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咤舉起鏡子。
鏡中,左頰上,印著一枚唇印。
很淡、卻很清晰,濕潤的粉色仿佛還帶著少女的體溫。
王咤嘴角微翹,不是幸福的微笑,而是不屑的嘲諷!
“‘初吻’就這樣被奪走了嗎?”
耳邊傳來聲音。
王咤微微一怔,向四周看了一眼。
空蕩蕩的出租房間內,只有自己。
他把鏡子放到桌子上,捏了捏眉心。
這段時間,腿傷嚴重影響睡覺質量,再加上沉重的心事,整夜休息不好。
用紙巾抹了抹臉,看著被紙巾上那一團紅色,他微微失神。
“吻痕和紙巾上的污漬,都是同一種東西,一個給人與美妙,一個卻是垃圾。這就像人心,善與惡就在這一抹之間……唔,又在胡思亂想了,或許該在睡前吃兩片安眠劑,精神衰弱越來越嚴重,剛才甚至都現了幻聽……”
“據說戀愛給人的感覺很奇妙,但是被不愛的人親吻,應該體會不到這種滋味吧?”
剎那間,王咤脊背繃直,迅速環視四周。
耳邊再次傳來聲音,這一次他聽得真真切切!
那聲音低沉而嚴肅,渾厚得像影院中的立體環繞音響。
絕不可能是,神精衰弱產生的“幻聽”!
究竟,是誰在說話?
一瞬間,他腦海中閃出一個傳言——上一任房客,慘死在這間屋里!
恐怖的念頭涌出,汗毛乍起。
他再次、緩慢地環視四周。
微微跳動的眼皮下,房間內的擺設似乎一下子變得詭異、而陌生!
他抓緊輪椅,試著想要站起來。
但是,立刻又放棄了。
如果是鬼的話,健全人都不可能逃脫,更何況自已現在是個坐在輪椅上的殘廢?
“我好像嚇到你了。”那聲音輕輕一笑,“別怕,我是來幫你的。”
幫我?
竟然和小說、電影里的橋段一樣,怨死的房客,想讓我替他復仇!
“你!”王咤僵坐了十幾秒,緩緩說出后面兩個字:“是誰?!”
“我叫‘諦聽’。”
隨著話聲,金色煙云噴涌,虛空中凝聚出一頭散發著光暈的神獸。
諦聽?
驚恐中,王詫仔細打量,眼前的這個東西。
白色卷毛、四條短腿、兩只折耳,身后倒豎的小卷尾巴不停搖晃。
“你像是一條狗?”
“五千年的文化斷層,已經沒有人能記得我的名字了。我雖象像狗,但我跟普通的狗還是有區別的,我頭上有犄角……”
諦聽舌頭舔了下鼻子,晃了晃腦袋,露出拇指大的一只小角。
但是,它很快放棄了解釋,繼續說道:“你現在處境很慘,我可以幫你改變人生,順便讓你拯救一下你們這個世界。怎么樣,是不是驚喜得想要跳起來?!”
“我沒感覺到驚喜,而且……”王咤拍了拍自已的腿,“我也跳不起來。”
“腿是能治好的。”諦聽說道。
“那就請為我治療吧!”
王咤直接了當,此刻他不再害怕,當然也沒有什么期待。
雖然接觸到的正規教育都是無神論,但是坊間的傳統文化還是讓王咤在潛意識中認為,世界上真有超自然的東西存在。
不過,一只狗讓殘疾人來拯救世界?
這設定,LOW到讓他想哭。
“那個,治腿還是得靠你自已。”諦聽吞了口唾沫,狗臉微紅,“不過,我給你帶了一個款游戲。”
王咤盯著諦聽的眼睛,眼神漸漸復雜。
“你聽我說,”感覺到王咤質疑的氣息,諦聽連忙道:“實際上這款游戲的核心,是一種天君才能施展的無上神通,為了符合你們這個時代人的習貫,循序漸進地從無到有,把你變成為一個救世主,我把特意把它優化成游戲外殼……”
“你有沒有在聽我講話,你在找什么?”
諦聽發現王咤根本沒有看他,而是在四處打量。
王咤摸了摸下巴,喃喃道:“一定是在我住院期間,對這間房進行了改造,按照了音箱和3D投影儀。”
“什么意思?”
“玩游戲治粉碎性骨折,還拯救世界?”王咤冷冷笑道:“王風,我承認這個東西你做得不錯。但是,你以為我會傻到,被立體投影欺騙,相信什么狗神仙之類的無稽之事嗎?”
“汪!你的意思是——我是儀器做出的投影?”諦聽明白了王咤的意思,氣得毛發炸起,露出一口犬牙:“王風的打壓讓你草木皆兵,看來不讓你見識一下我的神通,你是不會相信了!汪!汪!汪!”
