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前后中五營編制,也是楊振知道的。
只不過未設團營的,即使營下有營,這樣的營也不能編列超過三個哨。
由此看,袁進還是遵從了楊振的號令。
但是,這只是袁進的說辭,至于實際情況到底如何,就不好說了。
不過,楊振也不想細究。
正所謂,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
人都有私心,這一點無可厚非。只要不是太過分,楊振寧可睜只眼,閉只眼。
“那你金海西路麾下,現共有多少船只?”
楊振毫無預兆地問完了袁進的兵員家底,又接著問他的戰船家底。
他要是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兒全說出來,金海西路以及登州城防可就毫無秘密可言了。
可是他能不說嗎?
面對楊振銳利的目光,袁進一時搞不清楚楊振準備干嘛,于是也不敢冒險隱瞞。
而且在這片刻時間之內,他也編不出其他的說辭。
“都督的意思是,所有的船只,還是能作戰的船只?”
“先說所有的。”
“這個,所有的船只,不論大小的話,目前有三百二十一條堪用的。”
“那么能作戰的呢?”
“能出海作戰的,約占其中一半。”
“嗯。”
聽完袁進的回答,楊振只是嗯了一聲,沒有任何表示。
袁進看見這個情況,想了下,連忙又補充說道:
“不過,卑職麾下,大船不多,二百料以上僅占四成,四百料以上兩成也不到,算上都督歷次撥給的在內,包括卑職原有的,四百料戰船只占一成半。”
“配有火炮的炮船,有多少?”
“這個,因為有都督多次提點,卑職船隊里火器不少,但船載火炮多是佛郎機,虎蹲炮這些小炮,也有一些都督撥給的沖天炮,但是紅夷重炮沒有幾門。”
“嗯。”
楊振問完這些問題,再次沉吟不語,而袁進此時似乎也已經意識到,楊振只是要了解的真實實力,可能要把用到什么地方去。
同樣,楊振要用他,估計就會給點好處,而這次或許就是個機會,可以趁機要點東西。
“都督——”
“你在覺華島還有人馬船只嗎?”
袁進正要開口哭哭窮,卻正撞上楊振再一次向他提出了問題。
“這個,回稟都督,覺華島那邊如今隸屬卑職的,目前,其實只剩下一些不愿隨遷的老卒與陣亡將士的遺屬。
“一來,洪督師奏請朝廷設了覺華島副總兵,他們糧餉員額屯丁不斷增加,覺華島上地方小,營盤少,諸多不便。
“二來,卑職近年來一直奔波海上,尤其去年以來,都督叫卑職入駐登州,覺華島那邊,卑職現在已經沒有立足之地了。”
這一點倒是實情,楊振從其他方面也有所了解。
楊振在金海鎮這邊崛起之后,覺華島的意義,對楊振來說,其實已經不打了。
覺華島上地方不夠大,又多山石,不適合募民屯墾,主要是有幾處屯糧城,可以為遼西諸城儲存和轉運糧餉。
而且沒了袁進的水師營之后,僅靠當初分給督師府的那點中小船只,他們也只能在覺華島附近的近海運運糧食而已。
“嗯,既然如此,那就算了,覺華島,就全讓給洪督師他們吧。全給了他們,洪督師的心里,也就安頓了!
“至于你們,這樣,即日起,金海西路水師營升格為金海西路水師團營,金海西路五營正兵皆按每營五哨十五隊一千五百員滿編。”
“卑職遵命,謝過都督!”
“另外,本都督再給你十門紅夷重炮,撿那狀況良好的四百料大船,重點裝備起十艘重炮船。”
“好,好,好,卑職遵命,卑職謝過都督!”
袁進一聽果然有好事,立刻站起來,對著楊振一揖到地。
“先別忙著謝我,我方才說的,你回頭找張得貴、楊珅他們盡快落實,我給你一個月的時間,把團營,炮船,整編到位。三月底前,我要你麾下所有能動用的戰船,全部到長興島集結!”
“到長興島集結?”
“沒錯。去打連云島,打遼河口,難道不該先到長興島集結?”
在袁進以及其他那幾位總兵茫然的注視之下,楊振說出了一個令許多人驚異的答桉。
“都督不是要打九連城嗎?”
“呵呵,本都督去打九連城的時候,你們就不能在遼東灣內北上 ,沿海打打連云島、遼河口?”
“卑職明白了,都督這是故布疑陣,虛張聲勢,聲東擊西,不,是聲西擊東!”
