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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五零章 和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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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五零章和書  希福一把接過,展開來,跳過第一頁那些虛頭巴腦堂而皇之的禮節性用語,直接翻看第二頁、第三頁、第四頁的正文。

  其實,每頁上面文字不多,幾頁紙張總的看下來,真正的議和條款不過五項:

  其一,清國去帝號,國主稱清國汗。

  其二,每歲饋送大明黃金萬兩,白金十萬兩,人參千斤,貂皮千張。

  其三,遼西以大凌河為界,遼東以大蟲江為界,遼南以蟠龍山為界。

  其四,明軍撤出右屯、通遠堡,從此各守邊界,互不進犯。

  其五,準在右屯、耀州互市,由錦義、金海邊鎮奉旨經辦。

  這些條款大都是原則性的,其中涉及到劃界、撤軍、互市等事宜,還需要進一步協商具體的時間和步驟。

  但是比起之前的幾次來說,已經具體的多了。

  希福看過之后,馬上將其遞給了同樣站在廳中、滿臉不快神色的誠郡王碩托。

  希福看不上碩托,一方面覺得此人是靠押寶多爾袞奪位成功才獲封郡王的幸進之輩,另一方面也覺得其城府明顯不足,在這樣的場合應當喜怒不形于色才對。

  當然了,他這也是五十步笑百步,想當初當他知道對面負責主持兩國議和事務的南朝官員,不過是南朝兵部區區一個職方司郎中的時候,他也相當惱火,差點拂袖而去。

  奈何形勢比人強,很快他就默默接受了這個完全不對等的安排。

  畢竟,自己們都已經低下頭,主動遣使議和了,還能指望對方真的以禮相待嗎?

  又是一番自我安慰完畢,希福的思緒回到了剛剛看過的議和條款上面。

  條款當中的第三、四、五條,一開始都是希福他們提出來的,雖然幾經變化,但最后達成的結論,基本都在他們的預判之內。

  唯有條款當中的第一、二條,是明國方面首先提出來的,最初的時候還有稱臣、割地、納貢的字樣。

  這是多爾袞不肯妥協的,也是希福他們不能接受的。

  現在新的條款,明國方面做了讓步,而且讓步幅度比先前的幾次都大。

  希福推斷,明國內部肯定是出了什么問題。

  因為他們很清楚,明國內部一直有大規模的內亂不曾平定。

  一念及此,他覺得或許可以試探試探明國在場的官員,若能將每歲饋送金銀參貂免掉,這個和書就基本可以了。

  以明國最看重的虛名,換取到實實在在的利益,把這樣的和書帶回盛京城,哪怕最反對議和的王公大臣們也不能指責自己。

  然而,正當他要開口說的時候,卻突然聽見站在自己旁邊的誠郡王碩托先開口了。

  “我大清遣使議和,不是來稱臣納貢,貴國要求我大清每歲饋送大明黃金萬兩,白金十萬兩,人參千斤,貂皮千張,與稱臣納貢有何異同?!”

  碩托跟這一次負責議和事務的正使、副使一樣,不僅能說遼東官話,也能看懂漢字。

  是以他_上所列條款,心中積壓的不爽馬上就壓抑不住了。

  但是,對于自覺占理而且頗有氣勢的質問,對面四個明國參與議和事務的人物,完全無動于衷,無人回答他的質問。

  那個坐在那里主持事務的明國官員,甚至不屑地笑了笑。

  這讓他更加惱火。

  哪怕是在楊振的面前,他也沒有受到過這樣的無視和輕蔑啊!

  不過沒等他肚子里的火再次發作出來,真正的清國議和正使希福趕在他前面說話了。

  “馬郎中,洪大人,祖大人,陳大人,歲饋貴國金、銀、參、貂,這一條,雖然拿掉了納貢、入貢之類的字樣,但實質未變,還請諸位大人還報貴國皇上,我大清國居于遼東苦寒之地,雖有參、貂之利,但卻并無如許黃金白金可以每歲饋送,貴國地大物博,如許金銀,不過九牛之一毛,請予免除!”

  “呵呵,又是請予免除,先前條款我朝定納貢金一萬,銀百萬,參萬斤,貂萬張,爾等就是這個論調。現今不提納貢,銀減至十萬,參減至千斤,貂減至千張,爾等還是這個論調。”

  說到這里,原本還是面帶微笑的馬紹愉,臉色突然一冷,斬釘截鐵的說道:

  “須知爾等是在我朝大軍壓境之下,主動遣使議和的,非是我朝求爾等,而是爾等求我朝。若非是我天朝圣主寬仁,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愿意休兵息民,否則,豈許爾等之請和?!

  “而且實話與諸位說了,今日所定條款,皆是我方最后之條款,一字不容再改。爾等可拿此,還報爾國之主,五條俱在,但有允,或者不允兩句話而已。若允,議和可成,若是不允,我朝大軍轉瞬兵臨遼沈自取之!”

