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柳林與林慶業兩人當中,楊振當然更加看重林慶業,所以他非常希望林慶業能夠自愿留下。
至于柳林其人,楊振雖然對他十分尊重,可是他麾下的兵馬已經不多,即使加上其子柳之蔓后來從平壌帶出來的那點人馬,加在一起也就一千多、不到兩千人而已。
這點人馬, 對于現如今的楊振來說,猶如雞肋,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所以他們若是不愿留下效力,而是堅決要求返回和寧國,那就由他去。
事實上,楊振之所以敢于這么問,將去留的自主權,交給柳林以及林慶業他們自己來做選擇,也是因為楊振已經看準了他們不會輕易離去。
畢竟和寧國已經遵照清虜的命令剃發易服,亮明了鏟除抗虜派的態度,他們這個時候回去,不等于是自投羅網嗎?
更何況他們的家人,親族之人,也都已經被沈器遠想辦設法送出,并跟著林慶業的船隊來到了金海鎮,他們這個時候回去和寧國,也沒有什么意義了。
果然,楊振的判斷沒做錯,他話音剛落,柳林就施施然站了起來,沖著楊振抱拳躬身說道:
“卑職希望率領所部人馬,從此并入忠義歸明軍,繼續為都督效力, 請都督恩準!”
“很好,既是柳兵使自愿加入,自愿效力,那本都督就準了!即日起,柳兵使所部人馬并入忠義歸明軍為一營,柳兵使任忠義歸明軍兵馬都虞候,掌管忠義歸明軍五營刑名軍法!”
“卑職謹遵都督之命!”
柳林聽了楊振對他的安排,立刻撩袍跪地,朝著楊振拜了下去。
這還是柳林第一次這么做。
加入楊振的陣營之后,楊振對他很尊重,同時他也以楊振面前的“客卿”自居。
雖然早已經改口自稱卑職了,但是很少當眾跪拜,表示效忠。
而楊振見狀,自是滿臉歡喜,連忙將他扶了起來,請他坐回原位。
解決了對柳林的挽留與任命問題之后,楊振隨即轉向他最看重的林慶業。
正當他即將開口詢問卻又未及開口的時候,林慶業站了起來,來到廳正中, 對著楊振撩袍跪地,抱拳拱手說道:
“卑職亦希望率領本部兵船水軍將士,從此并入忠義歸明軍, 繼續為都督效力,請都督恩準!”
“這個,也好,那就一起并入忠義歸明軍吧!”
楊振本想將林慶業單獨編列的,畢竟其麾下的水師兵船,是楊振真正看重的東西。
但是現在聽他的想法,居然也是要求并入忠義歸明軍,楊振想了想,當下也就暫不做其他安排了。
“那就這樣,林統御率部加入忠義歸明軍之后,就由林統御出任忠義歸明軍水軍統御使,專司水師的號令指揮!”
“卑職謹遵都督之命!”
忠義歸明軍算是金海鎮轄下的外圍朝人兵馬隊伍,先前楊振給他們的這個名號雖然聽起來不小,但是實際力量很有限,人馬最多時不過三兩千人而已。
但是現在,吸納了沈器成從平壌城帶出來的大批人馬,吸納了柳林所部人馬以及林慶業所統率的朝人水軍船隊之后,一下子就變成了一支規模相當不小的力量了。
與此相應的是,楊振解決了沈器成、柳林以及林慶業所部人馬的整編問題之后,當場也明確了新編的忠義歸明軍各個營頭的歸屬。
安應昌率領原來所屬的兩個指揮人馬為一營,即由都指揮使所領的忠義歸明軍中軍營。
同時,為了獎勵安應昌所部人馬之前作戰的功勞,楊振又批準他從俘獲的朝人青壯里再編練兩個指揮,叫他湊齊一營四個指揮共兩千人。
此外,柳林本人所部人馬以及兒子柳之蔓從平壌帶出來的人馬,加在一起有小兩千人,也自成一營,為忠義歸明軍左營。
至于前營與后營,則分別由沈器成沈器周兄弟從平壌城帶出來的其他人馬來組成,以所有馬兵為前營,以所有步軍及百姓為后營。
剩下的忠義歸明軍右水營番號,自然歸給了林慶業,由林慶業率領的前李朝南三道水師船隊組成。
這樣的改編結果,跟楊振先前的預期有一定的出入,比如將林慶業的水師編入其中,就不在原來楊振的計劃之內。
但是這樣的一些出入,也在楊振能夠接受的范圍之內。
其實這一點從楊振對林慶業的任命上就能看出端倪。
楊振給林慶業的任命,仍是水軍統御使,只不過不再是什么李朝南三道水軍統御使了,而是忠義歸明軍的水軍統御使。
可以說,楊振對林慶業的任命里藏滿了玄機,在場的有心人都會仔細琢磨一下這是什么意思。
比如說,統御使跟都指揮使相比,到底誰大誰小?