隨著諦聽的怒汪,一朵巨大菊花,倏然綻放。
花瓣漫天,吞噬房間。
花蕊擴大,中心如立體電影一般,顯出另一個影像。
“這特效做得不錯啊……”
王咤發出驚嘆,跟著聲音又嘎然而止。
花蕊間的影像迅速擴展,眨眼之間房間景像全部消失,一輛行駛的豪華SUV出現。
SUV的后節車廂,不是普的座椅,而是一個小型酒吧。
吧臺、沙發、酒具,從地毯到窗簾都透露出極度的奢華。
車廂內,一個漂亮的女學生,正給一位眼神陰鷙的男子斟紅酒。
女學生,就是剛剛在王咤臉上留下唇印的“女朋友”辛欣。
陰臉男,就是一直暗中坑害王咤的堂哥——王風!
王咤心中震怖,現在的景象決不是什么投影儀能做到的。
難道……我的雙眼被控制了?!
“汪!”
驚駭之中,諦聽又叫了一聲。
王咤只覺得耳朵里一陣耳鳴,跟著鳴變為辛欣的聲音,而且越來越清晰:“風哥哥,我一定能幫你拿到公章,只是你要明白,無論是我的心、還是我的人,早已經是你的了。”
“你不知道,跟他談戀愛又多惡心,好幾次我都差點要吐了。”
一面說著,辛欣身子一側,傾在王風懷里,媚眼如絲。
“哥哥也是沒有辦法,才出此下策!”
王風輕嘆一聲,撫了撫辛欣的頭發,瞇起陰鷙如刀的雙眼:“我讓杜建偉對他嚴刑逼供,把他雙腿一節節踩得粉碎。那種痛苦,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可是他依然不肯說出公章下落。不過,他這個人,最大的缺點就是重感情,只要讓他喜歡上你,你向他要公章,他一定會給你!”
影像加聲音,如同就在車內跟兩個對面而坐一般!
“這是怎么……”
王咤剛剛驚嘆出聲,眼前又是一變,恢復成自己的房間。
看著王咤停留在臉上的震驚,諦聽心情好了不少。
它舔了舔濕漉漉的鼻子,得意地說道:“辛欣和王風的陰謀雖然早被已猜到,但是親眼看到、親耳聽到,感覺還是不一樣的吧?”
王咤點點頭,辛欣是青陽高中的校花,辛家算是青陽比較有實力的地產商之一;而自已青色面皮一臉麻窩,被逐出家門,成績更是全校墊底;他完全不相信,現實世界會出現“女神”倒追吊絲的事,所以對“感情”被欺騙這件事,早有預料。
不過,此時,他的雙眼,卻越來越亮!
這真的是“狗神仙”,會仙術的啊!
“您這是‘千里眼’和‘順風耳’吧!”
王咤有些諂媚地笑著,如果能得到這種“仙術”,咸魚翻身之日,指日可待!
“身為諦聽,我能知諸天萬界之事!千里眼和順風耳,怎能與吾之神技相比?”諦聽地昂著狗頭,傲然念道:“亭亭菊一枝,高標矗晚節。云何殷紅色,殉道應流血。吾技名喚菊花眼!”
“……!”
王咤臉上的笑容僵化了。
“菊花綻放,芥子須彌,一觀如是……不好聽嗎?”
“那倒沒有,”王咤咽了口唾沫,很是虛偽地說道:“我只是覺得‘云何殷紅色,殉道應流血’,帶血的菊花有些凄涼,叫‘寫輪眼’或許能顯得更帥氣。”
“此詩內含宇宙大道,你需要好好參悟,才會明白其中奧秘。”
王咤點點頭,諦聽說他們之間有五千年的文化斷層,對某些詞語的新定義不了解,也是很正常的,繼續問道:“那耳朵的功能也不叫‘順風耳’吧?”
“那是當然!”諦聽懸在空中,身放金色毫光,上位者的氣勢愈加濃郁:“此耳能聽諸天黑幕之聲,也有一句偈子,念作‘法王座下知音少,長者園中木耳多’!”
“不、不會叫黑幕……”
王咤嘴角抽畜,最后一字憋了半天,沒說出去。
“名為覓知音。”
覓知音三個字,被諦聽一字一句,講得抑揚頓挫。
“咳咳!”
王咤噗了一口氣,被自已的口水嗆到,痛苦地咳嗽著。
“有什么問題嗎?”
“沒有,”王咤連忙搖頭,“就是沒跟上您思維跳躍的跨度。”
“既然你相信我了,那我們就繼續吧!”
“好!”王咤用為點點頭:“我信了,請傳授菊花眼和覓知音!”
“我這屬于天賦級的神通……不對!”
諦聽猛地一震,恍然想起自己的初衷。
呲起滿一口犬牙,怒吼道:“我可沒說要傳你這個,我是讓你玩‘游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