  馬紹愉這番話說得慷慨激昂極了。

  而他這番話說完,不僅對面的清虜使者們一時愣在當場,就連站在他身后的洪承撰和祖思二人心里都相當震驚。

  就連馬紹愉自己,都不由自主地把腰桿子挺得筆直,就差站起來指著清虜使者的鼻子痛斥了。

  而他之所以敢于如此,主要是因為他絲毫也不擔心議和失敗自己會承擔什么責任。

  事實上,他的私心里面反而希望與清虜議和的事情辦不成。

  他清楚記得,陳新第帶著兵部尚書陳新甲的書信前來聯絡他,以兵部職方司郎中一職作為交換,請他挑起與清虜議和這個擔子的時候,陳新第出示的那道上諭:

  “諭兵部尚書陳新甲:依卿奏,遼、沈有休兵息民之意,若其果然出于真心,我國家自當仰體上天好生之仁,妥善處置,以復還我祖宗恩義聯絡之舊,特諭卿便宜行事。”

  這道上諭,看似簡單,實則并不簡單,其中所暗藏的玄機,讓馬紹愉不寒而栗。

  他能看出來,崇禎皇帝的本心是想與清虜和談的,但是他又不敢公開搞和談。

  至于皇帝在擔心什么,或者忌憚什么,馬紹愉也很清楚。

  因為他本人就曾是清流文官的一員。

  就是因為他在朝廷清流文官當中主戰的嗓門比較大,才被認為通曉兵事,然后被選拔進入兵部任職的。

  而且那還是在朝廷軍隊在關外一敗涂地的時候。

  現在,朝廷調集大軍征遼,好不容易形勢占優,這個時候要是誰突然站出來主張與清虜講和,那些清流言官們必定會群起而攻之,非被批倒批臭不可。

  一旦如此,以當今圣上的一貫打法,是肯定不會主動承擔這個責任的。

  事實上從皇帝給兵部尚書陳新甲的上諭中,也能看出來這一點,光是“依卿奏”三個字,就已經把責任撇得干干凈凈了。

  而且整段上諭之中,根本沒提“清虜”或“清國”兩個字,也沒提“議和”或“講和”之類的字眼。

  其他諸如“若其果然出于真心”“妥善處置”“便宜行事”等用語,更是句句埋有伏筆,隨時準備甩鍋。

  在這樣的情況下,一旦風向有變,皇帝安排給陳新甲的這個事情,就有可能被說成是陳新甲誤解圣意私下議和。

  真到那個時候,他馬紹愉怎么辦?

  還好馬紹愉把陳新第出示的上諭記得清清楚楚,同時也把陳新甲寫給他的幾封書信保存得很好,算是給自己留了一條后路。

  但是即便如此,他也寧愿議和這件事不了了之。

  因為真成了以后,這件事不一定會成為他的功勞,相反,很可能會成為這次大明朝收復遼東之戰功敗垂成的禍首。

  即便崇禎皇帝不會處罰他,他也將因此背上無數的彈劾與罵名。

  這對清流出身的他來說,有時候比死還難受。

  存了這樣的念頭,他的腰桿子看起來自然比誰都硬。

  而他的這一番表現,也的確把希福、碩托這些人給唬住了。

  只見希福、碩托兩人彼此對視一眼,一時不知道應該拂袖而去,還是應該接受這些所謂最后的條款了。

  最后還是同樣出身宗室的內秘書院學士覺羅伊圖,站出來提議休會,才算打破了雙方對峙的僵局。

  隨后,希福、碩托、覺羅伊圖,還有另一位議和副使紐黑,被引領到了院內西廂房的休息間,他們在那里關上門用老女真語你來我往嘰里咕嚕商議了小半個時辰。

  到了當日中午,以希福為首的清虜議和使團,面色沉重的接受了馬紹愉向他們出示的那些議和條款,然后很快就離開了大凌河城。

  崇禎十五年十一月十三日,以希福為首的清虜議和使團帶著在盛京城里已經準備好的滿漢蒙三種文字寫就的和書、誓書,又一次來到了大凌河城外。

  到了此時,議和的八字算是畫好了一撇,只等送往京師,交給朝廷批準了。

  之前被嚴格保密的議和之事,也管得不那么緊了,終于開始往外透露風聲了。

  眼看關外的嚴冬將至,而議和也即將達成,那些多少知道一些內情的遼西各路總兵大將們個個喜形于色。

  唯有鎮朔將軍、宣府鎮總兵楊國柱悶悶不樂。

  一方面他不理解朝廷為什么在這個時候答應與清虜議和,另一方面也有傳言說,朝廷批準和書之后,他就得撤離右屯,撤回大凌河以西了。

  當然了,也有可能就此撤回到他的本鎮宣府去。

  在楊國柱這樣的老將看來,如今云集遼西的朝廷大軍,已經與遼東半島的金海鎮大軍連成了一片,收復遼沈的形勢從來沒有這樣好過。

  然而,在對此感到百般不解與遺憾之余,他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暗地里派人將他聽說的和議將成的消息快馬加鞭送到營口城去。

  然后再經由袁進之手,送到蓋州城去,免得遼西那邊突然撤兵,楊振在蓋州方向或者鳳凰城與寬奠一帶無備,吃了清虜的虧。

  當然,楊國柱的擔心純屬多余。

  因為在拿到他派人送到營口城的消息之前幾天,他的大侄子楊振,就已經早早拿到了馬紹愉出示給清虜的議和條款最終版本。

  雖然薊遼督師府這次叫人送來和書的最后條款,并不是為了征求楊振的意見,而只是按照早前約定好的,向他通報最后議定的條款的主要內容。

  但是,這也足夠了。

  因為,在得知和書已經敲定,并且看了和書內容之后,楊振很快就從大后方招來了李吉。

  在一番囑咐與安排之后,李吉帶著一大筆銀子以及楊振交辦的秘密使命,于十一月十一日一早,帶人離開了蓋州城,直接在連云島上的港口乘船,直奔天津衛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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