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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二章 夜里的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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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經過周先生的呵斥,張進、韓云他們都是收斂了起來,自是不敢再起哄高聲笑鬧了,免得再次被周先生抓住了,要受罰打雜了。

  但是,這時間還早了,不過晚上七點左右,一個個已是習慣了熬夜苦讀的他們也自是不可能就這么早去入睡了,于是張進他們也是各自找事情做了。

  韓云去了里屋,給自己倒了杯茶,端了出來,又是坐在書桌前,一邊看書,一邊喝茶了。

  那李牧則是在磨墨鋪紙,思索了一番,就是提筆蘸墨寫著什么。

  張進自又是捧起了書本開始溫習了,為今年的鄉試做最后的準備了。

  倒是那鄭軒好似有些無所事事,他坐在書桌前,看了看對面的張進和李牧,又看了看左邊的韓云,看人家都忙碌著,只自己不知道要做什么,他自己都有些坐不住了,忍不住的起身向韓云這邊走了過來。

  他來到韓云身邊,小聲問道:“韓兄,做什么呢?”

  韓云用眼神示意手中的書,笑答道:“看閑書呢!”

  “哦?什么閑書?”鄭軒好奇追問道。

  韓云將封面給他看了看,卻是一本《孫子兵法》了!

  頓時,鄭軒就是一言難盡,白了他一眼,輕哼道:“這是什么閑書?明明是兵書了,韓兄,你一個讀書人,看什么兵書?難道你將來還準備上戰場去打仗不成?”

  韓云輕笑道:“這也可說不準了!當然,這種可能還是很小的了,如今北涼國輕易不敢來犯,四海升平,那些邊境武將們都撈不到功勞,哪里有我們讀書人披掛上陣的時候了?所以我也說是看閑書了,看看兵書打發時間而已!”

  鄭軒聞言,張了張口,卻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他還真沒見過拿兵書當閑書來看,來打發時間的,不過他哪里知道,這是文信侯府的傳統家規了,要知道當初開國文信侯可不只是個讀書人,還是個能征善戰的讀書人了,他領兵打仗的能力可不比那些武將元勛們差,而文信侯府自也是以祖宗為榜樣了,所以除了讀圣賢書以外,平時也讀兵書了,至于這兵書讀的怎么樣,有沒有用,那就見仁見智,個人有個人的悟性了。

  鄭軒在韓云身邊待了一會兒,實在不覺得這兵書有什么趣,就離開了這里,又走向對面,去了李牧身邊,就見李牧正在聚精會神的練書練字,那一個個字落在紙上卻也是飄逸出塵。

  鄭軒看了半晌,搖了搖頭,也覺得沒趣,就又是走向張進身邊了,問道:“張兄你又在看什么書啊?”

  張進抬頭看了他一眼,就是笑道:“我在溫習《大學》!”M.6Zw.Net

  鄭軒看了他手中的書一眼,果然是一本《大學》了,頓時口中嘖嘖道:“張兄倒是好沉得住氣了,這在書院的第一夜,就已是在苦讀了,不像我們幾個,韓兄在看兵書,李兄在練字,我更是無所事事,不知該做什么,都不如張兄這般有毅力了!”

  聞言,張進不由好笑道:“這是哪里的話?我不過是在家里就已是養成了習慣而已,晚上總要溫習一番功課了,畢竟這說到底,這四書五經才是我們讀書人科舉的進身之階啊,也說不上什么毅力不毅力的!”

  鄭軒思索了一瞬,就點了點頭贊同道:“張兄說的也是!那我也去拿一本《論語》來看看,溫習溫習功課,總比無所事事的好!”

  說著,他轉身返回了自己的書桌前坐下,果然就是拿起一本《論語》溫習了起來。

  張進見狀,笑了笑,倒也是不在意,只低頭繼續苦讀自己的了。

  于是,一時之間,這屋里每張書桌前,張進、韓云他們都自顧自做著自己的事情了,有人讀兵書,有人在練字,還有人在溫習四書五經了,無人說話笑鬧,屋里的一盞盞燈火伴隨著張進他們,那么昏黃明亮。

  而與此同時,在那北城府衙后院書房里,一盞燈火也是亮著,伴隨著那焦躁不安的王知府了,他時不時坐下又站起,端起茶杯又是放下,心里怎么也安寧不下來,起身踱步,常常輕嘆了一口氣。

  王知府之所以會這樣,自是因為白日里那和溫庭芝說的一番話了,他不知道該不該寫書信回京城,勸他父親公開開啟黨爭了。

  雖然白日里,他是被溫庭芝說服了,也承諾會寫書信勸諫他父親王老太師了,但是這到了夜里,他自己一人在書房里琢磨了又琢磨,卻還是不能夠下定決心了,這決心也不是那么好下的,這不僅關乎別人的性命,也關乎他們王家上下的性命,畢竟黨爭一起,那可真是一場血雨腥風了。

  “唉!”王知府又是起身踱步嘆氣,徘徊不定。

  而這時,忽的書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焦躁不安的王知府當即轉頭喝道:“出去!沒我的吩咐,別來打擾!”

