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一封奏折是河南巡撫宋統殷呈送過來的,里邊的主要內容是彈劾朱友建的便宜叔叔福王的。想當年福王因為母親鄭貴妃深受萬歷皇帝寵愛的緣故,愛屋及烏,福王也是深得萬歷皇帝的歡心,甚至因此還一度影響到了朱友建的便宜老爹光宗皇帝的太子之位。
而且明末三大案中的“梃擊案”和“紅丸案”,都和鄭貴妃脫不了干系。雖說現在這兩案都因為過去好些年,主要人物死的死、退的退,已經查不出真相了。但朱友建一直都覺得,這很有可能是鄭貴妃在背后搞的鬼,想用一切辦法讓自己的兒子福王當皇帝。
想到這里,朱友建忽然發現,終明一代,老朱家的這些皇帝中有不少用情都很專一啊,簡直可以說是歷朝歷代帝王的楷模和典范了。
雖說除了孝宗皇帝朱佑樘之外,其他的皇帝除了皇后之外還都有不少的妃嬪。可仔細想想,他們許多人可是一生都只有一個真愛啊!
往遠了看,明太祖朱元璋對馬皇后的那份感情,誰敢說不真?單從朱元璋在馬皇后死后,命天下為馬后守孝二十七日就可以看出。要知道,朱元璋自己死時交待才讓守孝三日,之后他的子孫更是沒一個敢超過他的。你能說朱元璋用情不專?
接著再看宣宗和孫皇后,宣宗為了她可是將原來的胡皇后在沒有過錯的情況下都給廢了。之后英宗和錢皇后,錢皇后在英宗復辟后已經瞎了,而且還有腿疾,英宗不仍立她為皇后?甚至為了她還把殉葬的制度都給廢了。
還有憲宗皇帝和萬貴妃,萬貴妃算起來要比憲宗皇帝大了十七歲,可一直到死,都深受憲宗皇帝寵愛,而且她還是大明朝的第一位皇貴妃。之后的孝宗就不用說了,那是一夫一妻的典范。再往后就數神宗萬歷皇帝和鄭貴妃,這個就不用細說了。當然,其實朱友建覺得,天啟帝和崇禎帝也都能算的,這哥倆對自己的皇后那也是沒的說。
所以看看整個大明朝,沒有后宮干政、外戚亂政說不定跟這個也有幾分關系(雖然大明制度上的原因更多一些)。
眼見自己的思緒又跑遠了,朱友建急忙收回來,又看向手中的這份奏折,繼續思索著福王的問題。福王自從萬歷四十二年就藩洛陽以后,就知道自己已經基本上沒可能再去爭奪皇位了,那個位子自己是沒有希望了。于是他便開始在自己的封地上終日聲色犬馬,縱情歌舞,對外界的事情可以說是不管不顧,只貪圖自己享樂。
如果單單只是這也就算了,不過是大明又多養了一個“米蟲”王爺而已,反正大明已經有幾十位了,也不多他一個。可關鍵是福王就藩時,被神宗萬歷皇帝賞賜了兩萬頃的良田,外加各種奇珍異寶無數,而且他還掌控著部分鹽稅、雜稅,更重要的是他還有鹽引,可以售賣食鹽。這零零總總的十幾年來,他積攢下來的財富,富可敵國估計還算不上,但至少也是多少人只能仰望卻無法企及的。
至于其他的,那就更不用算了,福王得到的好處完全多得是無法計數。況且他還有一支上萬人的王府衛隊,這在明末各家藩王中,可以說是蝎子拉屎獨一份。朱友建還在做信王的時候,也就是因為仗著立下一些功勞,這才得到天啟帝的允許,將自己的衛隊擴充到了三千人。若說朱友建能有三千兵馬是他用親冒矢石換來的,那福王又是憑什么能有上萬的衛隊?
