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有了一桿秤,就像是心中有了主心骨,燕南天再也沒有恐慌過,開始了自認為的“蟄伏期”,耐心等待著“驚蟄”的那一天,
驚蟄是春天的第一聲驚雷,所謂“春雷驚百蟲”,驚蟄時節,春雷始響,蟄伏于地下冬眠的蟄蟲被雷驚醒,紛紛破土而出。
對于燕南天而言,驚蟄就是宋雅藝“黃袍加身”,成為新皇的那一天。
不過,樹欲靜而風不止,他還是沒能過上平靜蟄伏的日子。
那個叫做本杰明的黑人小伙總是發給他一些音樂作品的小樣,甚至還有一些成型的demo。如今手機功能極為發達,別說音頻小樣,有些達人甚至可以用手機拍出一部電影。
燕南天五音不全,但不代表他不喜歡聽音樂,他平時喜歡聽一些搖滾和民謠,對于黑人說唱樂不太感冒。令他沒有想到的是,本杰明的風格居然是朋克風,并非他所想象中的說唱嘻哈風格。
這當然是他的下意識思維作祟,就像是一提起北京人來就想到北京烤鴨,一提起內蒙人來就是蒙古包和騎馬。記得有一個視頻里提到過這種思維,就是拿內蒙人騎馬這事舉例,說是那些認為內蒙人全是住在蒙古包里、每天騎馬上下學的人,是不是也認為北京人就得每天吃北京烤鴨才算是真正的北京人?是不是認為只有住四合院的人才是算是北京人?
燕南天也陷入了這種惰性思維,誤認為黑人只會說唱藍調布魯斯。當他聽到本杰明的朋克時,居然感受到了一絲小清新。
事有湊巧,正好威爾史密斯那些多出了一些銀子,準備洗錢走正軌途徑投資。燕南天就撥出了一部分銀子,幫助本杰明灌唱片,希望能夠從中大賺一筆。這筆銀子按照一定的比例入股將來要成立的那家投資公司,畢竟,這算是公款,燕南天不想白拿,親兄弟明算賬,這是規矩。
他將銀子打給了本杰明,本杰明在視頻里感激涕零,說了一通好話。在拍馬屁水平略有小成的燕南天面前,本杰明的“好話”水平并不高,他也是笑了笑,叮囑本杰明珍惜這次機會,好好干出一番事業。至于說雙方簽約合作協議,燕南天出資占比等問題,需要等他從日本回來,再仔細研究,讓本杰明開始著手制作唱片。
燕南天受邀去參觀日本的生產線公司,松下宗一郎已經約了他數次,他總是騰不出時間來,而讓他下定決心去日本的原因,也是另有苦衷。
前兩日,他接到一個莫名的短信,短信只給了他一個郵箱地址和密碼。登錄郵箱后,里面的一封郵件讓他心驚肉跳。
短信和郵件都是身在香港的田海怡發過來的,她現在身不由己,幾乎處于監控軟禁狀態。
郵件里寫道,田海怡和宋雅藝因為與某浪洽談合作的事宜來到了香港,第一次見到了紅石資本的幕后大佬。
幕后大佬有著一副華人模樣的精悍,這種精悍可以理解為精明和兇悍。精明是說明華人懂得取舍,常常能夠以吃小虧的代價賺去巨額回報。兇悍是指某些精英華人的身上有一種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血性。
特別是幕后大佬的那雙細長的眼睛,配上一道鷹鉤鼻,天生一副實權上位者的模樣。尤其是幕后大佬的那一雙薄薄的嘴唇,像是時刻提醒著身邊的下屬,他是多么的無情,多么的冷血。
田海怡到現在也不知道幕后大佬的名字,只知道他身邊所有的人都稱呼他為“葉總”,她也跟著稱呼他為葉總。
來港期間,葉公無意知曉了田海怡和宋雅藝是蕾絲邊,特意留下了田海怡,就是為了控制宋雅藝的忠心。郵件里同時介紹,宋雅藝是許衛東引薦給葉總認識的人,可以說,宋雅藝是許衛東一派的親信。這證實了燕南天之前的揣測。
田海怡聽宋雅藝之前說過,許衛東曾經提及過,他和葉公是鄰居,在十年動亂時期,葉總曾經救過他的命,并且保護了他的家人。為此,他愿意為葉總肝腦涂地,報答他的恩情。
燕南天這才知曉兩個人的關系,那是經受過階級革命感情考驗過來的友情。不管許衛東面對何種誘惑,都不會背叛葉總。那個年代的人,講道義,講恩情,做人做事都講規矩。
規矩,并不是明文規定的規則。有明文規定的規則叫做法律,沒有明文規定的規則,在江湖上叫做規矩。
規矩只有兩點,再多了的話,江湖就不是江湖了,那就是法院了。其中,第一點是“信”,第二點是“義”。
江湖上,經常聽到的或者說看到的(影視劇或小說里面)一個畫面,大哥說完一句話,馬上就會問道:“兄弟們,都聽見了嗎?”
他為什么要問出這句話?意思就是說你們都是見證人,你們聽見了這話就作數。一個人說話如果不算數的話,他在這個社會上就不能生存,就會被人給處理掉,這叫什么呢?這叫江湖規矩中的“信”。
如今,江湖上,還流傳著青幫大佬杜月笙的很多傳說,他就是一個非常講規矩的人。
例如說,有一年,有一個富家子弟跟一個舞女好上了,把女的肚子搞大了。怎么辦呢?富家子弟又不可能跟她結婚,身份不允許。
那怎么辦呢?給錢!
理論上講,給錢是不能彌補一個人犯的錯誤,但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就是用錢來彌補這件事。
那么錢有沒有行情呢?沒有規定的行情,只有心目中的行情,每一個時代都有一種心目中的行情,可能受害方會想得高一些,提得高一些,施害方可能會降得低一點,但終歸是在一個大框架之內,不可以出圈。
富家子弟賠了很多錢,一次不成兩次,兩次不成三次,最后這事就被賴上了。他沒招了就求救于杜月笙。
杜月笙意味深長地說了兩句話。
第一句,他問底下人,按規矩辦了嗎?回覆說,按規矩辦了,雙份。什么意思呢?就是行情是一個價,富家子弟已經加倍給付了。
杜月笙又說了第二句,那就按規矩辦吧。這是什么意思呢?是在第一個規矩完成以后,如果沒有結局只好按第二個規矩辦。底下人心領神會,把那舞女塞進麻袋扔黃浦江去了,這事就結了。
這就是江湖規矩中的“義”,也就是底線。人們常說的講義氣,實際上是指有底線,做人做事的底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