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在法醫學院的時候,一位工作多年的師哥回到學校,告訴我們法醫是份苦差事。當時聽了沒多什么感覺,等到工作了,才體驗到這份工作有多苦。
一夜沒睡,大腦昏昏沉沉的,眼皮有千金重,還要集中精力進行尸檢,稍有大意,就可能錯過重要線索,導致兇手逍遙法外。
放下死者的頭顱,我拿起手術刀,在尸體身上做了一個標準的y字形切口,切開肋骨,固定住切開的皮肉,腫脹的內臟暴露在我眼前。
因為,內臟中充滿氣體,腫脹的非常厲害,味道就不用說了,把我眼淚都嗆出來了。
我把換氣扇調到最大檔,依舊沒辦法把氣體排空。我屏住呼吸,用手術刀劃開脹大了很多倍的胃。
哧……
只開了一個小口,大量的氣體噴射而出,還帶著少量的尸液。腫脹的胃就像是破了洞的氣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的干癟。
還好我早有防備,躲開噴出的氣體。就算穿著防護服,被噴中少說也要臭上一個星期。尸體的臭味和其他味道不一樣,沾上就很難去掉,用香水都蓋不住。
我沒有潔癖,不太在意尸臭味,但是我也不想成為黃鼠狼,走到那里臭那里。
足足等了一分半,氣體排完,我才能繼續工作,用手術刀拋開胃。
看到胃容物我驚呆了,根本就不像一個消化器官,而是一個垃圾場,里面裝滿各種雜物,就是沒看到食物。索性連腸子也檢查一遍,沒有發現食物,死者很長時間沒吃過食物。
她被囚禁之后,兇手就沒給她吃過東西。就她的狀況,估計兇手殺她的時候,一點反抗都沒有。就算兇手不動手,她也奄奄一息,離死不遠。
我把她胃里的東西一樣一樣拿出來,大團的玩具填充物,像是棉花的物質,被胃液浸透,有一股酸臭味。
在這些棉絮中間,還有成團的衛生紙,都快化成紙漿,用手拿不起來,我用勺子一點一點舀出來。
我將所有的東西都拿出來,平鋪在工作臺上,拿過放大鏡,非常仔細的尋找,只找到幾片碎紙片。根本就拼不起來,還缺了很大一塊。
“胃里的東西都在這里,我遺漏了什么?”我冷靜下來重新思考,找到的碎紙片上都沒有文字,顯然重要的內容都被保存起來。
又檢查了一遍胃內物質,注意到一團衛生紙,其他的紙團幾乎成了漿糊。只有這一團基本保持完整,說明吞下的時間最短。
我把紙團夾到盤子里,用鑷子一層一層的撥開,在最里面真的有一團紙。如果紙團沒有被胃酸浸透,這絕對是個好消息。
慢慢的把紙團展開,上面的字跡已經模糊的難以辨認。拿到燈光下辨認,隱約看到一串英文,后面跟著一個數字。
用棉簽把紙條弄干凈,裝進證物袋中。拿相機拍了一張高清照片,傳到手機上發給武琳。
“什么情況?”武琳快速回復了我。
“在死者胃中發現,是她留給我們的信息。”我忽然看出一個單詞,似乎是death,英文死亡的意思。
“繼續加油!”武琳再也沒回復我,她這會兒一定很忙。
我放下電話,才注意到時間已經是中午一點多,一下感覺非常的餓。泡面都等不急了,脫下身上的行頭,喝著熱水,吃下一大包餅干,這才舒服一些。
吃飽了就犯困,還不到上班時間,我趴在桌子上,想要小睡一會兒 實在是太累了,閉上眼睛就睡著了,昏昏沉沉的睡著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長時間,法醫室內冷冰冰的,意識逐漸蘇醒過來,我想坐起來,沉重的身體紋絲不動。
我似乎遇到鬼壓床了,從科學的角度解釋叫夢魘,是因為過度疲勞所致,只要過上一段時間就會蘇醒。
咯噔……咯噔……
走廊里傳來腳步聲,高跟鞋有節奏的敲擊地面,腳步聲越來越近。
我第一反應是武琳回來了,掙扎著的要坐起來。感覺過了五六秒鐘,我才反應過來,來人肯定不是組長,作為一名刑偵人員,絕對不會穿高跟鞋,行動不方便。
腳步聲到門口就停下,停頓兩秒鐘后,咯吱一聲,門被推開,一個人走進來。
我努力睜開眼皮,想要看清楚進來的是誰。但是眼皮太沉重,只是微微的睜開一個縫隙,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身形比較瘦小,看上去像是一個女人。
來人也在觀察我,她走到我身邊,輕輕的推了我幾下。
我的心臟劇烈跳動,身上的汗毛都豎立起來,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進來的并不是警局的同事,而是一個心懷不軌的家伙。這時候如果她想殺我,我毫無反抗的能力。
好在我擔心的事并沒有發生,她確定我是真的睡著了,她轉身走向尸體。
靠!是沖著線索來的!
咯噔……咯噔……
聽腳步聲她走到工作臺前停下了,接著就是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她不知在解剖臺上干什么!
我懷疑自己被下毒,越是掙扎意識越清醒,但是身體一點反應都沒有。
不知道她在解剖臺上干什么,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音,持續很長時間。
過了大概一刻鐘,她停下手中的工作,大概目的已經達到。
“呵呵……”女人很開心的笑了幾聲,拿著什么東西走到門口,轉身朝我擺擺手。
這是最后的機會,我努力睜大眼睛,想要看清楚她的容貌,結果還是失敗了,只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像。
咯噔……咯噔……
腳步聲逐漸走遠,消失在走廊盡頭,法醫室再次安靜下來。
身體還不受控制,我又睡了過去。
過了一會兒,我猛得從睡夢中驚醒,一下就站起來,出了一身的冷汗。
我趕快走到尸體前,仔細檢查了一遍,看上去一切正常,尸體身上什么都沒少,我從胃里取出的東西也沒少,都在工作臺上。
難道我剛才做了一個噩夢?
可給我的感覺太真實了,我走到門口,發現房門虛掩著,的確有人在我睡著的時候來過。我肯定之前關好門,還特別檢查過。
關鍵是這個人想要干什么?闖入法醫室,肯定不是只看一眼尸體那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