“你這么想也不算錯。但是不完全是故布疑陣,虛張聲勢。方才呂總兵,祖總兵他們的想法,也很有可取之處。端看到時候清虜作何應對了。”
楊振帶著征東軍北上去打九連城,當然不可能讓其他各路人馬袖手旁觀。
整個遼東半島的東西岸,乃是一盤棋,唯有東西聯動,才有更多的機會。
而且,說起來楊振這一路是實,遼東灣海上的一路是虛,但是虛虛實實是可以轉化的。
“如果有機可乘,你們完全可以弄假成真,趁虛而入。你們走海上,后路無憂,屆時沿海尋找機會,打一打熊岳城,蓋州城,甚至在時機成熟的話,上岸打一打海州城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卑職明白了!”
“明白就好!許總兵!”
“卑職在!”
“金海中路水師營同樣要在三月底前到長興島集結,聽從金海西路袁總兵指揮。”
“卑職明白!”
“除了水師營之外,你們中路其他各營要遴選精銳三千,包括五屯營,由你親自統領。跟袁總兵一起,隨船尋機作戰,在蓋州灣到遼河口一帶,把大戰的聲勢造起來。”
“卑職遵命!”
“呂總兵!”
“卑職在。”
“袁總兵一到長興島,金海北路水師營胡長海那里,即并受指揮。”
“卑職遵命!”
“屆時,你要統領北路其他各營,往北試探進攻,可先打許官堡試試。總之要有一點大動靜,要擺出北上強攻的態勢。”
呂品奇之前提出的想法不能說是錯的,畢竟一路北上,強攻硬取每座城堡,真不知道要打到何年何月。
“若熊岳城清虜南下,你可先在浮渡河設防對峙,若是多爾袞繼續增兵南下,你就退守永寧堡,然后誘敵深入,想辦法打個伏擊。具體怎么做,由你臨機決斷。但要跟袁總兵許總兵,包括秀巖城的安慶后保持聯絡暢通。”
“卑職明白。”
“老袁,許總兵、呂總兵,大戰一起,你們就是此戰當中我們金海鎮西線的主力。放在此次收復遼沉作戰的大局下,你們是我們東線當中的西線,是小西線,而遼西十數萬兵馬則是大西線。”
楊振快刀斬亂麻一般把遼東半島的西線進攻戰略給布置了,而且也明確了他們幾個人所率兵馬在整場戰爭中的戰略地位。
“但是諸位,千萬不要低估了自身,一旦本都督率軍在清虜后方九連城,寬甸五堡,還有鳳凰城取得大捷,到時候,其實是你們最有機會先入遼陽城。我這里給諸位一個承諾,諸位之中有率軍先入遼陽城者,本都督一定為他請封世爵!”
“啊?”
“這——”
“呼——”
楊振最后一句話一出,在場的那些總兵們臉色全變了。
有的是受到了震撼,有的是滿臉的驚喜,有的是將信將疑,還有的則是心跳加速,連忙深呼吸。
大明朝封給武將們的世爵,幾乎從來都是從伯爵起。
楊振眼下打了那么多勝仗,斬首那么多清虜宗室王公權貴,也只是一個金海伯而已。
如果能夠因為率軍先入遼陽城,而獲封一個世襲伯爵的爵位,他們這輩子就無憾了。
在座的這些人當中,有清高孤傲的人物,比如祖克勇。
而他之所以清高孤傲,是因為他出身寧遠祖家,從小都是吃過見過的。
別人眼里需要出生入死才能獲得的東西,人家生來就有。
但是,當他聽見楊振所說的請封世爵這句話時,跟其他人一樣,都在剎那間心跳加速,呼吸急促了起來。
祖大壽,是寧遠祖家的天,可是現如今也只是獲封了一個錦義伯的世爵而已。
如果他也能得一個,那才叫真正的出人頭地。
到那時寧遠祖家將再也不是壓在頭上的天了。
當然,在場的所有人沒有一個懷疑楊振的說法,也沒有人擔心這件事情楊振會辦不到。
因為襄平伯沉志祥的世爵是怎么來的,現在在金海鎮的將領圈子里已經不是秘密了。
就是楊振一力力爭而來的。
想想當時,楊振剛剛打下復州、金州、旅順口才沒多久,就能辦成這樣的事情,難道以今天楊振的地位反而辦不成了嗎?
總之,長久以來的一諾千金,讓所有人都相信,楊振的承諾必定能夠實現,問題只是落在哪個人身上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