  可進來的卻是王夫人,她端著一盅參湯愣了愣,這才蹙眉道:“老爺,這是怎么了?怎么有這么大的火氣?可是出了什么事?”

  邊說著,她邊走了過來,將那盅參湯放在了書桌上。

  王知府見是她,神色倒是緩了下來,不答反問道:“夫人怎么來了?怎么不在屋里歇息了?”

  王夫人笑道:“我傍晚讓人熬了參湯,正好這會兒熬好了,就端來給老爺補補身子,老爺嘗嘗!”

  王知府順從著點了點頭,坐了下來,端起參湯嘗了幾口,就是笑道:“味道不錯!這點小事,夫人大可不必親自來了,吩咐下人端來就是了,哪里用麻煩夫人了?”

  王夫人好笑道:“要是吩咐下人來,剛剛還不被老爺嚇著了?老爺剛才怎么了?那么疾言厲色的樣子,倒是少見了,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說完,她神情微動,好似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不由忐忑小心問道:“可是京城里出了什么事情?是大姐兒出事了?還是老太爺出事了?”

  她口中的大姐兒,自是她的大女兒如今的太子妃了,老太爺則是指王老太師了,而不管是太子妃還是王老太師出事,對于他們王家來說,都是一個巨大打擊,讓人膽戰心驚了。

  王知府看著她忐忑惶恐的樣子,忙安撫笑道:“夫人多想了,沒出什么事了,京城里一切都好,大姐兒安好,父親也安好了!”

  頓時,王夫人就是長舒了一口氣,那忐忑的心放了下來,自語道:“那就好!那就好!”

  可隨即,她又是疑惑不解的問道:“既然京城里都安好,那老爺剛才怎么發那么大的火了?緣故是什么?”

  王知府沉默了一瞬,就是苦笑輕嘆道:“不過是今日在金陵書院,見到了庭芝,他說了一番話,讓我心里不安了!”

  “庭芝?是溫庭芝溫大人吧?他怎么來金陵了?他說什么讓老爺這么不安了?”王夫人有些吃驚的問道。

  王知府搖了搖頭,輕嘆了一口氣,并未多說什么了,他覺得和王夫人說什么也沒用了,反而讓王夫人跟著擔憂惶恐。

  所以,他只笑道:“夫人,你去睡吧,我再一個人在書房里待會兒,過會兒再回房里歇息了!”

  王夫人驚疑的看了看他,但到底沒多問了,點了點頭應道:“那好吧!老爺,可要把參湯都喝了,你這樣從早到晚的勞累,可別累壞了身子,熬壞了身體!還有,這一家人平平安安的沒出事,就比什么都好了,老爺也早點歇息吧!”

  然后,她倒也沒再多說什么,邁步出了書房,順手關上了房門。

  此時,坐在書桌前的王知府不由怔怔道:“一家人平平安安的沒出事,就比什么都好了!”

  他苦笑自語道:“可是,這樣的平安無事,只是暫時的而已,山雨欲來風滿樓啊,我王家真的能夠一直平安無事嗎?”

  他躺靠在椅子上,閉上眼睛,思量了許久,直到夜色越發深沉,他終于睜開了眼睛,有了決定。

  只見他深吸一口氣,當即就起身開始鋪紙磨墨寫書信了,自然這書信是寫給京城里的王老太師了,顯然他到底還是以王家自家為重了。

  書信里,他沒有說自己的看法了,只把溫庭芝今日說的寫了上去,最后只問道:“父親說該如何?可要開啟黨爭?我心里惴惴不安,靜待父親回信了!”

  終究,對于要不要開啟黨爭,王知府心中還是遲疑的,沒有直接去勸王老太師了,而是詢問王老太師的意見看法了。

  寫完這封書信,王知府擱下筆來,就是長出了一口氣,靜等墨干,這才把書信折疊起來,裝進信封里,等明日寄去京城了。

  夜深了,金陵城各處的燈火依舊昏黃明亮,這些昏黃明亮的燈火伴隨著這城里的人,有的借著燈火的光明在苦讀詩書,有的卻也是在這光明黑夜之中忐忑不安,焦躁不定了,但那燈火卻是始終不變,就如那黑夜一般,那么深沉不變了。

  夜深了,熄燈了,該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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