也不招消停。”
“你且退下吧，這一次哀家就當你是無心，若有下次……”
“定！不！輕！饒！”
太后的話不重，可內里的意思，卻讓端王妃無端的心顫。
“是，臣妾謹記，絕不再犯。”
端王妃連忙下著保證。
太后點點頭，聲音放柔緩，“坐回來吧。”
“身為皇家兒媳，莫要讓人看笑話。”
此地命婦，百姓眾多，太后不欲下端王妃面子，于是遞一個臺階。
“謝太后娘娘！”
端王妃在兩個丫鬟的攙扶下起身。
保證道，“臣妾謹記太后娘娘教誨，定不會做有損皇家威儀之事，請太后娘娘放心。”
端王妃說完，坐回了座位上，臉上還掛起笑。
可若是細看，便可知，笑容未達眼底。
而太后，又把寧老夫人喚至身邊，親熱的聊起了佛經。
再抬頭時，卻不經意的看向某個方向，目光一凝。
出聲喚道，“桂嬤嬤……”
“奴婢在！”
桂嬤嬤匐身，等待吩咐。
太后附耳，說了一番話后。
只見桂嬤嬤，向某處方向走去。
片刻。
只見一名身著淺藍色翠顏衫，散花蝴蝶百折裙，身披紅顏色翠水薄煙紗。
容顏俏麗，氣若幽蘭，顧盼間神采飛揚的女子。
正跟在桂嬤嬤身后，朝著這邊走了過來。
纖細的腰身微微下彎，施禮。
輕起薄唇道，“臣女宋青苑，見過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萬安！”
“你這丫頭，快過來。”
太后笑著伸手，把宋青苑喚至身側。
柔聲道，“哀家早該想到的，你這丫頭與佛有緣，又與普惠大師相識。”
“如今大師開法會，宣講佛法，你怎可能不到。”
“哀家到底年歲大了，這記性不中用了。”
太后搖了搖手，故意嘆息。
宋青苑順勢奉迎，“太后娘娘風華正茂。”
“你這丫頭！”
太后嗔怪的瞥了一眼，眼底卻無半分怒意。
拉住宋青苑的手，“今兒既過來了，便在哀家身側伺候著吧！”
“是，太后娘娘，臣女遵旨。”
宋青苑身子一彎，推至身側，接過太后娘娘隨身丫鬟手中的繡扇，一下一下的為太后扇了起來。
寧老夫人一看，遂道，“老身已多時不在外走動，不知此女是……”
“臣女宋青苑，見過寧老夫人。”
宋青苑莞爾一笑，白皙的面頰上帶出兩個酒窩，看著俏麗又知書達禮。
“宋青苑……”
寧老夫人目光中露出疑惑之色。
身邊服侍的下人立刻上前，拂身低語，“老夫人，宋青苑是皇上親封的農女，種冬小麥那個。”
“前些剛于國子監宣講，轟動全京城！”
“哦！哦！”
寧老夫人恍然大悟，看向宋青苑道，“原來竟是你……”
“在北地種出冬小麥，利國利民，此乃大功德，無怪乎與佛有緣。”
寧老夫人握起佛珠，雙手合攏，輕輕念著，“阿彌陀佛！”
“皆是佛祖點化，降慧根于宋家，苑兒不敢居功。”
宋青苑微微頷首。
“不驕不躁，謙虛禮讓，不錯！”
寧老夫人點頭，“果然是有慧根之人。”
說著，手指微動，放于腕間，準備摘下佛珠。
一邊道，“老身……”
話未說完，寧老夫人，目光一凝。
直直看著宋青苑手腕間，所帶之物，愣了愣神。
便把還未摘下的佛珠，帶了回去。
轉過頭去，不再多言。
一旁的端王妃見狀，心思一動，正待開口，“宋……”
“當！當！當！”
接連三下，厚重的鐘鳴聲響起。
剛才在聊天的眾人，瞬間便被拉回了神志，紛紛向中央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