都指揮使這個名頭貌似可以指揮忠義歸明軍下面的所有隊伍,可是水軍統御使的任命,又給了林慶業獨立處置所有忠義歸明軍水軍事務的權力。
而他們之間的爭執,將來只有一個裁決者,那就是楊振。
包括沈器成這個五營總監軍,以及柳林這個主管忠義軍所有軍紀軍法事務的兵馬都虞侯,也是這樣的情況。
總而言之,忠義歸明軍四位大佬之間出現了任何爭議不下的事情,最后都只能由楊振出面進行裁決。
這樣一來,他們每一個人如果想樹立自己的權威,那就只能仰賴楊振對他的支持了。
崇禎十四年正月十五鎮江堡征東將軍行營內的軍議,一直從中午時分持續到當日傍晚才算告一段落。
除了設立安東團營,將石明雄的牢城營以及宋國輔的重炮隊伍納入其中,同時改編了忠義歸明軍,將沈器成、柳林以及林慶業的人馬納入其中之外,楊振也將征東先遣軍所屬的一些兵馬哨隊以及金海東路所屬的一些兵馬哨隊做了調整。
其一,是擲彈兵團營的左營營官潘喜,被楊振點了名,要他選一哨擲彈兵,留守在鎮江堡城內,并由他出任城守營的參將營官,協助仇震海組建城守營。
其二,跟隨楊振已久的親兵把總官麻克清,也被楊振提拔為千總官,被安排進了鎮江堡城守營,接手指揮一哨從火槍團營遴選出來的火槍手。
其三,許廷選及其所率的一哨人馬,同樣進入了楊振的視野,被楊振親自下令轉隸安東團營,作為一哨斥候輕騎兵編入新成立的鎮江堡城守營使用。
正月初七日夜的那場出擊清營作戰,不僅為楊振所部兵馬繳獲了大批人口丁壯糧草財貨軍需物資,而且也為鎮江堡內的守軍們繳獲了大量馬匹以及清虜從和寧國搶來的牛羊牲口。
特別是那些俘獲的數以千計的各種馬匹當中,就有三四千匹膘肥體壯而且品相上佳的戰馬。
有了這么將近四千匹可以騎乘的戰馬,安東團營就可以就地組建一支數量適當的騎兵隊伍了。
畢竟接下來,從鎮江堡派出去的哨探隊伍,總不能徒步深入敵后,或者硬生生等到冰雪融化等到鴨江可以行船那一天吧。
不過術業有專攻,對于留守鎮江堡的各路人馬,楊振并不指望他們能訓練出一支強大的騎兵來。
因為這是不現實的。
畢竟仇震海出身水師,潘喜率領的主要是擲彈兵,而宋國輔、石明雄二人又是新降之人。其他協防鎮江堡的大隊人馬,又以安應昌、柳林的人馬居多。
所以,楊振并不準備將那些繳獲的戰馬全部留在鎮江堡城,事實上,留下的只有精選的幾百匹而已。
與此同時,為了補償許廷選那哨人馬調離莊河堡的損失,而且也是為了獎勵祖克勇率部勇奪岫巖堡的功勞,楊振將鎮江堡外俘獲戰馬當中的一千匹,劃撥給了莊河團營使用,叫他們進一步擴大東路所屬輕重騎兵營的規模。
至于剩下的騎乘用戰馬以及大量的挽馬馱馬,則全部分配給了幾次大戰當中取得繳獲最多的征東軍各個團營。
可以乘用的戰馬,多數分給了張臣統領的火槍團營,其他的挽馬馱馬則分給了預備攜帶帶量輜重班師南下的擲彈兵團營和炮兵團營。
有了這些戰馬以及大量挽馬和馱馬的補充,即使攜帶大量重炮與繳獲南下,楊振也不怎么擔心路程了。
就這樣,崇禎十四年正月十五日的軍議之后,整個鎮江堡周邊的各路人馬,立刻進入了一個大調整的階段。
被點名留守鎮江堡的各路人馬,在仇震海的直接指揮之下,開始了整編成為一個安東團營以及各種移防換防接防的進程。
而被楊振要求跟隨自己撤離的其他各路人馬,則紛紛做起了在月底前走陸路班師的準備,清點各種準備帶走的人口和物資,打包各種準備帶走的軍械和軍需。
至于祖克勇、俞亮泰兩人,則在鎮江堡軍議結束的第二天上午,就率隊帶著楊振讓人交割的部分戰馬與餉銀,先行趕回自己的駐地去了。
唯有沈器成、林慶業兩個,陪著沈器遠的心腹謀士安五倫,一直留在鎮江堡內,沒有向楊振請辭。
尤其是安五倫這個沈器遠派來的心腹行人,自從到了鎮江堡城以后,始終是看的多,說的少,聽的多,說的少,尚未單獨前來拜見楊振。
楊振知道他受沈器遠委派前來,絕不會僅僅是為了向自己道賀,肯定有別的事情。
只是楊振一直忙于處置臨行前各種軍務,也沒有來得及專門抽出時間單獨召見他。
到了正月十八日一大早,楊振這邊班師南下的繁瑣軍務剛剛梳理布置完畢,正準備叫人去請安五倫前來,結果,前去請人的仇必勇剛出轅門,就遇上了聯袂來見楊振的仇震海、沈器成、林慶業、柳林與安應昌。
得知這幾人前來拜見自己,楊振原以為他們是來商議忠義歸明軍協防鎮江堡城之事呢。
結果萬萬沒想到,這幾個人一來到楊振的簽押房,所商議的事情,竟然是一起幫安五倫當說客,請楊振答應李朝兵判兼北方二道兵馬都元帥沈器遠的一個請求。
安五倫這次奉命前來鎮江堡城拜見楊振,果然并非單純的道賀,而是另有重任在身。
而沈器遠交給安五倫的這個所謂的重任,竟然是要求楊振與他們沈器遠家族聯姻。
而且聯姻的女子,也不是別人,正是沈器遠自己的繼室所生的一個剛過及笄之年的女兒。