自福王就藩洛陽這十幾年來,可以說幾乎是把壞事都做絕了,除了謀反以外,幾乎就沒有他不敢做的事情。
福王的所作所為,就算沒人告訴朱友建,他照樣能夠猜出一二來,大明的這些藩王哪個現在不是這么干的?福王作為當年萬歷皇帝最寵愛的兒子,只會做的更過分,不然都不能算是大明的藩王。
而且朱友建覺得,福王作為當年皇位的有力競爭者,明明很有希望在萬歷皇帝的支持下當上太子,進而再能當皇帝,但最后卻失之交臂。他的心里肯定很會十分痛恨朱友建這貨的便宜老爹泰昌皇帝以及那些阻撓他的朝臣們,說不定連萬歷皇帝都會給恨上。
別看福王現在整日窩在王府里飲酒作樂,看上去一副自暴自棄的模樣,背地里他是什么樣又有誰會知道?朱友建心中甚至很惡意的猜測,說不定他這樣做就是給別人看的,就是讓所有人都以為他現在已經早就對皇位失去的覬覦之心,暗中卻在籌劃著怎么把原本很可能是自己的皇位給奪回來。
朱友建不知道的是,他的這個惡意猜測已經很接近某件事情的真相了。而且他更不清楚的還有,福王的那個假的二兒子朱由渠已經不止一次的在暗算他了,有幾次還都很接近成功了。
看完奏折,果然不出朱友建所料,這其中的內容大都是老生常談,都是什么福王在洛陽欺男霸女啊,縱奴行兇啊,搶奪民田之類的。最出格的一件也就是在河南河東鹽,因為他得到的鹽引搞來的全是淮鹽,整個河南的鹽業市場算是都被他給攪亂了。
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他手里每年握著一千三百張淮鹽的鹽引,這么大一筆巨款,福王又怎么可能放過,所以河南鹽業市場被他攪亂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只不過朱友建暫時還不知道的是,邊軍的軍餉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從河東鹽中抽取的。福王這么一搞,邊軍的軍餉就要再讓朝廷另外想辦法了。朱友建要是知道這個的話,估計無論如何,都會想辦法把福王手中每年的這些鹽引都給收回來的。
至于福王其他的那些行為,現在大明的藩王們現在都是這么做的,許別的藩王做得,就不許福王做嗎?所以自己除了下旨斥責一番之外,暫時也是沒有什么別的好辦法的。所以朱友建也只能暫時捏著鼻子認了,反正大明的這些藩王以及“米蟲”宗親和勛貴們,早晚不是要被他收拾了,就是得被他趕到國外去跟那些土著作伴,到時候也算是為大明的開疆拓土做一點貢獻。
再往下看一份奏折,是江西巡撫洪瞻祖送來的,說是四月份的時候南贛起義軍首領奪天王,建國號永興,率眾攻克了安遠縣城,劫庫放囚,安遠知縣沈克封棄城逃跑。洪瞻祖已經在調集兵馬準備平叛,請求朱友建給予指示。
猛地看到這封奏折上的南贛起義軍和安遠縣城,朱友建還楞了一下,倒不是因為這個首領的名字叫奪天王,看上去很奇怪,也不是因為他建立國號,這算什么?說白了這就是一個傻大膽而已,他主要是不知道安遠縣在哪。
江西這么大,要是說哪個州府,朱友建還能記著一二,可說到這下邊的某個縣城,他還真得去找找。朱友建起身走到書桌對面墻上掛著的一副大明疆域全圖前,仔細地找了一會兒,才算找到這個安遠縣城在哪里。不得不說,這地方離自己是真的遠,也真的偏。
不過也是這貨知道的太少,虧他還很崇拜陽明先生王守仁呢,連陽明先生平定江西的戰績都不清楚。雖說現在這支起義軍未必就和一百年前陽明先生平定的那一支有什么關聯,但二者終歸都是在南贛一帶作亂的。
略微一思索,朱友建下了批復:免去安遠知縣沈克封的官職,革職為民,永不啟用。雖說不知道沈克封其人如何,政績怎樣,但就憑他不顧治下百姓,棄城逃跑這一點,砍了他都不過分,現在只是貶為平民,永不敘用已經算是很便宜他了。
