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血滴從手指間滴落,落到地上的血泊中,發出清微的聲響。
我說道:“你要是真想知道,我們可以換一個地方好好聊聊。你提的是一個非常深奧的話題。”
說話的時候,我估計了地上的血量,正常人體的血液總量大約占到人體體重的百分之六到百分之八。
體重六十公斤的人,他身體的血液有3600到4800ml。
一支手更重一些,他的血量會比這個數值多一些,但是也到了危險的邊緣。
他已經流了不少血,如果不處理,很快就會死于失血過多。
我嘗試著向前走了一步,一支手很警惕的說道:“別動,再動我就弄死自己。”
他用跳刀鋒利的刀尖指著自己的脖子,皮下就是勁動脈,一旦刺破,必死無疑。
我放棄了接近他的念頭,一支手警惕性很高,他不允許我們靠的太近。
我如實回答他提出的問題,淡淡的說道:“在大多數人眼中,尸體非常的不吉利,特別又是死于暴利,某些尸體慘不忍睹,但是我不會害怕,我清楚自己的職責,我是在尋找真相,替他們伸張正義。我和你的情況肯定不一樣。”
他能問出這樣的問題,說明這段時間他的內心保守折磨。
武琳都能看出來,一支手的精神狀態有點不對勁。
一支手是小偷,不是殺手。從某種程度上說,他還是一個有良知的小偷,有自己的底線。
殺死一個人,奪走他的生命,對一支手來說并不容易。
特別是謀殺,親眼目睹一條生命消亡的過程。
死者臨死前發出瀕死的聲音,死亡后失去生命色彩的眼睛,都會給人留下非常深刻的記憶。
有時候這些畫面一輩子都忘不了,好不容易平靜下來,在某個夜晚的噩夢中,還會出現類似的場景。
一支手不是冷血殺手,他知道生活的不易。也知道生命的寶貴,每個人都只有一次,不可能重來。
在所謂的江湖上混了一輩子,拿人錢財,從不傷人。
退隱江湖,想要過一段平靜的生活,卻在不到一個星期的時間里連殺的三人,對他的刺激肯定不小。
有一種理論說犯罪會不斷升級,殺人犯不是一天養成的,是一步一步的步入深淵。
特別是職業罪犯,他們不能或者不想用其他手段謀生,小偷可能會去搶劫,劫匪會去殺人,在犯罪的泥潭越陷越深。
再加上這段時間,一支手要掩蓋住真相,和我們周旋。必須非常的謹慎小心,神經繃的特別緊,根本沒辦法放松,一個小小的失誤,都可能功虧一簣。
在這種精神強度下,徹底崩潰只是一個時間上的問題。
一支手用沙啞的聲音說道:“我現在一閉上眼睛,眼前就會浮現出父子死亡時絕望的餓的眼神。睜開眼睛就會看到老人掛在我眼前,一陣微風吹過,尸體還在搖晃。我早就想給自己來一個解脫,只是下不去手。”
武琳諷刺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現在后悔了,這個世界上沒有后悔藥吃。”
“你不懂!我沒有后悔。如果讓我重新選擇,我還會殺死他們。”一支手說道:“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或許有一天你會明白。”
人和人不一樣,一個人很難真正體會到另一人的想法感受。
我也說道:“你應該很清楚,暴力不能解決所有的問題。有時候還會讓情況變得更糟糕。”
“不要用孩子說事,你想說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阿華,心里最牽掛的就是阿華,放心不下阿華!”武琳很冷酷的說道:“阿華如果不認識你,日子可能會過的更好。現在她要背上一個更沉重的包袱,父親是名非常可怕的殺人犯。殺人動機還非常可笑,還打著她的旗號殺人,你覺得阿華想和一個殺人犯扯上關系?”
“你不用套我的話。”一支手說道:“只要你們答應我一件事,我就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你們。”
我早就看穿他的想法,問道:“和阿華的眼睛有關?”
一支手點點頭,鄭重其事的說道:“我死之后,有用的器官可以捐獻給需要的人,遺體可以給醫學院解剖,但是角膜必須要捐給阿華。我希望她可以重新看到這個多彩的世界。”
父愛如山,一支手的愛也是沉甸甸的,這個條件并不過分。
“我答應你!”武琳接受了一支手的條件。反正都是死,還不如死的有些意義。
“希望你們說到做到。”一支手露出一個非常欣慰的表情。
我趁機說道:“所以你最好放下手中刀,給自己點時間,在手術時你還有機會看阿華最后一眼。”
一支手心動了,露出非常向往的表情。
“為什么要殺死齊廣巧的丈夫和兒子?”武琳問道。
一支手說道:“當然有必死的理由,齊廣巧不僅傷害我女兒,還對她惡語相向。她的丈夫無恥勾引我女兒,兒子還下了她,據說所知,他的養父養母都沒打過她。”
武琳諷刺道:“實際上是你的嫉妒心在作怪吧。齊廣巧丈夫和阿華的關系是有點特殊,但是兩人并沒有越過雷池一步。兩人之間都是精神上的交流。從某種程度上說,丈夫還是你的替代品?”
“我的什么?”一支手沒有聽明白。
我耐心的解釋道:“阿華可能有點戀父情節,在兩人的關系中,阿華一直把丈夫當成他的親生父親。”
武琳說道:“也就是說,你親手殺死了女兒對你的美好想象。阿華要是知道了真相,不知道她會怎么想。”
一支手呆了幾秒鐘,回過神來央求道:“我錯了,求你們一定不要告訴她!千萬不要讓她知道我的存在。”
“看情況吧。”武琳無法立刻回答。
阿華是本案關鍵人,在法院開庭時,她肯定要出現。不管怎么隱瞞,到時候她也就都知道了。
一支手還沒有放下手中的刀子,我們只好繼續詢問。
“話說回來,給齊廣巧下藥導致耳聾的也是你?你是怎么做到的?”我問道。
“對我來說太簡單了,我可以悄無聲息的打開她家門,直接把藥下在她的水杯里,神不知鬼不覺的就中招了。當然了,毒聾她只是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