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莫名復雜的心情回到刑警隊,我覺得有種重擔卸下來的輕松感。
但不知道為何心里卻有一絲悲涼,難道是因為孫健的眼神?
我抽取了阿波身上的血液送到檢驗科,只等dna結果一出來就可以拿到證據,但我覺得此刻幾乎已經是多余了。
審訊孫健的現場專案組所有人都到場了,因為我是這次連環兇殺案的法醫,我也參加了審訊過程。
但我沒有想到主審并不是李鵬,而是蕭溪。
這個極為擅長推理的警花,孫健的臉色始終非常平靜,坐在審訊室里低著頭。
“孫健,你知道我們的流程,你自己說說吧。”蕭溪淡淡的說道。
所有人的目光匯聚到了孫健身上,面對著昔日的同事,孫健緩緩抬起了頭。
臉色平靜目光平和,仿佛已經看破了一切。
“連環殺人案的兇手就是我,一切都是我做的,與其他人無關。”
一番話猶如一顆重磅炸彈,讓所有人愣在原地。
李鵬手里的煙瞬間掉在地上,仿佛是沒有想到孫健如此直接,我也沒想到孫健這么痛快就承認了。
可是這一切總歸是要有作案動機的,而我始終想不明白的就是孫健的作案動機。
他好好的一個法醫為什么要去殺人,就算是漠視生命或者有強迫癥,但也從來沒聽說過有強迫癥會強迫殺人的。
“時間,地點,經過,動機是什么?”蕭溪平靜的說道。
始終就像是在審問一個毫不相干的人。
其實我知道蕭溪也是在刻意壓抑著心里的情緒,畢竟孫健曾經是刑警隊的主檢法醫,犯下了如此重案,怎么能讓人不心寒,更會讓人覺得心里有些恐懼。
“可以給我一根煙嗎?”孫健緩緩說道。
李鵬立刻點燃一根香煙遞過去,但在即將要被接過去的時候,好像突然想起來什么,狠狠把煙丟在地上踩滅。
“你沒資格抽我的煙,還是先交代案情吧。”
李鵬說完走回來重新坐在座位上,我沒想到李鵬會有這么大的反應。
突然我覺得有些難以理解,畢竟都是在一起的同事,而且為了案件的進展,李鵬理所應當的配合一下。
因為此刻孫健的心理防線已經打開了,可他這么做,會不會激起孫健的逆反心理?
“咳咳,那好吧,我知道我沒有資格再面對你們,也不希望你們能夠原諒我,但是最重要的是請不要為難阿波,他只是一個可憐的聾啞人。”
孫健說話的時候,我一直都在觀察他,感覺孫健應該是非常在乎那個青年聾啞人。
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事情,也許……
“你沒有資格得到我們的原諒,你想過那些被你殺害的人嗎?你能夠獲得他們的原諒嗎?如此兇殘變態的心理,如果不是按照流程,我現在就想一槍斃了你!”
李鵬激動的說著,我看情況有些不太妙立刻上前阻攔。
其實我知道在審訊過程中,一定不能輕易的讓情緒波動。
這樣不但會給審訊帶來不利,也會讓被審問人的情緒不穩定,更加容易造成逆反心理,尤其是孫健這樣精通審問程序知識,反偵察能力極強的人。
孫健沉默了,整個審訊室內都沉默了,氣氛變得有些壓抑,誰也不知道接下來會怎么樣,但是這絕對是一場讓人非常難受的審訊。
“小陳,李鵬的情緒不穩定,你先帶他出去冷靜冷靜。”蕭溪一字一句的說道。
完全是用命令的語氣,一時間我有些猶豫。
其實我知道李鵬和蕭溪的關系不好,曾經聽說過在警隊中關系不一般,也許是因愛生恨。
更多的,則是同為優秀的刑警,我知道這趟渾水還是不要進入的比較好。
“我沒事,審問繼續吧。”李鵬揮了揮手不屑的說道。
奇怪的是蕭溪并沒有再說什么,好像早就知道李鵬的脾氣性格。
“時間大約是在三年前吧,我偶然中遇到了阿波,那個時候阿波全身是傷,我下班正巧遇到救了他。”
孫健仿佛陷入了三年前的沉思,我立刻豎起耳朵,因為一場連環兇殺案即將要水落石出!