不過平叛的活還是要找人去干的啊,洪瞻祖一個文人,有沒有能力,能不能把這窮山惡水里的民變給平定了,這是要打一個問號的,畢竟不是每個文人都能夠像熊廷弼、袁崇煥、盧象升那樣,長于戰陣的。更何況這種山區的作戰,更不是一般人能夠拿下的,還是得找個專業人士出馬啊。
但究竟該派誰過去呢?朱友建翻了翻自己的夾袋,一時之間也真的找不到很適合的人。不是說沒有人,而是殺雞焉用牛刀,朱友建能翻到的人,這點小事還真的不想讓他們出馬。他現在想找一個有些能力,但又不用太大,鍛煉一下的話又可以有些效果的人。
可這種人也不好找啊,能夠讓朱友建記得的大部分都是在史書上留下名字的人,他們都已經被朱友建給預定好了位置。反而像他現在想找的這種,基本上都是那些最多在史書上一句話帶過,或者是只出現過一個名字的,甚至連名字都沒留下的那種。
思來想去,朱友建覺得曹變蛟可以,畢竟是個猛人啊,比他叔叔曹文詔也不遑多讓,甚至在勇武方面還要超出不少,試問明末的這些將軍們有誰敢像曹變蛟那樣沖擊皇太極的大帳的?這可真的是獨一份啊。讓他過去,估計那點義軍還不夠他帶人沖兩個回合的。
不過當他命王承恩調來曹變蛟的檔案時才發現,人家現在不過才是一個十九歲的小青年,還正跟在他叔叔曹文詔身邊,做一個替叔叔統管親兵的把總。要不是因為曹文詔的關系,王承恩還未必能夠找到曹變蛟的檔案呢。
看到這里,朱友建只能無奈的搖了搖頭,雖說曹變蛟未必便沒有霍去病的潛力,但現在自己還真不好把他一下子提上來,讓他去負責剿滅奪天王這一伙人。不光是因為他還太年輕,更重要的是他現在名聲不顯,職位也太低,驟然提拔上來是很難服眾的。而且說不定曹變蛟為此還會驕傲自滿,拔苗助長這種事還是不可取的。
熄掉這個念頭之后,朱友建又開始找人,可看了好幾個人的履歷,發現都不怎么合適,不是年紀太大了,就是官職還太低,或者就是能力還欠缺,沒有一個能讓人滿意的。
一陣焦頭爛額之后,朱友建還是沒有一點頭緒,難不成真的就讓洪瞻祖去試試?朱友建覺得還是不能夠放心,畢竟贛南那種地方,情況可是復雜的很啊。
就在朱友建準備去把袁可立和孫承宗找來,打算讓他們給自己推薦一個人選的時候,他卻在曹文詔的檔案上看到了一個名字——馬世龍。
朱友建猛地就想起來,馬世龍不就是原先孫承宗督師薊遼的時候任用的大將嗎?當時正是因為馬世龍輕信逃亡漢民的話,發兵奇襲耀州,結果反被后金半渡而擊,殺得大敗。孫承宗跟馬世龍兩個為此也遭到彈劾,只得請辭。
雖然對于馬世龍的情況不怎么了解,但朱友建還是比較相信孫承宗的眼光的,能夠得到孫承宗的信任,在遼東統領大軍,說明馬世龍必然是有一定的能力的,不然孫承宗哪里會用他?
命人調來馬世龍的履歷看過之后,朱友建發現他完全符合自己心中想的那樣啊:三十多歲(跟洪承疇差不多大),武舉出身,擔任過游擊、副總兵、總兵,經歷了這么多年的戰陣,再加上又在遼東吃了一回大虧,相信馬世龍是會有很大長進的。這樣看來,派他去幫助洪瞻祖剿匪,應該是個不錯的選擇。
不過為了以防萬一,朱友建還是把孫承宗找來,親自向他問了問馬世龍的情況。對于自己的這個老部下,孫承宗還是很看重的,當年的事其實也不能全怪馬世龍。總的來說,遼東自孫承宗以下,大家都有責任,馬世龍只是那個被揪出來替大家背鍋的而已。
這會兒孫承宗聽聞皇上說想要重新起復馬世龍,那也是十分的贊同,對于自己這個老部下的能力,他還是很相信的。于是朱友建就決定任命馬世龍為江西總兵,統領江西境內所有兵馬,全權負責剿匪事宜。至于洪瞻祖,還是給馬世龍做好后勤保障工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