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六一章番號 楊振沒對他們講什么與關內災民的同胞之情,也沒講什么金海鎮多一個移民,關里就少一個流賊之類的大道理。
因為他知道,跟這幫人說這些沒有多大用。
在這幫人的眼中,楊振將他們辛辛苦苦打下來的城池,收復回來的土地,白白分給了新來的一無所有的關內移民,他們雖然并沒有損失什么,但終歸是吃虧了的。
這種心理,跟那種先上車的人總是希望把車門關死不讓別人繼續上來的心理,是類似的。
楊振能理解這種心理,但他不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就在當天的軍事會議之上,楊振嚴令到會的各路總兵利用冬天休兵的時機追查他們麾下參將以下、把總以上違規占用土地房屋情況。
違規者不僅要將多占的土地房屋退還各路協守總兵府,由各路的管屯指揮行署重新分給新移民,而且違規占用土地上的物產也要作為違規所得追回充公,由各路總兵府統籌調用。
除此之外,違規將佐移防以來在總鎮府協理營務處的記功簿上記過功的,以往功勞一筆勾銷,可仍任原職,不再追究;以往沒有記過功的,一律調離原職,發往安東右路軍前效力。
楊振嚴令各路總兵府在崇禎十六年二月底前,將追查處置的報告報到征東將軍行營。
呂品奇、祖克勇、袁進等人神色凝重,想說什么,但都沒有反對,最后都躬身領命。
一方面,是楊振的威望比從前重了不知多少,叫他們根本生不出對抗之心。
另一方面,他們這些人也不是傻子,知道自己部下有些人多占土地房屋,繼續違規墮落下去,對他們這些總兵們來說也極為有害。
不僅影響自己公正嚴明的形象,而且也影響自己管內移民屯墾事務的推進。
再說從一些多吃多占的人嘴里把土地房屋以及糧食摳出來,對各路總兵府充實自己的錢糧儲備也大為有利。
所以諸將在面面相覷了一陣之后,紛紛選擇了領命。
至于楊振自己這邊,想要的是拉著各路總兵,把他們麾下參、游、都、守、千把總們多占土地房屋的行為,定性為必須糾正的違規行為,為將來進一步整頓軍紀提前打下一個基礎。
只要現在他們認了,認為這種事情是違規的,是需要整頓和懲處的,那么新的規矩就算立起來了,將來楊振就可以借口他們整治不力,成立軍法處,直接介入某一些協守總兵府下面的武官調整,甚至全面接手金海、登萊二鎮地方各路軍隊的軍紀糾察與處置事務。
目前各路總兵府下面一些亂象的形成,與楊振之前的寬縱放任有關,也與軍法處置權力沒有集中于總鎮府或征東將軍行營有直接關系。
而楊振之前之所以沒把這項權力集中到總鎮府或征東將軍行營手中,主要是為了收攏軍心,避免激化矛盾。
因為最早跟著楊振移防的那些將領,如祖克勇、呂品奇,以及開鎮金海后最早歸附楊振的將領,如沈志祥、許天寵、胡長海、高成友,他們的部下幾乎都是他們的私兵。
而以當時的形勢,同時也以這些私兵一貫的尿性,楊振若是成立一個高高在上、完全聽命于自己的軍法處,全面追查和處置他們的違規違紀行為,非常容易嘩變。
包括楊振及其嫡系與這些將領之間,也非常容易產生隔閡,非常不利于團結抗虜的大局。
因為以當時的情況而言,對這些人來說,真的是此地不留爺自有留爺處,背明降清、轉投八旗漢軍簡直是抬腳就走的事情。
正所謂,欲投鼠而忌器,有鑒于此,楊振只能將此事按下不提,所以總鎮府不設軍法處,而將掌管軍法的權力默認給了各路總兵,相當于是自己的人自己管。
各路只要不出大的紕漏,楊振這邊就等于是睜只眼閉只眼,幾乎從不插手懲處各路總兵的私人。
當然了,現在形勢大為不同了,而楊振也終于下決心,準備在不久的將來,大概崇禎十六年的二月底前,設立統管金海登萊二鎮全軍軍法的軍法處了。
只是他還沒在這次軍事會議上宣布此事。
崇禎十五年閏十一月十四日的征東將軍行營軍事會議,還拍板決定了其他許多事情。
楊振既然決定了要暫時維持議和并準備互市的假象,在下令金海西路水師繼續往營口城運糧的同時,也下令呂品奇挑選適當的人選,作為金海北路的信使,到耀州城去提出有關金海鎮糧食的新報價。
由原來的米麥粟每石銀十兩,平均上調一成,漲到每石十一兩,并借此機會詢問對方互市貿易的籌備情況。
實際上就是以通知漲價為借口,主動派人打探清虜互市的銀子準備得怎么樣了,目前到了哪里。
已經知道楊振心意的呂品奇對此欣然領命,接過了與清虜“對接”互市一事的任務。
而與此相應的是,同樣在這次軍事會議上,楊振在與會幾位總兵簡單商議之后,便以征東將軍行營的名義發布命令,除了征東軍保持既定的新編番號不變之外,其他團營全面啟用新的番號。
也就是自崇禎十六年正月起,金海、登萊二鎮下轄所以地名命名的團營,一律改用新的番號。
新的番號也并不出奇,只是把以往以地名命名的原有團營一級番號,統一去掉其中已經不合時宜的地名,然后加上漢語數字編號而已。