“那個時候我原本以為是救了個普通人,可沒想到阿波是聾啞人,最后他寫下了所有事情的經過,我才知道那是一場人體販賣的黑暗交易,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想找證據揭發,可是……”
“可你并沒有找任何證據,也沒有揭發任何人,我說的對嗎?”蕭溪冷冷的問道。
這讓孫健有些無言以對,我也覺得事情說不通。
因為孫健就在刑警隊擔任主檢法醫,本身就是在重案組工作,怎么可能不懂得其中的道理。
如果真的發現了什么,那么有阿波這個證人在,只要報警就沒有什么不能解決的辦法。
“呵呵,其實我也想過要報警,讓大家幫忙一起來破獲這起案件,但是無奈找不到任何一條證據,慢慢的我才發現,原來這件事情有更大的保護傘,憑借我們的力量是不會有結果的……”
“難道這就是你殺人的動機?難道這就是你殺人的理由?難道這就是你學到的法律知識?如果都像你這樣想,那么還要法律做什么?”蕭溪步步緊逼,絲毫不給孫健任何喘息的機會。
“因為我知道了這場人體販賣器官案,三年前聾啞人福利院倒塌是一場陰謀,為了掩蓋事實的陰謀,沉江尸桶中發現的就是聾啞人,我那個時候才真正的有了殺人報復的心!”孫健咬牙切齒惡狠狠的說道。
等等!
我突然感覺有些不對勁,因為時間對不上號,因為先是發生了幾起殺人碎尸案,后來才發現沉江尸桶的!
一時間我可以肯定,孫健要么是在說謊,要么前幾場案子并不是他做的,而是那個叫阿波的聾啞人!
“地點,作案時候選擇受害人的目標,你是如何殺人的。”蕭溪冷冷的問道。
她的臉色非常冰冷,但我感覺她已經進入了一種大腦高速運轉的狀態中。
“三年前福利院倒塌的事情很容易就可以查到,失蹤聾啞人的事情也都記錄在案。”
“我就是暗中調查了所有與這件案件有關系的人,商貿公司的沈麗是最后一個,可我不論怎么折磨她,她都不知道人體販賣的上家是誰。”孫健頗為遺憾的說道。
我一聽就知道,那個被做成人棍的女老板是怎么回事了。
她應該是真的不知道上家是誰,否則的話孫健不會這么輕易罷手的,也絕對不會輕易放過那個家伙,這一切真的是太可怕了。
“孫健,你覺得這個故事有意思嗎?”蕭溪突然冷聲道。
頓時所有人都懵了,這是怎么回事?
“我說的都是真的,沒有一點虛假。”孫健誠懇的說道。
就連我也覺得事情應該如此,是一場報復引發的連環兇殺案,雖然有一點疑惑,但是沒有覺得哪里不對勁。
“這一切都是你編造的罷了,讓我來給你一個事情的起因和經過。”蕭溪淡淡的說道。
她負手而立走到了窗口,緩緩閉上了眼睛。
這一刻所有人的心都懸了起來,不知道為何,總感覺蕭溪好像已經洞察了一切。
孫健的臉色也開始不由自主的緊張起來,額頭的冷汗就是他緊張的證明。
“連環兇殺案應該是那個阿波做的,是他暗中調查了所有與聾啞人失蹤案有關系的人,是他動手殺人,這也是為什么第一次分尸案沒有出現紙人的原因。”
“當你發現,想要阻止的時候已經晚了,迫于無奈你只能清理了案發現場,故意制造出了假象,對所有的尸體進行了破壞。”
蕭溪閉著眼睛,仿佛來到了案發現場,也仿佛走進了孫健的內心世界,把一切證據串聯起來之后,仿佛已經看到了結果。
這是一種多么可怕的推理能力!
“不,人是我殺的,這和阿波沒有任何關系,是我殺人之后躲在了阿波的家中!”孫健激動的說道。
不知不覺中就被蕭溪戳中了要害。
我知道蕭溪的推理應該是正確的,因為孫健的表現已經說明他的內心在緊張。
人越是激動的時候就越容易造成反常,提高音量無形中就是想要說服別人,這恰恰是心理學中心虛的表現。
“據我了解在小陳第一天出現場回來的時候,你就故意的說黑色印記的事情,讓小陳內心恐慌。”
“雖然我不知道你是用了什么特殊藥水,但那天我檢查小陳腳上黑印記的時候,就已經聞到了一股藥水的味道,應該說小陳的出現是你沒有想到的。”
聽了這話我心里一緊張。
原來一切都是因為我的出現,才打亂了孫健的計劃,若不然誰能想到連環兇殺案的兇手,會是刑警隊主檢法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