比如金海北路的復州團營,如今早已移防蓋州,再在軍中行文里面使用復州團營的番號不僅不合時宜,而且稍有不慎還容易引起嚴重后果。
類似的還有金海東路的莊河團營、金海中路的金州團營,如今主力都不在原來的莊河和金州了。
莊河團營主力一部常駐秀巖城,一部常駐鳳凰城,除了石城島水師營之外,留守莊河堡的反而是原有莊河團營當中很小的一部分兵力。
原有的地名番號早已名不副實。
在這樣的情況下,將金海北路協守總兵府的所有正兵統稱為金海北路第一團營,金海東路協守總兵府的所有正兵統稱為金海東路第一團營,金海中路協守總兵府正兵營頭統稱為金海中路第一團營,也算是勢在必行了。
其實,在協理營務處涉及金海北路、中路移防的公文里,一些番號稱呼上的變化,其實已有體現,已經開始直呼“北路團營”“中路團營”了。
現在只是順勢而為,并且往前更進了一步,將其正式確定下來罷了。
與此相應的是,安東前鋒總兵府的建制,也被楊振一紙命令改編為安東西路協守總兵府,原來相當龐大的安東團營,在經過一次次拆分之后,所剩主力兵馬正式定名為安東西路第一團營。
而新任的安東東路總兵徐昌永,也憑借其個人對楊振的忠誠,在升任總兵短短幾個月后,攏到一起不久的麾下兵馬就一舉升為團營建制,與張彥弘、郭小武的水師一起,獲得了安東東路第一團營的番號。
除此之外,獲得麾下營頭編制升格的協守總兵府,還有吳朝佐的登萊西路。
最近幾個月來,吳朝佐方面救濟、接收、轉送關內災民的壓力空前巨大,兵力上本就應該有所擴充,同時為了獎勵其貢獻,楊振也借此機會將其麾下兵馬的正兵員額,正式升格為五營二十五哨的團營建制,正兵七千五百人。
至于輔兵營頭,仍舊按需而設。
這一點不只適用于登萊西路,而是適用于金海、登萊二鎮各路,同樣也包括了征東軍左、右、中后三個總兵府。
而有的團營,其輔兵營的數量幾乎已經與正兵營按一比一的比例設置了。
比如金海東路,轄內已有莊河、秀巖、鳳凰城三座主城,以及多處堡城、墾區,外加石城島水師營。
按照楊振定下的團營編制,一個團營的正兵,只能是五個營,合計二十五哨,總共七千五百人。
就這點人,還要扣除石城島的水師營員額,剩下的正兵員額,也就六千人了。
而這六千人,光是分守三座主城,平均下來一處只能分配兩千人,都不夠七個哨的。
如果是和平時期,當然沒有問題,一個城池駐扎兩千人足夠了。
可現在是什么時候?是戰爭時期,雖然莊河后方、東路沿海等地,暫時沒有什么戰爭風險,但也需要防著地方生亂生變,總要駐扎部分人馬。
更何況鳳凰城、秀巖城以及他們各自的軍事前沿,還要駐扎充足的精銳正兵。
這樣一來,六千人根本不夠。
正兵員額不夠,那就只能用大批的輔兵營來湊了。
后方的駐防、守城以及各種工事、輜重、雜役等事情,統統交給了從本路轄內屯區征召而來的輔兵營負責。
而各處正兵營,則全力負責偵察、哨探、對戰、追擊等等前方作戰任務。
楊振覺得這樣也挺好,所以對各路實際存在的大量輔兵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既沒有明確支持,也沒有說要縮減或者嚴控數量。
對他來說,征召設置輔兵營的成本很低,又好用,既可以安置不少移民閑散勞力,又可以給正兵營提供數量充足的預備兵員,而且還是經過了役前訓練的預備兵員,何樂而不為呢?
當然,在這次改定番號的過程中,金海南路水師團營、金海西路水師團營和登萊東路水師團營,以及遠在遼西的夏成德松山團營,暫時沒有變化。
其中主要涉及到的人物,俞亮泰不在現場,自然發表不了什么意見。
而在現場的嚴省三,仍是金海南路水師團營的副將,其頂頭上官乃是總兵張得貴,所以根本輪不到他發表什么意見。
因此唯有袁進的意見可能會對楊振有所影響。
但袁進沒有對此發表意見。
一方面可能是因為他在會場上剛被楊振否決了奪取耀州城的建議,不好另提要求。
另一方面,可能主要是沒有什么意見好提的,其他各路雖然改稱某某路第一團營,但也還是一個團營建制,又不是增設了第二團營什么的,他也沒有理由額外要求什么。
再說,楊振改定其他各路番號,顯然為將來留下了很大的余地。
因為有了第一團營,將來就很可能會有第二團營、第三團營等等,等其他各路開始出現第二團營的時候,再提要求也不晚。
所以,袁進也沒有意見。
而袁進所看到的未來,在場的其他總兵也都看到了。
人人都以為自己麾下既然有了第一團營,那將來就必定會有第二團營,所以人人樂見其成。
至于到底會不會有,楊振沒提。
但他其實也并不排除將來允許各路編列第二團營,一切要看未來形勢的變化以及金海鎮火器彈藥等軍械裝備的產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